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迪斯发现西弗斯在讨好自己。
或者说，西弗斯试图让自己快乐。
哈迪斯大概能猜到原因——无非是诺伦又说了什么。可能是让他快乐就能让他成为一个真正的人之类的话，所以西弗斯才会如此执着的让他快乐。
但是西弗斯并不明白快乐的定义。
他不知道如何让人快乐，他也不知道哈迪斯想要的是什么。
西弗斯只是照猫画虎，照着书上的父子情来跟哈迪斯套近乎，结果就是照着葫芦画了个瓢。
十分尴尬。
比如现在，哈迪斯看着躺在自己床上的西弗斯，抽了抽嘴角。
“你在干嘛？”哈迪斯握紧了门把手，青筋暴起，“这是我的床，你怎么不去跟你的好诺伦睡？”
西弗斯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少见的把睡衣的扣子全都扣上了。
“爸爸不就应该陪孩子一起睡吗？”西弗斯笑眯眯的，“书上说跟父亲多相处的小孩子会更聪明哦！”
哈迪斯：“……”
哈迪斯闭了闭眼睛，又重新睁开眼睛，深呼吸一口，努力的平静道：“我不需要，你现在可以出去了。”
西弗斯原地没动，铁了心的要陪哈迪斯一起睡觉。
西弗斯眨了眨眼睛，要多无辜有多无辜：“你不怕黑吗？”
哈迪斯皮笑肉不笑：“不怕。”
西弗斯挠了挠头，脸都不红的扯瞎话：“我怕。”
哈迪斯：“……”
哈迪斯拿起枕头按在西弗斯的头上，恶狠狠道：“西弗斯你他妈绝对是个脑瘫！我都自己睡了两年了，你现在想起来陪我睡了，你自己说你是不是有病？！”
西弗斯推开哈迪斯的枕头，理直气壮道：“可是我这几天才知道要让你快乐啊！我以前以为只要把你养大就行了啊！谁知道小孩子不是都能长成人啊？！”
哈迪斯手上的力气小了下来，他没听懂西弗斯在说什么屁话。
“我怎么知道你要快乐才能成为一个‘人’啊！”西弗斯居然还委屈起来了，他撇了撇嘴，盘膝坐在床上，“我还以为所有小孩都能长成一个人呢，毕竟有吃有穿的，也不会死……”
哈迪斯：“……”
哈迪斯确信西弗斯是个傻子。
“如果每个小孩都能长成人，那为什么会有我爹那样的畜生？”哈迪斯自嘲的笑了一下，“为什么还会有你这样的职业杀手，杀人机器？”
西弗斯抬头望向站着的哈迪斯，金发杂乱的散在肩上，天蓝色的瞳眸一片茫然。
“哈迪斯你好像比我想象中聪明。”西弗斯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说得对啊。”
哈迪斯：“……”
西弗斯小声嘟囔道：“是啊，我为什么没有成为一个‘人’呢？”
哈迪斯没说话，只是再次指了指门口。
西弗斯躺在床上，甚至还翻了个身，他抱进了枕头和被子，耍赖道：“我不出去！”
哈迪斯抓着他脚腕往外拽，咬牙切齿道：“给我出去啊！你有点儿大人的自觉啊！不要总是让小孩子烦燥！”
西弗斯终于还是说了实话：“其实是诺伦今晚要开会，我被赶出来了啊！”
哈迪斯面无表情的松开了手，西弗斯的腿猛地磕在床边，西弗斯倒吸一口凉气。
“那睡觉。”哈迪斯推了推西弗斯，自己躺到他旁边，“我晚上可能会杀了你哦哇啊——”
西弗斯抱着哈迪斯的腰，把哈迪斯从床边抱到了墙壁和他之间。
“小孩子还是睡在里面比较好吧？”西弗斯缩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天蓝色的眸子和杂乱的金发，声音闷闷的。
有点儿可爱。
哈迪斯半敛了眸子，难得没有嘲讽他。
哈迪斯也钻进被子里，他背靠着墙壁，面对着西弗斯，他们靠的那么近，哈迪斯能看清西弗斯的睫毛。
哈迪斯感觉到了满足。
像是涨潮的海水，一浪一浪的漫上来，沙滩逐渐变得潮湿。
他的心逐渐被不知名的海水填满。
哈迪斯伸手，指尖碰上了西弗斯的眼角。
西弗斯一瞬间抓住了哈迪斯的手腕。
然后两个人僵持在原地。
“要干嘛？”西弗斯还是笑，微凉而柔软的手轻轻握住哈迪斯的手腕，“这个动作很色情哦，跟谁学的？”
哈迪斯眨了眨眼睛，轻声问道：“西弗斯，你爱过别人吗？”
西弗斯笑得灿烂：“没有啊，为什么要爱别人？”
哈迪斯听到了意料之内的答案，自嘲的笑了一下，他觉得问这个问题的自己很蠢。
他可是职业杀手啊。
他怎么可能爱上别人呢？
哈迪斯不死心，又问道：“你知道爱是什么吗？”
西弗斯终于有些疑惑了，不解道：“小孩子都会想这些东西吗？好蠢啊，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了，这东西是最没用的，知不知道都不重要。”
哈迪斯没说话，西弗斯补充道：“爱啊，感情啊，其实都是最没用的东西，但是‘人’又必不可少，因为人要繁衍后代，这些不过是神给予的幻觉而已。”
·
“宇宙的准则是交换，不是付出。”他说，“你所说的爱，不过是神给予的幻觉罢了。”
·
“但是你信教，你相信神灵，不是吗？”哈迪斯靠近西弗斯，意外的，西弗斯没有躲开，他甚至给哈迪斯拢了拢被子。
西弗斯笑出声来，他是发自内心的被逗笑了。他笑着揉了揉哈迪斯的白发：“我信仰神灵的存在，这跟我认为神灵荒唐无能没有什么冲突。”
哈迪斯沉默片刻，老实道：“我没听懂。”
西弗斯笑着弹了一下他的额头：“这不重要，不需要明白。”
“睡吧。”西弗斯说，“明天还要杀人，今晚做个好梦。”
然后西弗斯搂住了哈迪斯的肩膀。
他抱着哈迪斯，哈迪斯的头靠在他的脖颈处，他能闻到西弗斯身上沐浴液的奶香味，西弗斯的长发拂过哈迪斯的脖颈，有点儿痒。
哈迪斯觉得耳朵好烫。
他伸手抓住西弗斯睡衣的衣领，轻声问道：“西弗斯？你没事吧？你今晚好奇怪。”
“珍惜吧，我还是头一回抱着小孩子睡觉。”西弗斯把下巴放在哈迪斯头顶，“因为诺伦先生说这样可以促进亲子感情嘛。”
促进亲子感情。
可以，什么感情都好，反正如果他能长大，他不会放过西弗斯的。
他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无所谓，随他怎么想，哈迪斯不在乎了。
哈迪斯笑出声来，他仰头望着西弗斯，一双艳红色的瞳眸满是无辜，他充分利用了自己小孩子的优势，懵懂的望着西弗斯，可怜兮兮的问道：“那没有晚安吻吗？”
西弗斯：“哈？”
“晚安吻啊！”哈迪斯坐起来，眨巴着眼睛望着西弗斯，艳红色的瞳眸满是委屈，眼泪汪汪的，“没有吗？不是说所有小孩子都会有吗？”
他声音带着强压的颤抖，怎么听都是故作坚强。
西弗斯还没见过这样的哈迪斯。
哈迪斯在他眼里一直是个小刺头，一言不合就炸毛，怎么可能还会委屈难过啊？而且眼睛为什么水汪汪的啊？是要哭了吗？
但是表情还是满不在乎的样子啊……啊，不太对劲……眼角红了啊。
不会吧？
西弗斯有些手足无措。
这小孩怎么回事啊？
“啊，晚安吻啊……”西弗斯表情扭曲，“父亲好像确实应该给孩子晚安吻啊。”
哈迪斯点头道：“对啊！都有晚安吻啊！”
哈迪斯亮了眸子，像个看见蝴蝶的小猫崽。
然后他眼里的亮光一点一点的黯淡下去，他逐渐低下头，小声道：“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哈迪斯重新躺回床上，背过身面对墙，缩进被子里说道：“我也不是特别想要，没有晚安吻也挺快乐的。”
西弗斯：“……”
小孩子果然最麻烦了。
西弗斯从来没给过别人晚安吻和早安吻之类的东西。
虽然休斯会做这种事，但是西弗斯从来不做。
他觉得那是没有意义的东西。
但是如果这样能让哈迪斯这小子快乐的话，似乎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是一个吻而已，不是吗？
西弗斯叹了口气，提溜着哈迪斯的后衣领把他从被子里拽出来，说道：“好好好，不就是晚安吻吗？当然有啊！谁让我是你父亲呢？”
哈迪斯借由低头时略长的头发遮住眼睛，无声的翻了个白眼。
谁是你儿子？还真把自己当成爹了？
蠢货。
我只想当你男人。
抬头时，哈迪斯嫌弃的表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期待和兴奋。
西弗斯看着他那双闪亮亮的眼眸，心软道：“闭眼。”
哈迪斯拒绝：“不要。我要看着你。”
西弗斯：“嘶——臭小子，哪儿那么多毛病啊！”
西弗斯无奈的摆了摆手，说道：“好好好，你开心就行，只要你开心我就没啥好说的，睁眼就睁眼吧。”
然后西弗斯靠近哈迪斯，嘴唇却停在距离哈迪斯脸庞几厘米的地方。
哈迪斯看见他喉结动了一下，却始终没有亲下来。
“你亲啊？”哈迪斯挑眉，后仰望向西弗斯的脸，“你不会在害羞吧？”
西弗斯僵硬的笑了一下，反驳道：“跟老子上床的人海了去了，会跟你一个小鬼害羞？你在我这儿连男人都算不上好不好？”
哈迪斯磨了磨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那你亲啊！”
西弗斯再次凑过来，却还是停在了几厘米的地方。
哈迪斯：“你有病？”
西弗斯猛地抓住哈迪斯的肩膀，喊道：“你给我闭眼！红眼睛会让我不舒服！”
哈迪斯顿时火冒三丈：“你有毛病啊！这他妈的关我眼睛什么事儿啊！你歧视红眼睛啊！”
西弗斯依旧面不改色的扯淡：“小孩子不懂，这是性癖的问题。”
哈迪斯：“……”
哈迪斯只觉得火大。
他猛地抓住西弗斯的衣领，吻上西弗斯的唇，然后在西弗斯的嘴唇上咬了一口。
他动作太快了，再加上西弗斯没想到他会亲自己的嘴唇，西弗斯整个人愣在原地，傻了吧唧的看着拽着自己衣领的哈迪斯，说不出话来。
他的嘴唇还带着血。
哈迪斯舔了下嘴唇，一字一句道：“你可以把我当成小鬼。”
他说：“但你记住，我总会成为男人的。”
西弗斯眨了眨眼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一个小孩强吻了。
他刚想说话，哈迪斯笑了，在他嘴唇上流着血的伤口上亲了一下。
“晚安吻。”哈迪斯舔了舔嘴唇，“做个好梦，西弗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