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哥今天又看到了侯永强，还是在那条黑漆漆的小道上。
他今天单独来的，提了两瓶酒，侯永强见状把书包丢在一边问你还想抢劫吗？猛哥摇摇头说不不不我不是来抢劫也不是来打架的，我就是想跟你交个朋友喝喝酒聊聊天。
侯永强脑洞没那么大，不会觉得这酒里有什么蒙汗药能把他迷晕过去，猛哥看着只是一个混混还不至于跟人贩子团伙相勾结的地步，也勉强答应了下来。
两人身上都没带钱，猛哥是真没钱侯永强是不想带。就只好选择在路边的椅子上边喝边聊，其中猛哥提到了自己的前女友。
“我同学说她现在在大学有男朋友了，所以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那你叫上我干嘛，我心情很好。”侯永强就是这样一人，比天夜还直男。人家说自己失恋了应该回答的是啊抱歉节哀节哀，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侯永强的回答成心是想把对方嘲讽一下才行。
猛哥不生气，继续说：“要不是当初在学校打架被开除了，我也可以上和她同一个城市的体校，就不是这样了啊。”
人啊，总是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大多数女人都是这样。”侯永强总算说了句安慰的话，他不是不想安慰是不知道怎么安慰，有时好心当成驴肝肺尴尬的就是自己了。
“你还能说这句话？听说你跟A中一个女孩交情不错，一个植物人又被你给整活了。”
“所以我说的是‘大多数’，又不是所有女人。”侯永强其实不能确定小雪这个女孩好不好，与他朝夕相伴的个植物人，现在醒过来话都还没学会说。人不可貌相，小雪长得是好看要是人品不行那也不好啊。
侯永强大晚上不回家老爹侯大牙也懒得管吗，主要是事太多。公司的事、女人的事双管齐下让他无力插手亲儿子的私生活。所以二人一待就坐到了快晚上十一点。路上的车辆逐渐变少，有时会听到摩托车的轰鸣声，那也是辍学不良少年在进行飙车。侯永强很好奇猛哥咋不跟这些少年一起玩，跑来找他这个富二代。
“你当我真是那种人啊。”猛哥喝的晕头转向，睡在椅子上都起不来了。这失恋的人最为可怕，不要招惹为好。侯永强的情商再低这种分寸还是有的，可猛哥倒自己开口了，“富二代，没好东西。你，是我见过第一个没架子的富二代了……”
再喊他两声都不回答了，都喝醉了。
爱情是不讲法律的，所以它可以为所欲为；而人是有原则的，所以你不能给它套上枷锁。
借助路灯还可以看到一男一女拉扯着向他们走来，男方跟在女生后面不停往回来，女孩却用力挣脱拼命朝前走。
今天真巧，碰上了平时不怎么说话、同父异母的弟弟侯永义。想不到候二少爷也会对一个女生这么用心，还用得着哄她劝她，按照侯永义之前的性格肯定是一叠钞票砸在女孩脸上走人。
最怕的就是莎士比亚那句话：“一个骄傲的人，会在骄傲中害死自己。”侯永义面对这个女孩时都温顺得像条狗了，离毁灭的结局也不远了。
小雪回学校第一天上课就遇到了麻烦。
不会说话，可以用小本子写要说什么来代替。爷爷奶奶起先是坚决反对，看孙女执意要此也没有阻拦的意思了。
天夜等人是知道这事的，打电话给自己仍在A中的好友辛报国，拜托他注意一下小雪，以免再度受辱。
辛报国是个大好人，爽快地接受了天夜的请求，但执行起来就不对了。在学校里你不可能成天跟着人家让别人觉得你是个跟踪狂吧？而且在A中学业繁重，抄不完的作业让人呼吸都困难。有时辛报国只能偶然抬下头顺便看看小雪的情况，做不到天夜在电话里讲得“麻烦兄弟你要时刻关注她的动态，一有情况及时通知我。”
天夜恐怕是在E中待惯了过着顾成杰管理下的自由生活把A中的魔鬼体制忘得一干二净，辛报国怎么可能一有事情及时通知他呢？连手机都带不进学校，联系方式都断了只能隔三差五地做一次总汇报，也算是尽到兄弟的职责。
小雪和立军划清了界线，没有缠着对方不放。两人在不同的班上课——立军选的是理科，小雪是艺术生选的文科。有时上厕所在走廊擦肩而过都没有丁点反应，立军在这种场合都放慢脚步却没有等到他期望的事情。
既然做出选择，又何必回头怀念。
这天数学课老师在讲解题目，把一道基础题留给小雪来回答，就算说不了话叫她上黑板写下来总可以吧？
数学本身就是小雪的弱势科目，加之停了这么久的课更做不了了。
有一次网上投票活动中70%的人都赞成将数学踢出高考。数学老师们对此表示不屑：数学就是用来刷掉这70%的人！
小雪或许是数学老师眼中的70%。
她不会，上讲台站了五分钟动不了笔。老师看耽误了这么有些生气，就请她下去站五分钟。那一刻一种自卑感涌上心头，小雪再次体会到了那种让人看不起的感觉。她回头看着老师，眼神充满了委屈、愤怒和不解。
老师不是傻子，是看得懂眼睛带给我们的信息的。他教了这么多年书还第一次见学生这么对待自己，真是没礼貌。老师瞪了她一眼道：“怎么，要吃了我吗？”
班上学生一看觉得真有趣，有戏可以看了。小雪用她的肢体回答了老师，她回到座位的时候把板凳的故意拖慢，让那摩擦声很是刺耳。老师是985毕业的王牌学生，从小到大都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小孩”，一路以优异的成绩考上大学，毕业后又被A中高薪聘请到这。一个毛头学生竟跟她如此作对，活着这三十年的尊严被一个小女生踩下，一怒之下咆哮道：“什么东西这么没教养，回去叫你家长去！点都不懂得学生礼仪了，怎么跑到高中来的？之前你跳楼真是活该！”
班上个别人偷偷坏笑，反正被骂的又不是自己有什么伤心的呢？
辛报国一看坏事了，摸摸裤兜才发现今天没带手机，要晚上回家才能告诉他了。
马丁·路德金说“最可怕的不是坏人的嚣张，而是好人的沉默。”看样子这个班上能称得上好人的都没几个
第二天，小雪真的把爷爷奶奶请来了。
小雪对着两个老人没什么敬意，还骂自己的学生没礼貌我看最美礼貌的就是她。老师先瞄了二老一眼，略有轻视的意思。爷爷首先问：“老师啊，我这孙女被刚回学校，学习跟不上还请多多理解。”
这句话很有诚意，可老师不领情，你一句“多多理解”能挽回我在全班都脸吗？今天不出口这恶气都不舒服！
“学习跟不上可以理解，但不尊重老师就是大错。你们家还有没有教养，教出了这样一个野丫头？”
之前确实没时间管她，小雪打小都没见过父母，爷爷奶奶为了养活她四处奔波每天都很晚才回家。可这老师的话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再怎么也不能说别人没有教养吧？
“你们现在当着我的面写个证明，签字画押送教务处去，我管不了这女生，脸皮可真厚！”说着就把办公桌打开，拿出纸笔。
爷爷奶奶生气了，活了快七十年谁都骂过他们，唯独不能去侮辱他们的孙女，小雪是家里最大的财富。在经历了跳楼事件二老已经下决心保护好她，绝不容忍他人的伤害。
“对老人家如此没有礼貌，我说没有教养的是你吧？”没等爷爷奶奶开口，办公室门外又进来一人，杀气腾腾又不失礼仪地走来。
“诶，小楚你怎么来了？”奶奶激动地站起来。
“妈，别怕。我来了。”楚卫民对奶奶笑笑，转过头又冲老师笑。这两种笑给人的感觉不一样，前者是温和，后者是严寒。
“看样子是小雪爸爸吧？我还以为她爸早死了呢！”老师得意洋洋，把腿抬得老高，根本不把楚卫民放眼里。要是她知道楚卫民的身份还这样做那就叫不畏权威，可现在她是在以大欺小。
“怎么说话呢？你哪个学校毕业的？传授给你的知识就这些。”
“xx大学毕业，正规名牌大学的，用不着您操心。该您担心的是您女儿，从小就这么没教养，肯定是你当爹的教养也有问题。”
“不是教养有问题，就是学历有问题。正好这也是因果关系，没有好的学历哪有好的教养呢？”
“你现在应该是个无业游民吧？或者在做些什么工人啊这种职业，真失败。”
老师的话语句句带着不加修饰的侮辱，楚卫民一直听着没有打断她说话。等到老师口水说干一把把工作证丢在桌子上：“懒得跟你废话，睁大眼睛看看我是谁？”
老师认不得那证件上写得“楚卫民”是何方神圣，但看到工作职位的时候吓得都成了O型嘴，一不小心竟然跪了下来。
“啊，原来是局，局长啊。真是有失远迎，对不起，我不知道您要来……”
“不知道我要来？就是说如果今天我不来或者这里站着的不是我你就要继续血口喷人了？”
“不，不是……”
这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要是能博得楚卫民的原谅现在这老师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
“我告诉你”楚卫民不想对这种老师展现自己的绅士风度，他可以容忍一切错误，但有一点不能触碰——去伤害站在他身后的人民。
“你明天不用来上班了。”听到这话老师当即大哭，抱着楚卫民的腿苦苦哀求，让大家看到了弱女子的一面。
“你这么不情愿，为什么要说出刚刚那些话？我看有些老师就是仗着学历高欺人太甚，没有师德才让今天变成这样。你先停职检讨，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我待会儿会跟你们新校长谈谈，说明下情况。”
“最后我警告你，不准再跟别人这么讲话。你不配拥有‘人民教师’这种称号，也不配培养国家的希望，更没资格来指责长辈。你触碰了我的底限，伤害了我要保护的东西！”
走出门，那老师放声大哭，事到如今已经没有求人的机会，只好不停地讲：“TM的师德有屁用！我带的学生个个上重本，这就是我的能力！你凭什么凭什么……”
“你刚刚虚伪的真诚道歉，比魔鬼还可怕啊。”楚卫民走到楼梯口小声地喊，泰戈尔先生早就看透这种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