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月亮里的鬼和地上的人做着同样的姿势。”
半山腰上的棺材里传来窃窃私语声。
“没错，虽然不清楚神婆用了什么法子，但化为厉鬼后的令曼繁找不到人报仇。”
“除非我们做低头的动作。”
一旦村民低下头，相应的，月亮里的鬼便也能低下头，从而发现地上的人。
听陆盛说了这些后，付时玉又是一阵头疼。
感受到身上那人的瑟缩，陆盛立刻紧张询问。
“没事儿，好多了。”付时玉宽慰，不过这也是实话。
不知怎么的，即使空间更为狭窄，头疼的情况却意外比刚才好了许多。
“我有个猜测。”付时玉不想让陆盛太过担心，便转了个话题，“这村子里恐怕不是没有女性，而是……”
陆盛“嗯”了一声：“都关在哪儿了吧。”
两人心照不宣的闭上嘴。
放在平常，付时玉并不喜欢节外生枝，但眼下这情况，却不得不让人多上个心。
“啊！”
耳朵里猛然传入一声惨叫，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付时玉下意识地开口：“谁？”
“怎么？”陆盛不清楚他为什么这么问。
付时玉：“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陆盛如实道，想了想后又说，“除了你。”
“不是我，好像是从山脚下那边传来的。”付时玉仔细分辨着。
“山脚下？”陆盛一怔。
从山脚到半山腰的距离不是很远，加上此地山多，一旦音量放大，很容易造成回音。
之前他跟在村民的队伍后面，虽然到最后也及时抬起头，但也听到了一些动静。
只不过那些动静都不太大，或者说，由令曼繁化身的鬼魂似乎并没有虐杀人的乐趣，远造不成回音。
那么付时玉又是怎么听见的？
想起之前他表现出的超乎寻常的听觉，陆盛只能暂且归结于付时玉的耳朵太好使了。
这也是好事，起码在游戏里可以派上大用处。
“我这耳朵时好时坏。”听到陆盛的安慰，付时玉苦笑一声。
确实，他的听力虽然灵敏，但却不是时时刻刻都能保持这样的状态。
就跟脑子里有什么开关一样，时不时的会突然来这么一下。
比如……现在。
付时玉迅速掐了下边上的人。
对方领悟到意思，开始保持安静。
几秒后，外头传来细微的嘎吱声。
有人踩到了地上的树枝。
付时玉仰面朝上，背部感受到陆盛紧绷的肌肉。
可外头那人并没有离开，似乎有意在周围打转。
“哪儿，在哪儿。”
幽幽的女声从头顶上方响起。
付时玉一僵，竟然是令曼繁。
可她不是在月亮里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砰，外头那鬼撞上了棺材，但始终没有掀开看一眼里面藏着的两个人。
没猜错的话，她现在没法低头。
付时玉稍稍松了口气。
但透过棺材盖留出的一道缝隙，他时不时的能看到有什么东西来来回回游走在边上。
“在哪儿？在哪儿！”
鬼魂越来越愤怒，有时候踩到了地上还没来得及安置的祭品，便干脆一脚踩上弄了个稀巴烂。
就在付时玉以为她要待到白天太阳出来后才会消失时，突然听到一句“找到了”。
“走了。安全起见，付时玉又等了一会儿，确认鬼魂确实离开后才示意陆盛可以稍稍放松下。
“吓死我了。”陆盛竟然毫不在意地说道，“还以为她发现了我们。”
最后那一句也让付时玉以为自己暴露了，可现在看来，鬼魂明显是发现了其他人。
两人折腾了大半宿，终于能够勉强休息会儿。
只不过棺材着实不是让人安睡的地方，付时玉醒来后知道自己接二连三做了很多梦，但却一个也记不清了。
反观陆盛，一脸的颓废也表明昨晚的睡眠质量之差。
想起上一局游戏中陆盛几晚上不睡依然保持着精神气的状态，付时玉只能归咎于棺材和自己。
“我给你捏捏？”
两人起身时，天空才蒙蒙亮。
付时玉主动提出给对方捏一捏肩膀，毕竟压了他大半宿，血液会不流畅。
“我自己来，自己来。”陆盛却连连拒绝，甚至跑到一旁练了套看上去铿锵有力的早操。
见他开始运动，付时玉也一边打量着周围一边舒展着筋骨。
原来昨晚村民把棺材抬到了祠庙前。
虽说是个祠庙，但规模很小，看上去也有些简陋，只是用红砖快堆砌了一个小平间，里头供奉了一尊看不出什么朝代服饰的女神像。
“月神娘娘。”陆盛走过来，说了个从村民口中听到的词。
说的正是死后的令曼繁，出于恐惧，村民便塑了尊神像加以供奉。
可惜最后成了尊邪神。
付时玉小心避开地上乱七八糟的祭品。
猪头和牛头已经变成了一团烂肉，但是怎么没有看见玩家的人头？
付时玉在祠庙里没找到，又到外面看了看。
随后陆盛也过来找了圈，沉思了一下后脸色突然变得难看。
他走到棺材边上，蹲下身，打开了一个暗格。
付时玉倒抽了口凉气。
里面赫然是王俊的头颅，以及一个肿胀的脑袋。
“吕健达。”陆盛倒是认了出来。
“原我是第三个……”付时玉喃喃着，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陆盛听到他说昨天的经过后，肯定道：“你被骗了。”
不说其他人，但村长和神婆一定早就发现了躲在棺材里的付时玉，这不是就是送上门的肥羊？
为了稳住人不让他逃走，那村长和神婆干脆演戏唱了出双簧，嘴上说着缺少祭品，实际上早已把付时玉给算在了里头。
“只是昨晚他们还没来及的下手，令曼繁就出现了。”陆盛阴沉着脸，语气不善，“不然很有可能是活祭。”
付时玉额头渗出冷汗，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昨晚是多么幸运。
陆盛叹了口气，到底没说什么重话：“安全起见，以后还是一起行动为妙。”
两人刻意忽略之前在池塘边的那一幕尴尬。
现在既然知道了鬼魂的杀人机制，只剩下任务的完成——拍七张主题为月亮的照片。
“只说主题，没说拍摄对象，没准只要和月亮相关的也能算在内。”付时玉将之前拍的兔子面团给陆盛看了看。
“反正图片没数量限制。”陆盛也拿出手机打开相册。
付时玉发现里头已经密密麻麻拍了一堆直男视角下的照片，有天空，有野草，有树木，有村头的大黄狗，还有……人？
付时玉仔细看了看那张只有背影的照片。
好像有点熟悉。
“咳。”陆盛突然收回了手机，在屏幕上快速划了几下，没等付时玉看清又塞回了口袋，“就这些了，我是随便试试，还没拍到月亮。”
付时玉点点头，没有在意。
两人决定先回村里再做打算。
然而一进佟家岙，他们便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你们可算是回来了，之前跑哪儿去了，怎么就是找不着你俩？”佟大才热情的迎上前，似乎早就站在了村口等人。
付时玉拉扯的踉跄了几步：“找我们有什么事？”
“村长说了，中午要请吃饭。”佟大才哈哈笑着，“走走走，先去我家。”
陆生上前一步，揽住付时玉的肩膀：“现在时间还早吧。”
“嗐，先去我家唠唠嗑呗。”佟大才很是自然道，“走，饭都烧下去了，就等你们了。”
“等等。”付时玉开口道，“我们刚从外头回来，衣服也弄脏了，等换身衣服后再去也不迟。”
“这……”佟大才犹豫了下，看了看对面两人衣服。
脏吗？不脏啊！
这不比自己的都还干净吗？！
“没错，灰粘的多了，身上不舒服。”陆盛似笑非笑的盯着对方，“怎么，就换身衣裳的功夫还怕我们跑了？”
佟大才一噎，脸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了。
“那、那我跟你们去。”他想了想，说反正还得去请采婆，正好顺路一起。
这随他。
陆盛没有在意，一路上反而主动找起了话题。
“我看你们村子挺团结啊，还能聚全村的人一起吃饭。”
佟大才呵呵一笑：“小村子嘛，喊人也方便。”
“这么说来，我早就想问了。”陆盛摆出一副八卦的姿势，“采婆不是佟家岙的人吗？怎么不姓佟啊。”
“她是嫁进咱们这儿的人，当然是佟家岙的人。”佟大才有些不高兴，但一想外人又不知道这些，便也放了开去，“好久咯，我也是听父辈的人说的，姓什么早就不知道了，就是名字里带了个采，年数久了现在就成采婆了呗。”
“原来是这样。”
陆盛朝付时玉使了个眼色，后者很是自然的接道：“我猜采婆年轻的时候很漂亮，之前给她拍了张照，挺上镜的。”
“对哦，你们是来拍照的。”佟大才提起了兴致，“我听村长说过，你们是什么照相大学的学生吧？”
“艺术学校摄影系的学生。”付时玉微笑着纠正。
面对陌生的词汇，佟大才更是好奇：“那咋的？以后拍拍照片也能挣钱？”
“可以啊，现在人们需求多样化，摄影在日常生活中也很普遍了。”
佟大才哦哦几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那你们这几天拍了啥，能给我看看不？”
“这……”付时玉面露男色，“说实话，我还一张都没拍呢。”
“啊？为啥？”
“老师布置的主题不好找啊。”付时玉叹了口气。
陆盛也在边上点头附和。
“拍照还有主、主题？拍照有啥难的？”佟大才不解。
“我们来这儿要拍月亮，可你说说，自从我们进了村，有哪几个晚上看得见月亮？”付时玉佯装发愁。
佟大才却眼睛一亮：“月亮？我知道啊，走，拍照去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