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逃离脏水的鲤鱼迫不及待地跃进一口大盆，欢快的在清水里摆尾。
陆盛颇为遗憾：“可惜了。”
虽然这几天吃的确实寡淡，但对于生活在脏池塘里的鲤鱼，其他人还是表示下不了口。
“那就养上几天，等它把肚子里的脏东西都吐干净了不就能下锅了？”陆盛看向采婆，微笑，“是不是？”
采婆没说话，烧好饭后没有多留，一颤一颤的的往外走去，看样子又要去佟升家帮忙。
苏映月装好了饭菜，打了声招呼后端上楼。
“今晚就要进山，她估计要忙得很。”李子走过来，朝门口方向一抬下巴，“跟不跟？”
“你要是想跟就跟，和我说什么？”陆盛不解，开始就着咸菜扒拉起白饭。
李子听他这么说，也不再讨论这件事，拉开椅子坐下问付时玉。
“怎么今天都是一个人？不等他一起？”
陆盛神态自如，装听不明白。
吃完午饭后，他便回房间养精蓄锐去了。
没想到一天到晚浪在外头不见人影的闻天成也躺在地上，仰面朝上看手机。
“照片拍的怎么样了？”听到门开，他头也不转地问。
陆盛闭着眼瞎说：“差不多了，你呢？”
“我还差个三张就能交差。”
两人对视一笑，心照不宣。
·
等外头响起鞭炮声时，已经临近黄昏。
“这村子吧，看上去穷的要命，东西倒是样样都有。”闻天成啧啧几声，走到窗户边上听热闹。
一直在闭目养神的陆盛坐起身，其实他刚才根本没睡着。
都这个点了，怎么还不见付时玉回来？
虽然中途无数次起身想要出去找人，但连见面后的第一句话都没想好，便也无数次的打消了念头。
不过他也清楚，付时玉基本不会跑到其他地方，多半是在佟升家附近蹲点。
就是这次时间长了点，竟然一个下午都没回来……
陆盛没有意识到在不知不觉中，已将付时玉和自己的行动轨迹绑定在了一块儿。
不行，神婆那边之后要进山了，不管付时玉之后有什么打算，先找到他人确定安全再说。
“走了啊，拜拜。”见陆盛要出门，闻天成潇洒的挥了挥手。
陆盛关上门，内心警惕却多了几分。
屋里这个年轻人，虽说看上去混里混气，但就像上局一样，谁也不知道在做了什么动作后竟然成功通关。
论坛上也没见有多少人提起过闻天成这个名字，这对于一个顶着头扎眼发色的人来说算是罕见了。
陆盛只疑惑了一下，便收回注意力，开始准备出门找人。
·
事实上，这时的付时玉正藏身在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以避免泄露行踪。
几小时前，大多来佟升家帮忙的村民都回家去了，只留下几个人照看着用来供奉的祭品。
当然，这几个人随后也被佟升招呼着去吃饭。
趁着这个时机，付时玉从后头溜进摆放祭品的屋内，仔仔细细观察起来。
果然，不管是猪头还是牛头，眼睛一律被挖走，只剩下空洞洞的眼眶，看上去瘆人的很。
付时玉撇开视线，又见到了那只面团捏成的兔子，在边上就是些常见的祭品。
他绕了圈，正想离开时却突然听到后头传来一阵嘈杂声，看样子是要到这间屋子来。
付时玉正想从前门走，却又看到神婆和村长走了过来。
没办法了，他咬咬牙，看向了被挪放到这间屋的棺材。
好在棺材盖没有完全合实，付时玉往里打探了一眼，发现竟是空的，当即跳了进去，卯足劲将棺材盖拉过，只留了条缝隙通风。
等他刚做完这些动作，村民也陆续进入了房间。
“怎么回事？”村长站在门口，不悦的看向乱糟糟的人群
有人上前一步，解开了麻袋的口子，露出狰狞的尸体：“村长，你看这个能用不？”
麻袋就放在棺材边上，靠得太近，付时玉看不太清地上的是什么东西，只觉一阵阵的怪味从缝隙里飘来，奇臭无比。
村长骇然倒退一步，手指哆嗦着指着这具外来者的尸身：“这、这……”
“这都已经肿成这幅样子了，你说能不能用！”他怒道，“都这么多天了，竟然连个人都能不到，废物！你们都想死是不是？！”
“哎呦村长，哪有说说这么容易嘛。”有人委屈的喊道，“你不知道，他们那里有个人，看上去可不好惹。”
“屁话，我能不知道？”村长怒气冲冲，“他不好惹，你们就不会找别人嘛，那不是还有几个女的？”
“嘿嘿，咱们哥几个还没老婆……”
“娘的，我看你们脑子里装的都是粪！”村长“啪”的拍了对方一个脑瓜，“没有命我看你们怎么讨老婆。”
“不是已经有个人了吗？”其他人争辩道。
村长一听，更气了：“我说你们一天到晚跟个游魂一样，之前都没听她怎么说的？”
一直站在边上看戏的神婆终于发了话：“佟村长，你也别急，我当时虽然说了要三个人，不过既然那么难搞，那一个也凑活，反正先试试嘛。”
当然不行！这关系到全村的事怎么能凑活？
村长愤愤的瞥了眼神婆，心里迁怒。
这女人，事情不见解决，年年都来吃喝一遭，今年村里死的人多了才说什么要用人祭，他妈的……
神婆注意到村长的神色不对劲，赶紧呵呵了几声，主动接过道：“这样吧，你们在晚上九点前尽量再弄两个人来，我呢，今天就好人做到底，跟你们上山走一趟。”
哼，这还差不多。
村长这才心里平复了一些，指挥着其他人赶紧想办法，浑然不知有人躲在棺材里听了个全部。
还要两个人？
付时玉越听越不对劲，冥婚变祭祀，祭祀又成了人祭？
按村长这意思，地上那个恐怕也是玩家之一，只是尸体破坏用不了，那么现在能用的只有……
他想起在树上晃来晃去得到人头。
难道王俊不是被鬼害的，而是被村民杀的？
这么一想，王俊死亡的那那晚正好神婆也到了佟家岙，但如果是村民，又是怎么做到无声无息杀的人？
付时玉捂住嘴鼻，努力压低呼吸声。
面对棺材外很有可能是一屋子的杀人凶手，他头一回觉察到自己莽撞了。
但这个消息得尽快告诉陆盛……
付时玉心里焦急，但此刻也没办法，只能等着其他人先离开房间。
但他没想到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
·
砰。
付时玉猛地坐起身，额头撞到了木板。
周围黑漆漆的一片，闷得很。
他揉着开始发疼的太阳穴，脑子里嗡嗡乱响。
怎么回事，睡着了？
还没等他回想起之前发生了什么，自己又是怎么睡过去时，周围突然剧烈的震动了一下。
外边的额吹拉弹唱声音立刻停了下来，但随即又被村长的大嗓门喊了回去。
“不就是一块石头？别停！吹！”
乱糟糟的吹奏声又几里哇啦响了起来。
付时玉用力拍打着棺材，然而呼救声完全被外头的嘈杂掩盖了过去。
付时玉躺在狭窄的棺材里，拍了几下后便顾不上求救了。
头疼的厉害。
但有限的空间不允许人蜷缩起来，他只能硬挺着，连揉太阳穴都觉得费劲。
虽说偏头痛是老毛病了，但在付时玉印象里，没有像这一次发作的这般厉害。
大概率是因为环境和压力引起的。
付时玉在心里不停宽慰。
不要紧，棺材里的氧气还没耗尽。
而且自己不早就想要跟上山去看看这群人到底要做什么，这不正好是个机会？
他闭着眼苦笑一声，心想谁能想得到有人会躲这儿？
山路本就难走，更别说要抬个木棺材。
抬一角的人趁着村长没注意，和边上的伙伴通了个气：“我说，你有没有觉得重了点？”
“瞎说。”那人瞪了他一眼。
他们抬的棺材也就是个样子，谁不知道这里头是空的？真正的主儿可不在这儿。
“我没瞎说。”年纪轻点的人有些委屈，“真的，刚才我还觉着那里头有什么东西晃了一下，不然怎么可能踩不稳？”
“你自己走路不上心，关顾着说话当然会踩石头。”另一人训斥道，“别说了，专心点。”
那人只好闭上嘴，忍着心头的异样感继续前行。
好在没过多久就到了目的地。
村长指挥着人放下棺材，又开始布置场地。
“不对，是这边。”神婆也在一边安排着祭品的位置。
村长走过来，悄悄问：“现在还差个人，真不要紧。”
“当然。”神婆胸有成竹道，“这次一定替你把这东西打入十八层地狱。”
“可都交给你了。”村长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
神婆很是自得的指了指天上：“放心吧，你看，这次连月亮都没出来……咦？”
她突然瞪圆了眼。
村长跟着抬头一看，也僵了住。
“都停，都停下。”
还在布置地村民纷纷停下手，反应慢的还在打听怎么了，反应快的已经仰起脖子，脸色苍白。
“你不是说这样做就安全了吗？”
村长说这话的时候还抬着头，神婆没看清他咬牙切齿的表情。
事实上，她自己也僵着脖子没动。
“我就说，今年不得了……”
“别不得了了，还不赶紧想办法！”
村长的一声喝让神婆一个激灵，她立刻道：“趁着月亮还没完全出来，所有人下山！”
“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