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考试严禁作弊，一旦发现立即开除。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宁愿考试挂科，也不会傻了吧唧故意去作弊，更不用说圣庭大学考试之严格，想要在考试的时候做点手脚也难于上青天。
于情于理，陆夕都不相信伊惟会去作弊，Akiko还在等待指示，陆夕问：“作弊的证据是如何判定的？”
陆夕急匆匆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在途中Akiko已经说明了伊惟作弊事件的来龙去脉，其中关键问题正是出在最后一道大题的论证猜想上。
Akiko说：最后一道大题无法推导出结果，但是伊惟却推导出来了。
陆夕皱眉：“那么，就按给分规则进行扣分不就行了？为什么会判定为作弊？”
Akiko回答：因为伊惟不仅论证了错误前置，而且提出了修改条件，由此得出了推导结果。最后一道答题其实暗含了附加分，得分条件就是提出修改条件并论证，所以伊惟的分数比您要多20分。
“这不是很强么？”陆夕嘀咕，暗想伊惟的推理运算居然能胜过Lucas，这人的大脑也相当恐怖啊。
Akiko说：这个修改条件是灵活可变的，只要给出几个特定数值就可推导，然而伊惟给出的几个特定数值与出题教授的原始答案一模一样，而教授的私人教育系统在几天前查出被人侵入的痕迹。
“系统被黑与答案雷同之间并没有直接因果，不可由此判定作弊吧！”
陆夕虽这么说，但校方的裁决却是不容更改，一旦遭到开除的处分决定，以后就绝不可能再被圣庭大学录取，陆夕拖着不签字，伊惟又因此事卷到了风口浪尖，校园论坛又开始沸沸扬扬。
这次网上的帖子比上次更多更繁杂，陆夕作为选修生，成绩却碾压了专业系，有些义愤填膺的匿名者就将一切成绩归功于陆夕的智脑。
形形色色，这些关于陆夕的帖子，陆夕自己是一条也没看见，因为Lucas将其删得一干二净。
有些因此反而声援伊惟，因为伊惟没有智脑，最初的成绩却将陆夕甩了一大截，有些阴谋论的帖子就说，校方是为了保护理事长的颜面，而且又因为之前的绯闻，刚好借此机会将伊惟与陆夕彻底撇除关系。
满眼都是伊惟，伊惟，无数字眼充斥着眼球，他像是陷入了一种漩涡无法挣脱，忽然有人遮住了他的眼，“别看了。”
那只手微冷，又黑又凉的感觉一下子从眼皮上渗到脸上，他猛然清醒过来。
眼前一片明灿灿的阳光，伊惟站在光下，阳光仿佛也染上了冷意。
陆夕发觉自己背上都起了一层冷汗，开口问道：“被人诬陷作弊，你也不在乎吗？”
“事实是我没有作弊，你比谁都清楚。”
陆夕有些迷惑， “为什么？”
伊惟一顿，陆夕似乎总会在意某些奇怪的地方，正是因为对方老是不按常理出牌，他也难免有些棘手的感觉。
一向不肯言败的他，在陆夕面前，最近也生出一点退意，但是老板却还不肯放弃，他也只好死撑下去。
走过去，深知绝对不可能有任何起色，“那么，你想清楚和我的关系了吗？”“
“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个答案对你很重要么？”
果然如此……
伊惟暗想，“很重要，因为我的行动和计划，将要根据你我的关系进行制定。”
伊惟沉沉看来，陆夕又被噎住，好半天才问：“那、那你有什么计划？”
真是……究竟要怎样？
他完全是出于好心啊！
“身为执事，那你是我的老板，你没有义务维护我，我也不你的维护。”伊惟慢慢走向沙发，很是惬意坐了下来。
瞧他那副自大的样子，陆夕真觉得自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不觉发怒，一时冲动，上前就攥住伊惟的衣领，“你究竟要我说什么？”
伊惟冷冷抬眼看他，陆夕攥着他的衣服稍微用了些力，白皙的手就幻出一片嫣红，稍微生着气，一张如玉的脸也染上些许红色，他个子也高，为了这种居高临下拽人的姿势，结果半个身子都得弯下来，一只腿无意间跪在沙发上，正卡在伊惟大腿间，远远看去，就像陆夕坐在伊惟身上。
无意间气息暧昧起来，陆夕倒是不觉得，伊惟看着他，眼神幽暗，忽然一把又揽住了他的腰，上次冲动之下抱住他，才惊觉一个男孩子能够如此纤弱，却又有着少年特有的韧劲，那种触感，真是让人难以忘怀。
“哦哇……”陆夕猝不及防被人抱住，一个踉跄差点摔进伊惟怀中，慌忙起身时还听见伊惟一声轻笑。
他抬头，一道黑影正好从眼前倏忽落下。
陆夕想，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眼前的这幅画面。
窗外宛如画卷的湛蓝天空里，一个女孩子从他眼前飞坠而下，黑色的发丝在风中乱飞，身上圣庭大学的短裙像花朵一样散开，恰是冥冥之中的某种巧合，她坠下，他抬头，就在那一瞬间，隔着那一面宽大明净的玻璃，她与他居然直直对视上了。
那种眼神，陆夕只觉骨子里都泛起了凉意，不是宋灵的凄怨，而是……彻骨的绝望与恨意。
伊惟背对着窗户，不知发生何事，陆夕一把推开伊惟朝窗户冲去，窗户是全封闭式的不能打开，他站在窗户边，几百米的高楼之上看不见楼下。
陆夕怔怔站在窗边，伊惟觉察到某些不对劲，走过去，楼下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了一起。
又死了一个。
这次的死者是在圣庭大学里跳楼自杀，而且事发地点正在理事长所处的教务大楼上，正是在陆夕会议室的上方。
死者生前就读于圣庭大学数学系大二，品学兼优，虽说患有轻微抑郁症，但是这次会选择轻生的原因主要就是——
她的成绩一向排名前五，这次落到了第六名。
陆夕的数学专业课成绩是第一名，万年不动的前五名由此顺位向后移了一位。
死者跳楼自杀前留下了这样的遗言，“无论怎样努力，也没办法超越那个人，对不起，我放弃。”
死者的身份也不简单，是本市最大财经媒体机构总裁之女，丧女之痛让失了心的父亲开始联合市内各大传统媒体炮轰圣庭大学，言语攻讦的主要目标就是陆夕。
陆夕成为众矢之的，校内展开了轰轰烈烈的游行示威，要求罢免滥用特权的陆夕，要求彻查伊惟作弊一事，百年名校接二连三死人，游行抗议更是引爆公众兴趣，媒体开始大书特书，就算不能直言陆夕之名，却也绘声绘色地映射为“当权者”。
陆夕的过往虽然被严格保密，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陆夕从小到大的经历最后还是走漏出去，几乎是指名道姓的曝光，所以众人也都知晓，原来这位年纪轻轻天赋卓绝的理事长先生，过往原来是个疯子，过往十四年一直都住在精神病院里，现今出院也还处在“观察治疗”阶段。
网上开始各种各样的污蔑讽刺言论，再加上各大公众媒体的宣传推广，一时间，圣庭大学的公众名誉值降到历史最低，事情到了这种地步，Lucas也不能镇压下去。
陆夕最近也不能回那所房子，原因是他的住址也被公之于众，各路人马闻风而至，将那所房子围了个水泄不通，虽然有无数保镖护着房子，不过陆夕就无法回去了。
陆朝热切发来请求，表示自己在城外有一套别墅，希望兄长赏光移驾，陆夕径直拒绝。
世间关乎陆夕的新闻越来越多，Lucas一向是筛选汇报，并且建议陆夕谨慎读取，其实陆夕并不在意别人对他的评价，他只是不懂——
那个女孩子，为什么要自杀？
为什么落后了一名，就要跳楼，而且，为什么，会那么恨他？
最近他也住在会议室里了，沙发宽大，和伊惟各占一边。
Lucas说：这不是长久之计，陆夕应该及时应对才是。
陆夕却只在乎那个死去的女孩子，他已经调查过死者的资料，也看过论坛，但是……
论坛里关于那个女孩子的帖子寥寥无几，他花了十七年的时间和Lucas相处，智脑服务于他，但他却未能完全控制智脑。
Lucas为了保护他，天然会屏蔽某些东西，如果他不做要求，他永远只能看到Lucas让他看的东西。
不过不是没有方法。
只要，提出正确的问题就可以了。
陆夕望向窗外，天空澄澈，是一面蔚蓝的镜子，空中没有任何痕迹，好像一切都没发生。
但是，那不是真的。
曾有生命，消逝在他的眼前，无论远近，他都无能为力。
他问Lucas，极为平静地发问：“Lucas，你究竟瞒了我什么？”
在陆夕的强烈要求下，Lucas终于放开了那些屏蔽词，将那些被删的帖子归类呈现在他的眼前。
“学校里的成绩排名就是家族财力比拼，不信诸位看一看每次上榜前十名的学生，哪一个没有智脑加持，我们这些屌丝的智能ID在考试的时候又被屏蔽，怎么能比得上人家公子小姐？那些人根本不缺钱，却还要和我们这些穷鬼抢奖学金，那点钱其实也没让人家放在眼里，人家最想要的是学霸的名声，是从入学到毕业一直作为优胜的战绩，我们就是衬托人家的绿叶，辛辛苦苦无论学多久，也不可能考得过他们。”
“人家根本就不用学啦，条条大路通罗马，但人家本来就在罗马啊，真不知道装个好学生给谁看？”
”楼上的在影射谁呢？当心被删帖封号啊哈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