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应该没有其他人了。
苏映月在门后等了会儿，悄悄拉开条缝隙往外看。
确认屋子里只有自己一人后，她终于舒了口气。
没想到刚才那两人竟然要求进屋探望丁玉英，呵，这时候假惺惺的做什么呢。
“有我照顾，会出什么问题呢？”
她走到丁玉英跟前，跪了下来，细细梳笼着刚才有些散乱的发丝。
“你看，多听话。”
嘎吱。
楼下沉重破旧的大门响了一下。
苏映月顿住手，迅速扫了眼窗户上的被子还遮挡的严严实实后，起身打开了门。
李子正站在外面。
“这么早就回来了？”苏映月站在门框边上，笑着。
“哪能啊。”李子满脸写着不耐烦，“提前溜回来罢了。还好你没去。”
“是吗？那还真是万幸。”
苏映月往后走了几步，等李子也进屋后关上了门。
“我说你可真能想得出。”李子摸了摸窗户前的被子，啧啧称奇，“为了个陌生人，竟然连游戏都顾不上，这可是关乎性命啊。”
“可这儿也是生命，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出事吧？”
话音刚落，李子突然一把扯下被子。
“你做什么！”苏映月表情失控的跑到了角落。
“苏映月。”李子在窗户前亮出一张证件，“你涉嫌蓄谋杀人……”
“警察？！“苏映月不可置信地打断她的话，“不可能，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李子拿出手铐。将人制住，“出了游戏，等待你的将是法律的制裁。”
“不可能。”苏映月翻来覆去念了几句后，突然诡异的笑了起来，“不可能的，你抓不住我。”
李子故意将她铐住的手往上一提。
“你抓不住我。”苏映月重复道，“因为你，你们，都会死在这儿。”
·
度秒如年。
装病逃离桌宴的两人正躲在林子后，等待着夜晚的降临。
付时玉突然问：“我们真的不用回采婆那儿吗？”
他对丁玉英的情况还有些放不下。
“放心吧。”陆盛安慰了几句，“如果真是苏映月杀的人，她会有报应的？”
“什么意思？”
“她走不出游戏。”
陆盛解释说这是游戏隐藏规则，在以前参加的不同局游戏中，他也见过为了争第一的名额而对其他玩家痛下杀手的情况。
但这样的人无一例外都死了。
“你说会不会有人在实时关注着游戏进展？对违反规则的人一抓一个准。”陆盛突然道，“就跟我们看电视一样，人家也把我们当成乐子，不是还有这样的电影吗？”
付时玉回忆了下相关的电影名称，问：“先不说现在科技能不能制作出全新的世界，还得将人投放到这儿，但幕后者做这些的目的又是什么？”
“谁知道呢。”陆盛叹了口气，“反正不是精神病就是神经病。”
“嘘。”付时玉突然一个激灵，将陆盛的肩膀往下按，“有人来了。”
两人蹲在灌木从后头，不到一分钟，对面就出现了几个人影。
“奇怪，找不到人啊。”
“会不会回采婆家上厕所去了？”
“啊？佟大哥家不是有吗，怎么还得绕个远路？”
“谁知道呢，这些人就是麻烦，我连口菜都没吃上就被喊出来了，啧。”
“别发牢骚了，村长既然交代下来了，咱们赶紧把人找着完事。”
“对对对，赶紧找到人，之后硬塞也要让他们吃鱼。”
因池塘这儿实在是忒臭，估计那几个爱干净的外地人也不会来这儿。
几个村民随意绕了圈就离开了。
“呸，你以为这是唐僧肉？人人都要咬一口？”陆盛翻着白眼。
两人站起身子活动了一下。
“那鱼真不是你抓的那条？”付时玉问，他有些好奇陆盛是怎么分辨出的。
“不是。”后者老实道，“我抓的那条，采婆还养在家里，我去佟升家之前还确认过。”
“这鱼大有玄机。”付时玉紧张道，“不把它带上没问题吗？”
“倒不是不带。是懒得带。”陆盛看上去一脸轻松，“你放心，自然有人会替我们拿过来的。”
虽然付时玉满心疑惑，但过了一会儿，当新的身影出现在池塘边上时，他反应过来了。
“你装的还真不错。”
听到付时玉罕见的语气中带上了嘲讽，陆盛一时愣了住：“什么？”
“上局也是，明明和云兰认识却非得装不知道。”付时玉沉下脸，“陆盛，你就那么怕我和你抢名额吗？”
“当然不是。”陆盛慌了，“云兰那次是我错了，不过李子。”
他指向朝这边走过来的女子，对天发誓：“我是真不认识。如果我说谎，就让我娶不到媳妇生不了娃。”
还是头一回听到拿婚姻大事起誓的。
付时玉没有说话。
这时李子也跑了过来，开始愤怒地指控陆盛：“可以啊你，就等着我给你送快递是吧？”
陆盛只好转过头回话：“我是偷个懒想让你把东西带过来，但也没让你把杀人凶手一并带上啊。”
他无语地看着和李子手腕拷在一起地苏映月。
后者没有反驳也没有其他情绪流露，又恢复了平常默不作声的状态。
“不清不楚死在游戏里算什么？”李子说这话的时候冷静异常，“她应该接受法律制裁，然后安心去死。”
“你这话说的有点让我害怕。”陆盛故意抖了抖身子，“行了，你和你绑定的杀人犯离我们远点。”
李子这时候察觉到他和付时玉只见的气氛有些古怪。
“哟呵，又闹矛盾了？”她看热闹不嫌事大，“吵得越多，感情越深，行，我不打扰你们，拜拜。”
当然李子也走不到哪里去，只是从一棵树下到另一颗树下的距离。
付时玉没有接过他们的话茬，只是突然拿出手机，对准苏映月拍起照。
他也是刚刚想起一点，既然主题是月亮，那也没有规定不能拍人吧？
“快拍快拍。”李子乐呵呵的没有阻止。
她早就把能凑数的人和物都用上了，没想到付时玉到现在才想起拍苏映月，哈哈，也太老实了。
被陆盛眼神一瞪，她安静了下来，但随即又不甘示弱开始回瞪。
几人就这么在林子里干等着，终于等到了黑夜降临。
这期间，他们已经看到了三四拨村民来池塘边上找人，但愣是没往里头深处几步。
“说实在的，我也不想靠近这儿一步。”李子走到池塘边上，看到上头漂浮着的脏物和散发的阵阵恶臭，心里直反胃。
陆盛懒得搭理他，只是有些忐忑的看向付时玉：“你忍忍……”
后者却连眼神都没给一个，径直抓住池塘边上的泥土，刺溜一下滑进了水里。
陆盛愁眉苦脸的看了眼天上已经露出脸的月亮，赶紧跟了下去。
“真他妈拼。”李子啧啧几声，拽过苏映月，“走吧。”
一行人全数进入了池塘。
李子趁这时将袋口一松，硕大的鲤鱼立刻疯狂摆动尾鳍想要逃离，但一发现周围的水质竟是如此之差，它又拼了命往塑料袋里钻。
陆盛游过来，对准它的脑袋狠狠论了个拳头。
被砸晕的鲤鱼虚虚摆了几下尾巴，不情不愿的吐气了泡泡。
咕噜，咕噜噜……
气泡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没一会儿，整个池子里都充满了它吐出来的气泡。
本来在脏水里睁眼睛就格外费力，面对气泡的围攻，付时玉下意识想要浮上去换口气。
“哥哥。”一道只能但略显扭曲的声音突然传入耳朵。
付时玉太阳穴一抽。
“哥哥，不一起玩了吗？”佟平安的脸透过无数气泡，变得夸张古怪了起来。
“哥哥不是喜欢听我唱的童谣吗？”
“为什么现在就走了呢？”
“村长他们找不到你，我可是找到了你了啊。”
嘻嘻嘻的笑声不断传进耳朵，刺激付时玉的大脑。
他拼命克制住想要张嘴说话的念头，将注意力放在了寻找其他人身上。
月光光，照小刀
剪刀磨，菜刀戗
凤仙绕上白玉衫
大头拿来熬面汤
鱼无骨，宛鲜汤
嘎吱嘎吱满口香
……
佟平安哼唱着，脸却变成了另一个小孩。
“哥哥，来一起玩吧。”他将一口碗递到付时玉眼前。
付时玉被迫看了眼，和碗里一双血淋淋的眼睛对了个正着。
“找到了。”
属于令曼繁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
付时玉头皮一麻，立刻往下潜了几分。
但长时间的憋气已经让他肺部隐隐发闷。
“找到你了。”头顶的声音如影随形。
就在付时玉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采婆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阻止了他的去路。
“连烧柴都不会的家伙。”采婆抓住了他的胳膊，用力往前一甩，“回去！”
付时玉手臂上传来一阵剧痛，痛的他差点当场就晕过去。
令曼繁的嗓音尖锐了起来：“找不到了，找不到了！”
“找得到。”采婆的声音越来越远，“你看，他们来了。”
谁来了？
付时玉努力睁开眼，想要看清水面上方发生了什么。
然而滚动在一起的气泡模糊了视线。
饶是他再怎么努力，也只能隐约感受到有人在上头说话，脸却模糊得很。
但好像是……
·
“醒醒！”
随着脸颊传来的痛感，付时玉缓缓睁开眼，看到一张脸正在眼前不断靠近、离开、靠近、离开。
他瞅准时机，狠狠咬了一口贴过来的嘴唇。
“嗷。”陆盛哀嚎一声捂住了嘴。
付时玉直勾勾盯着他。
“呃，那什么。”陆盛眼神飘忽了几秒，突然自言自语了起来，“怎么还不说话，该不会刚才没做到位？那我再试试！”
面对不断放大的脸，付时玉终于在通关后说了第一个字。
“……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