方沐咏换好西装出门，来到地下车库打开车门
他近日来心情不错，E中新校区的扩建正加速进行。那些存在了六十年的风景线一夜之间就被施工队连根拔除，区政府正筹划将E中打造为“智慧型校园”，虽说学生不智慧等学校智慧也是令人满意的。方校长的车是八年前换的了，那时候他还是B中的副校长，之后不是不想买新车了，而是上牌照麻烦了。
会议室的门打开，人都到齐了。方沐咏有点尴尬，他今天迟到了。不过没关系，今天会上要说什么他已经提前知道了，反正跟他没什么联系。会场中还是那些熟悉的同行与领带——区教委主任马向阳、A中校长李国庆、B中校长刘建军、C中校长吕抗美、D中校长王建设和职中校长蒋改革。
方沐咏向来不喜欢参加这样的会议，更不喜欢和这些同行打交道。倒不是因为他的名字和其他校长这些具有时代性的姓名格格不入，而是每一次会议时好学校的校长就对差学校进行阴阳怪气的嘲讽。E中在全区的地位30年来都是全区最低的，方沐咏在这位子上已经受了的气了。但今天不一样了，开这会的目的是让A中校长李国庆做自我检讨的，而不是来讨论升学率的。
“国庆同志啊，组织上一直对你很是信任。从教多年对教育事业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A中重本上线率连续十年高达90%，我看你是不是该……”区教委主任马向阳首先说话打破尴尬。
“啪！”新上任的市教育局长楚卫民听不下去了，他上个月刚从北京调过来，在市教育局长的位子上屁股还没坐热，就发生了教导主任殴打学家长的恶性事件。他对这马向阳主任可不看好，一来就说些赞扬别人的话，好像今天来开会是来表扬他似的。在打人事件后令人气愤的是，A中校长李国庆在得知此事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封锁消息。可时过境迁，当今社会已经不是封锁消息就能够解决的问题的了。在这个信息化的时代，打人事件事发一小时后网络上已经是铺天盖地对A中的怒斥谩骂。李校长行径纯属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无论花再多的钱请多少水军也无法挽回A中的颜面了。
楚卫民年过80的父亲楚老爷子也看到了网络上流传的打人视频，对此他发出了和赵水同样的惊叹：“畜牲！”。在楚老爷子的印象中，自己已近70多年没用过这词了，上次使用它的时候还是在华北根据地，日本鬼子用亮晃晃的刺刀对着那时年仅十岁的他威胁到：“小孩，带我们，去找八路的！”当时楚老爷子一点也不害怕，他机智地将日军带入八路军的伏击圈，取得了战役的胜利，面对日军军官的尸体，楚老爷子砍下了他的脑袋大吼：“畜牲！杀了我们村那么多人，还想我给你带路，没门！”。事后八路军连长任命他为儿童团团长，就这样楚老爷子投身于革命生涯，将这辈子都献给了社会主义事业。多少年去了，当楚老爷子在网上看到打人视频后，心有种像是被万箭穿心般的剧痛。正好儿子楚卫民从北京调来任市教育局局长，他对儿子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要把这件事落实到位，还受害者一个公道，不负人民众望。
楚局长来开这会，可不是要李国庆解释，要是打嘴炮会说会写问题早解决了，网络上也不会有这么多骂声了。那个教导主任必须停职检查，谁说情都没有用。谁想保他照样把这人职撤了。
“李校长，办法其实很简单，将那教导主任停职，给群众一个接待，事情不就解决了吗？你还犹豫什么呢？”没等楚卫民开口，方沐咏已经抢在他前面说出了解决方案，此举赢得了楚卫民一个赞许的目光。
“是啊老李，作为全区最优秀的中学，教师队伍当中竟有这种害群之马，这是给我们教育界抹黑呀。我看方校长的话不错。停职检查是个好法子，这做法我举双手赞成！”B中校长刘建军也发言了，话中明显带有不善的语气。B中这几年一直有赶超A中之势，两校校长李国庆与刘建军两年来一直关系不和。现在李国庆有难，刘建军当然要好好捅一把刀。
李国庆多年来身为全区最好中学的校长哪能受得了这种气？现在受够了的他总算说话了：“同志们，你们为什么只看网络上的那些一面之词？现在网络风气败坏，舆论一边倒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们怎么不看看那跳楼的学生小雪干了什么？她本身成绩就差，是个艺术生。现在还来祸害我校尖子班的学生早恋，我当然要用一些手法来处罚他们俩来。这只能怪现在学长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了呀！”
“哎老李你怎么能这么说呢？现在经调查表眀咱们国家青少年自杀率世界第一，我们这些学校领导也有责任啊！平时忽视了对学生的心理保护我想我们都该好好检讨！”C中校长吕抗美也来加入到讨论当中，彻底把李国庆孤立了。
“是啊，事情哪有国庆同志说得这么严重？现在学生早恋现象那么多说明了什么？我们这些老东西跟不上时代潮流了嘛。在此我并不是鼓励学生早恋，而是想告诉大家处理事情的态度应该温和一点。”方沐咏继续说。
“沐咏同志说得有理，青少年在青春期总要进行一些奇特的行为我们应该表示理解，但也不能完全支持。不能一味的肯定或否定要做到马克思主义辩证否定的态度看问题嘛。我当年读高中那会儿还暗恋过我的女同桌呢！那影响学习了吗？要影响力我今天还能坐在这与大家开这会吗？”
楚卫民的话引来一阵哄笑，哪有领导拿自己年少时的“黑历史”来开玩笑啊？现场只有李国庆笑不起来。这新来的领导不是故意为难他吗？他刚刚才抨击了早恋这一现象，现在楚卫民又来讲他的早恋经历。意思很明确：“我曾经也有早恋的倾向，你也想来批评我吗？”不摆架子的领导还真少见啊，方沐咏和李国庆惊讶道。
“总而言之，今天这会就是来向你传到命令的。国庆同志，A中打人的那个教导主任必须停职反省。这事你答应得答应不答应还是得答应，可由不得你。散会！”
林天夜一行人来到医院，同行的还有赵水、陈江和尉迟雨。他们四人来到此地是为了撰写有关近日轰动网络的“A中教导主任打人事件”的有关报道，文章会被排入E中校刊，今天来就是赖采访受害者的。
陈江加入了学生会策划部，校刊一直以来都是文学社与学生会合作出刊的。恰好他被学生会安排了与天夜等人同样的任务。那天在纳新现场和天夜赵水争执的眼镜男陆子青声称有事没来，就只有他们四人前来了。
小雪躺在病床上，还是处于休克状态。但即便成为了植物人她脸上的美艳清纯还是没有消退，就跟个瓷娃娃一样可爱。
天夜说明来意，小雪婆婆像是抓到救命稻草紧紧握住天夜和尉迟雨的手不放，不停念叨：“太好了，太好了！老天有眼啊，当年全家帮着解放军打老蒋没帮错啊！就算全家牺牲夜值得啊！”
天夜看着老太太那饱经沧桑的脸颊和双手特别心酸。这可是参加过革命的老人啊，那A中的教导主任怎么下得去手啊！
“阿婆，你坐下说……”天夜看见老太流泪也快哭了他见不得老人尤其是革命英雄这样。
“哎，当年打老蒋啊，全家给解放军送情报都牺牲了。那年头解放军和国军一交火死了好多人哦……”
“七十年代后我遇到了老头，我们结婚生下了一个儿。九零年那会儿，好像大家都流行去南方打拼，那混小子也去了。回来后就带回来了个大肚女人。他们生下小雪后就抛弃了她，各奔东西谁也不顾谁了。这孩子可怜啊，从小没爹没妈。他爹每年要寄回来生活费但从没不管不问，小雪是我跟老头养大的。”
“小雪声音很好听，我们一家用他爸寄来的钱省吃俭用让她学播音，成为艺术生考进了全区最好的A中。可谁想到刚开学没多久就出这事啊，造孽啊！”
每人愿意打断老太讲话，天夜不愿意说话也说不出什么来。他们没有这种悲惨的经历也讲不了什么安慰的话。
这时候房门打开了，天夜和陈江都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因为进来的人，是黎澈影和胡佳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