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要走啦，尽早忘了我吧，再找一个好姑娘和她过日子，我觉得自己不是那个值得你付出一生的人。”
这是楚卫民手机里的备忘录有的一段话，大领导竟然有这么一段心酸的往事，是哪个姑娘看走了眼，竟然跟楚大局长提分手？现在但凡有点姿色的姑娘，都争先恐后地去傍大款，这姑娘的行为真是出乎意料。在那个下午，楚卫民望见了那熟悉又模糊的背影，想伸手抓住它却无能为力。
梦醒了，两道泪痕划过了楚卫民的脸颊，这个既没有鬼神又没有鲜血的梦境十年来不知做过多少回了，它是局长永生的梦魇。必须承认，就算是领导也有迈不过的坎，而且是情坎。
洗漱完毕，楚老爷子已经把早饭做好摆在桌上，就等着儿子来吃。老爷子都八十多了生理年龄像个五十的人，儿时在家里砍柴烧水做饭，今日的手艺也毫不逊色。
“爸。”走出房门，楚卫民给老爹打了一声招呼。
楚老爷子点头回应，让他坐下吃饭。
他今天有要事跟他商量，但同样知道儿子的倔脾气不会听他老父亲的话，可不管怎样都要一试。
“我那些老同事，老李啊老刘啊，孩子都快上初中了。”楚老爷子做出一副很羡慕的神情，想让儿子回头看看自己，可楚卫民正努力地嚼着那根油条，没空跟老爷子说话。
“你就不想想跟我生个大孙子？”楚老爷子连火力侦察都不用，直接进行第一轮冲锋了。
“我？年纪大了想象力可真丰富，我也四十岁的人了，娶别的姑娘也要耽误人家。就这样一直单下去不是个坏事。主要的一点还是，我对婚姻没什么兴趣，还是要好好工作。不能让家庭影响到我的事业。”
“卫民！”楚老爷子狠狠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有种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儿子怎么会长着个榆木脑袋。“那个女孩子回不来了！”
“你放屁！”楚卫民瞪大了眼睛，竟然对父亲骂脏话，没有了天夜心中那个君子形象。此刻的他就跟一个不懂事的青春期少年，跟父母对着干，“要不是你当初拦着，事情就不是那种结局！”
“就算你去了，也挽回不了什么啊！”老爷子还是想劝劝儿子考虑刚刚说的话，但看样子是没戏的。
楚卫民不想再说下去了，穿上工作服出门上班，屋子里只留了老爷子一人。
楚老爷子用双手按住太阳穴，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这么些年他跟儿子的关系一直处于这么不冷不热的状态。他可以跟楚卫民讨论有关工作的事情，儿子也会虚心接受。但只要跟他探讨些私人问题门都没有。
在老爷子眼中，楚卫民还是个幼稚的儿童，不知何时才能长大。
那个女孩有那么重要吗？楚老爷子真的想不通，现在的年轻人看待感情问题一代比一代重要，他经常也在电视上网络上看到那种为情自杀这一类事情。他小时候农村还觉得老婆就是个工具而已，没必要为一个女人干些什么事情。
期末考试将要来临，顾成杰一再强调这是几个区数十个学校的联合测试，考完会进行模拟划分分数线，一定要高度重视。老师的尊尊教诲被E中学生当成了厕纸一文不值，全年级很早就进入了寒假状态。当然了，E中不少人都遵循着“只要胆子大，天天寒暑假”这种观点。什么是联考？就是重点高中带着我们玩的考试，反正败局已定，那还不如开心就好。
天夜、赵水和陈江的理科成绩已经烂到了根里，数学就像沼泽地把他们越拖越深，拉都拉不出来。天夜越学越崩溃，他当年在A中就是班上三十几名，现在在E中还是班里的三十几名，和这万恶的理科脱不了干系。
“别学了，马上要元旦了，放松下吧。”
此话正合赵水和陈江之意，马上就要元旦假期就要来了何苦为难自己呢？
尉迟雨也发来消息，喊他们出来放松放松，去江边看跨年烟火秀。
赵水和天夜作为文学社成员理应跟着社长去，可陈江是学生会的人，跟尉迟雨走进哦了总觉得不太好。可在天夜一再请求下，也没法只好答应。
“同志们，为李国庆被捕的喜讯干杯!为校刊的作用而干杯！为我们的前途干杯！”尉迟雨举起酒杯带动气氛，他连喊三个“为了”还称呼大家为“同志”，是没把眼前的学弟学妹当外人看。
黎澈影和胡佳佳也来了，尉迟雨搞这次聚会是庆功宴，不是文学社集会。有些时候帮你的不一定是朋友，朋友也不一定是自己人。在这次针对李国庆的“战争”中也不能全归功于文学社身上。
天夜第一次喝酒，点到为止，不能再喝下去了。赵水明知自己酒量不好非要硬撑，倒在地上胡言乱语，说什么啊我的这个前男友是个渣男啊我又对不起这个人，把自己的感情史就跟开闸一样全部涌了出来。按照她本人的描述她玩了十个男朋友有九个都不是啥好东西，你能跟这些东西谈恋爱那不就证明你也不是个东西了吗？
天夜看向尉迟雨，社长貌似也醉了，和赵水一样胡说八道，啊不应该叫酒后吐真言。
“你们认为我是社长我很了不起吗？我呸，我活着比谁都累，已经受够了。我干什么都父母都要管着我，这不准那不准，就像我有出息。什么叫有出息，我能从事一个热爱的职业，不求功名不求利禄那叫有出息！”
“曾经我和你们一样也有喜欢的人，我对她表白她拒绝了我，后来她找了个男朋友。那傻x就有俩臭钱，爱显摆，怎么就让看上了呢？之后我为了吸引那女孩的注意力，进入文学社，当上了社长，就要让她看看，我比她男友强一百倍。可是那时候她因为违反校纪被劝退了，没让她看到这一天。”
“你们听我说啊，不要为了不值得的人做不值得的事情，这样真的很累很累……”
“好羡慕你们，父母不怎么管，又有爱好和梦想。我有理想却实现不了”
……
都说酒后吐真言，这次的确把天夜给惊到了。这帮人根本不是耍酒疯，只是想发泄一下自己吧。原来日程生活中看到的那些阳光，背后都是永无止境的黑暗啊。
“喝这么多？”是侯永强，他也来了。让大家吃惊的时候，她是用轮椅推着昏迷的小雪来的。
“奶奶说一直住院，总感觉欠楚局长太多了，就出院回家治疗。正好今晚跨年，奶奶想让小雪感受下年味，我就推她出来了。”侯永强对天夜解释。
几个小时后大家差不多都酒醒了，黎澈影提出去江边看看夜景。天夜不知哪来的勇气就为她披上外套。真是体贴的男人，可惜体贴的人不喜欢你。
夜景很美，长江在这时候就是个安静的美男子，映射着这座城市的繁华。一排排大厦放出“新年快乐”字样的影像，灯光带着祝福照在了每个行人身上，希望每个人在新的一年中都能美满。
“好美啊，可是以后或许就看不到了。”黎澈影用很小的声音说话，站在他旁边的天夜恰恰就听到了。
“以后还会有很多这样的景象的。”今天是怎么了，难道今天自己也喝醉了？男人以后真的不能碰酒烟色啊，天夜已经领悟出了这个道理决心日后好好自律。但也不需要太过要求自己，第一项碰的少，第二项不想碰，第三项没资格砰。做一个时代好青年的最佳办法就是想干些违纪之事都不能干。今天就跟个痴汉似的对澈影大献殷勤，肯定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了。
“没什么，我随便说说。”
看吧看吧，果真出事了。人家的回答言外之意就是不想理你，你装什么暖男啊，还关心别人。真是自作多情自讨苦吃，最后知道了自作孽不可活啊。
“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吧？”尉迟雨突然对大家说。这话把众人都弄了个措手不及，学长是要来个桃园三结义哦不是桃园七结义，还把无辜的小雪搭上了。
“班上的人都认为我成绩好太高冷，不愿意和我交朋友。我在文学社的下属很多，但严格意义上的朋友，只有你们。”
“社长这是什么话？以后有什么事说一句我赵水决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客气什么啊。”
额你的意图恐怕不是当兄弟而是想和他谈恋爱吧？
新年的钟声敲响了，灯光越聚越密、越来越亮，烟火在空中爆炸，把自己的颜色展现出来，万家灯火辅助它，让烟花给人的感觉更加温馨。
这样的场面年年有，关键在于人能怎样感受它。
真希望永远这样啊，身边的人和眼前的美景，比任何财富都重要。
没有人注意到，小雪的一根手指，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