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下楼,叶夏扬连忙侧身挡住星纪,她还有很多话想交代给星纪,但很明显这里不是个说话的地方,而且她也该回实验室了。
星纪按照叶夏扬叮嘱他的话,一路闷头走路,路上有人投来奇怪的目光他也不去看,不过他还是因为一个哭泣的孩子停下了脚步。
孩子手里拿着一个遥控汽车,他在尝试修理,可能做的只是拍一拍再放到地上。
眼泪还在流,他胡乱地用手抹了一把,咬紧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坏了为什么不换一个呢?”
“这是妈妈送我的生日礼物。”
“那等你下次过生日的时候再让她送你一个不就行了?”
“妈妈……不在了……爸爸说她去了很远的地方……我好想她……可是爸爸说妈妈再也不会回来了……”
孩子悲伤的断断续续的话语没有引起星纪的波动,他的程序一如既往平稳地运行着。
孩子还在哭,手里紧紧握着坏掉的遥控汽车,星纪伸出手,“给我,我试试能不能修好它。”
小汽车再次被放到地面上,这次它平稳地跑起来,孩子破涕为笑。
“谢谢哥哥!”
“不客气。”
星纪看着又高兴起来孩子觉得人类真的很奇怪,有那么多种情绪,变来变去,捉摸不透,偏偏还能正常行动,如果这种繁复的变化出现在他身上,怕是系统早就紊乱了。
家里很乱,有早晨叶夏扬换下来的睡衣,吃完早饭的餐具还有化妆台上乱七八糟的瓶瓶罐罐。
此时星纪最初的生活型机器人本质被激发了出来,他开始着手收拾一屋子的狼藉。
房门被悄悄推开,一个健硕的身影轻手轻脚走进房间,听到卧室里传出来的声音,他小心翼翼地藏在门后,看到了正埋头整理叶夏扬衣柜的星纪。
他放轻脚步走向卧室,原本立在门后的防身棒球棍随着他的脚步消失在原地。
duang~
星纪手里拿着叠了一半的内裤,转过头看向身后偷袭他的人。
杜宇的视线在星纪后脑勺、星纪手里的物件和自己手里的武器来回移动,在因惊吓而断开的脑神经再次连接成功后他惊恐地喊道“变态呀”,同时丢掉手里弯成“欧姆”的棒球棍冲出房间,关上房门。
偷袭他的人星纪认识,杜宇,昨天和叶夏扬的手机连接后他已经筛选出了叶夏扬最常联系人的名单,那里面就有杜宇,而且这个人在未来也和主人是好朋友。
“手机……我把手机装哪儿了?”杜宇哆哆嗦嗦摸到手机试图联系叶夏扬。
被自家母亲大人嫌弃整天捣鼓机器不找媳妇,杜宇打算来叶夏扬这儿躲几天清净,他万万没想到清净没躲成反而受了不小的惊吓。
叶夏扬手机静音压在书下,杜宇电话打了挂挂了打就是没人接,他心一横打算报警。那根棒球棍再怎么粗制滥造也是金属做的,现在却弯成了那个样子,杜宇再三掂量对方不是他这种健身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人能制服的。
屋内,星纪检测到门外的人在不停给叶夏扬打电话,从杜宇的反应来看他应该是把他当成入室盗窃的人了,星纪觉得有必要和他解释清楚。
杜宇在门外紧紧抓着门把手,两只手交替着在T恤上擦了一把手汗,紧接着他拨出了报警电话。
在号码拨出的瞬间手机黑屏了,任凭他怎么按都没反应。而且这时从门把手的另一边传来一股巨大的拉力,杜宇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拽了进去。
“不能报警!”
杜宇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从对方硬邦邦的怀抱里跳出来,拉开安全距离,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按了两下,屏幕又亮了起来。
他警惕地盯着面前这个“危险分子”问道:“凭什么不能报警?你这叫私闯民宅!而且我还看见你……你拿着女生的……内、内衣,你想干嘛?”
杜宇越想越觉得自己今天撞破了一场变态盗窃案,自己不会被灭口吧……他又想起了那根棒球棍……棒球棍呢?虽然弯了,但真要动起手来应该可以当作武器吧……也许对方只是头硬,身手其实并不好呢?
“你别怕,听我解释。”星纪把门关上,顺手捡起被杜宇扔在地上的“欧姆”棒球棍一点一点掰直放回了门后。
……杜宇开始思考从三楼跳下去的生还率比待在这个房间里大多少……
“从这儿跳下去不会立刻死亡,落地后头颈会摔断,内脏会受到冲击出现损伤,这时你还处于清醒状态,这些痛苦你都会清醒地感受到而且无法逃脱,所以不要冲动!”
星纪从杜宇的微表情和动作分析出他的想法,连忙出声阻止。
虽然他不明白杜宇为什么会产生那么危险的想法,但是他曾经目睹过公司职员跳楼自杀的场面,作为一个机器人他没有那么丰富的情感体验,可当时的场面还是让他停下了执行任务的脚步。
“没有,没有,我没想跳楼!”杜宇想象了一下那个感觉,头摇成了拨浪鼓,“你要解释什么?”
这时星纪想起叶夏扬说过要想减少对这个时代的影响他就必须像普通人类一样生活,可是他从出生就几乎一直待在公司里,对“普通人类”的生活模式不了解,没办法向杜宇“普通地”解释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主人说中午回来,她回来会和你解释的。”
杜宇的绿豆眼瞪成了核桃,“主人?是……叶夏扬?”
“是的。”
说完这句话星纪就去继续收拾房间了,徒留杜宇一个人在那儿对“主人”这个称呼进行无限遐想。
镇静下来后杜宇发现这个奇怪人的没有伤害他的打算,而且行为举止也不像是小偷,于是好奇心占了上风,他打算等叶夏扬回来给他解释。
等做完教授要求的实验步骤后已经下午一点多了,嘉路提议去她新发现的超好吃的店去吃饭,叶夏扬摸了摸已经饿得没感觉了的肚子,心想吃完饭回去应该没事,星纪不像是闯祸类型的。
她拿出手机,发现了杜宇上午给她打的好几个未接电话,“胖子上午给我打电话来着,我问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嘉路笑道:“他为了减肥一天吃两顿饭也没见瘦到哪儿。”
星纪坐在电脑前浏览着这个时代的信息,杜宇躺在沙发上睡得不省人事,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是主人的电话。”
星纪的声音传来,杜宇慢慢想起之前发生了什么,在心里打了自己一巴掌,不保持警惕就算了,居然和身份不明的人共处一室睡着了。
“擦擦口水。”
“哦……”
“胖子,你在哪儿呢?出来吃饭。”叶夏扬把书塞进包里,和嘉路一起离开实验室。
杜宇看了一眼静静坐着的星纪,站起来去了阳台,小声说:“夏扬,我在你家,那男的谁呀?差点吓死我。”
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叶夏扬不想贸然回答,而且她还没想好要不要向朋友们坦白星纪的身份,就算坦白了也不用担心星纪的安全,就是这件事太匪夷所思了,她不知道会对朋友们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如果星纪真的必须得在这里生活到他任务需要的那个时间点,那他的存在迟早都会暴露,只是叶夏扬没想到杜宇会这么快就见到星纪。
“他不会伤害你的,等我到家再说吧,你先等我一会儿。”
挂掉电话,叶夏扬斟酌再三还是和嘉路说道:“要不咱们先回趟我家,胖子也在,而且我有事要和你们说。”
嘉路向来好说话,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老唐呢?”
“他在还国外吧,刚动态发了学术会议上的咖啡照片。”
“哦。”嘉路见叶夏扬神情不像刚从实验室出来时那样放松,便问道:“怎么了?你要说什么?是很严重的事吗?”
“倒也不是,我就是还没想好要怎么和你们说。”
嘉路耸耸肩,“好吧,那你先想着,不过我的好奇心可是已经被吊起来了,你别到家了又说没事。”
“不会的,快走吧。”
公交车来了,叶夏扬推着嘉路上了车。
杜宇挂掉电话松了一口气,叶夏扬的话给他壮了一点胆,他犹豫着开口问道;“兄……兄弟,还没问你怎么称呼?”
“我叫星纪。”星纪看着杜宇,礼貌地回答。
杜宇在心里一阵嘀咕,现在孩子的名字怎么越来越奇怪,“啊,哈哈,好名字,我叫杜宇,木土杜,宇宙的宇。”
星纪点点头,“我知道。”
看着星纪一脸平静,杜宇回想了一遍上午的经历,确定自己没做过自我介绍,“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星纪当然知道,叶夏扬手机的数据已经全都被他读取过了,就算是开了无痕的浏览记录他也知道,更别说明晃晃的备注和照片了。
“等主人回来和你解释。”
杜宇感觉自己被敷衍了。
过了一会儿,星纪突然站起来看向门口,搞得杜宇也跟着站起来看过去。
叶夏扬推开门看见的就是两个男人站在客厅直直地盯着她的场景,嘉路探出头忍不住问:“他们怎么了?跟中邪了似的。”
“主人。”
“夏扬,你回来了。”
星纪和杜宇同时开口,杜宇看着叶夏扬感觉像是见到了救世主,向她投来迫切的眼神。
嘉路目光在这几个人之间转了一圈,最后停在星纪身上,“夏扬,这不是早晨门外的那个帅哥吗?那时他是来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