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离(9)

第十九章
陆朝狰狞皱眉,从床上下来,陆夕衣服被剥了大半,他却还西装笔挺衣冠楚楚。
伊惟仍站在门口,催促,“陆夕?”
陆夕呼了一口气,穿好衣服下床,经过陆朝,忽地回头,陆朝见之,微笑:“哥哥。”
陆夕咬牙一脚踹上他的肚子,这一脚力道十足,陆朝闷哼一声弯下身去,陆夕冷冷俯视陆朝,“Richard的事由你向父亲汇报,三天后股权交接你自己去,我会让Akiko代签,除此之外,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陆夕说完,这才出门,拿起伊惟递过来的衣服,一语不发去卫生间换上,衬衫衬裤经过干洗熨烫,焕然如新,镜中之人,长发披肩,容颜秀丽如玉,只是左脸指痕赫然可见,唇角轻微擦破,血迹犹存。
稍微触碰一下伤口,又涌出一丝腥甜。
一拳擂上镜子,鲜血顺着破碎的镜片缓缓流下,陆夕看着镜中四分五裂的自己,再度握紧拳头。
他妈的,应该再踹一脚陆朝。
敲门声响起,伊惟在门外问:“陆夕,你怎么了?”
“没事。”陆夕冷淡应了一句,拿出医药箱,喷了喷镇凝剂,脸上肿痕微消,纱布缠住手上的伤口,再看看墙上大半碎裂的镜子,哗啦全部拆下扔进回收箱,然后推门而出。
门开的瞬间,伊惟抬眼,几不可察瞥了一眼卫生间的情况,陆夕将一直缠在腕上的水蓝色发带还给他,手上缠绕的白纱布渗出血来——他的包扎技术着实不行。
“手又怎么了?”伊惟接过发带。
“没事,过几天就会好的。”陆夕淡淡回答,便要向客舱行去。
“砰”的一声,他猛然被人压在墙上。
陆夕抬眼,伊惟无限靠近,微冷的气息萦绕鼻间,是淡淡的薄荷味,伊惟目光淡漠,手指流连于他的脖颈,指尖带来阵阵轻微痒意,“下次碰到这样的事,记得及时呼救。”
“你是怎么进去的?”陆夕靠在墙上,两人身形交叠,不同于陆朝那种霸道无礼的贴身攻占,伊惟看似将他整个人覆在身下,彼此间却保持着些若有若无的距离,陆夕也就不那么介意。
“智能锁没你想象的那么安全,至少对我而言,很少有我打不开的智能锁。”
过道上传来脚步声,伊惟倏然起身,不经意将陆夕的衣领折了折,遮住脖颈上的痕迹,“好了,下半夜也不要睡了,要不要和我联机打游戏?”
陆夕没察觉他这细小的动作,直起身,空乘推着餐车路过,对他微笑致意,他点了点头,跟在伊惟身后走回客舱。
兴许是陆夕那一脚着实威力太强,陆朝一直没有出现在客舱,两人各自占了一个沙发,闭目凝神,连上虚拟系统……打游戏。
陆夕从没玩过电子游戏,然而上手极快,身为菜鸟,最开始只是跟着伊惟步步闯关升级,进而可以独行其道,到了最后,就与伊惟结盟,在游戏里大杀四方。
这一切,只发生在一夜之间。
伊惟在游戏里与他通话,发来一段文字,“果然是智脑持有者,大有可为。”
Lucas分析了攻击的最佳策略,陆夕正在操纵自己的人物打怪,边打边回,“你没有智脑,升级速度却如此恐怖,级别这么高,我又该怎么夸?”
伊惟:“哈哈哈,我玩了好多年,这很正常。”
陆夕一击ko对方,伊惟又传来一段文字,“你和陆朝怎么回事?我查到你那段病史最初的发布者ID似乎就来自盛夏集团。”
怪物死去之时,光芒四溅,陆夕只觉炫目,一时忍不住遮蔽视线,再度打开虚拟视野,伊惟的人物已经站在他的面前。
虚拟人物都是以宿主真容为基础适当修改,陆夕选择了精灵角色,耳朵尖尖,风神玉秀,伊惟是剑士,装备酷炫,风姿潇洒。
“陆夕?”剑士白衣飞拂,飘然走近,精灵虚空后退几步。
“按照法律,我是陆氏下任继承者,陆朝是我弟弟,他想要获得继承权,必须要除掉我。”
一直,都是这个原因。
不论陆朝拥有何等的畸恋,最根本的原因,就只有这一个。
至于陆朝妄图在身体上霸占他,那也只是为了在精神上折辱他。
血缘之间发生那份禁忌的关系,陆朝知道陆夕一定会崩溃,陆夕却知道陆朝一定不会有任何心理障碍,因为陆朝才是真正的……疯子。
“哦,原来如此。那你打算怎么办呢?”剑士又问,一个魔怪咆哮扑来,白衣如电闪过,剑士攻击的视觉效果不如精灵,但是杀伤力却是整个游戏世界最高。
一剑,两剑,三剑,光华涌上天空,四散飞落宛如烟花。
精灵仰望那一片绚烂之景,仿佛失神,刹那间无语。
飞机降落在机场的时候,还是午夜,一大片警车呜笛呜笛停在外面,陆夕和伊惟下飞机之时,陆朝倒是终于露面,见到并肩同行的两人,露出一个很是意味深长的笑容,“那么再见,哥哥,很期待今夏八月在慈善晚宴上见到你。”
陆朝刻意看了伊惟一眼,陆夕注意到他的眼神,脸色极为难看,上前攥住他的衣领,“陆朝,你敢动伊惟,我一定奉陪到底。”毕竟是在众人面前,他声音极轻,只让陆朝听见。
“哥哥,真是笨蛋,真情假意都分不清,算了,谁叫你踢我一脚,这次我也懒得跟你说了。看你誓死抵抗的劲头,相信你也不是那么好得手。”趁着陆夕愣神的功夫,陆朝反手一拉,众目睽睽之下将他揽入怀中,看起来倒像是感情极好的两兄弟在离别之前来了一个拥抱。
“奉陪?呵,哥哥,你有什么资格和我作对?我想对付谁,你以为你真能保护得了么?八月的时候,哥哥,你最好做好一切准备来见我,我的忍耐可是有限度的,如果你不想再回疗养院的话。”
说完这一大段威胁,陆朝松开他,走回飞机舷梯,在舷梯上返身,对他露出一个温柔灿烂的笑容,挥手告别。
陆夕暗中握拳,伤口崩裂,纱布上血红一片,终是没有理会他,掉头就走。
警车开道,伊惟驾车,转眼之间就回到圣庭大学旁的别墅,那栋房子四周还是被围得水泄不通,父亲派来的保镖围了一圈,严阵以待持枪巡逻的警察又围了一圈。
“Lucas!”
两人刚进到屋子,一个女人就冲了过来,陆夕因为陆朝那段话多少有些心不在焉,被女人抱了个满怀。
“Lucas,你还好吧?吓死妈妈了。”女人无论何时都是容光照人,一身银色高定晚礼服,妆容精致,像是刚从晚宴上出来,不过这时急着检查陆夕,一缕发丝微微落到脸上,显出几分匆忙。
陆夕想挣脱,女人却很用力,强行挣脱未免拂了她的面子,只好任由她抱着。
真是稀奇,女人是最爱美的,天大的事发生也绝不落下任何一场美容觉,居然会熬夜在这等他回来。
“Serena,你怎么来了?”陆夕问,却被女人的惊叫声打断。
他被人像小孩子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女人瞧见他的手伤,大呼小叫,掉下眼泪,一旁的警察局长见了,慌得立刻派医生过来给陆夕重新包扎伤口。
女人坐在陆夕身旁,盯着那伤口眼也不眨,眼圈红红,蹙着眉,医生每缠一道纱布,她的红唇就抿一下,紧紧的,像是伤口在她身上。
伤口包扎完毕,医生警察闹哄哄全部退了出去,女人在陆夕身旁不安踱步,那一身银色纱裙飘逸如仙,在光下色泽万千,陆夕刚玩了好几个小时的游戏,眼睛被刺得生疼,道:“Serena,这么晚了,你不回去睡觉吗?”
女人埋怨似的看他一眼,坐在他身边,又瞧了瞧他伤口,很想触碰似的伸出手,白皙晶莹的手伸到空中又收了回来,只摸摸陆夕的头,“Lucas,你怎么能去做这么危险的事呢?要是你发生什么事,妈妈会死的。”
“我现在不是回来了。”陆夕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今天一天,从早到晚,人事无数,实在惊心动魄,在飞机上他被陆朝折腾得完全无法入眠,回家后又被女人骚扰,现在眼皮犹如千斤坠一般沉重。
女人怜惜地摸摸陆夕的脸,“Lucas累了吧,你去睡吧,妈妈今天会在床头看着你。”
“我又不是小孩子。”陆夕冷淡起身,挥手,将女人的司机叫进来,指了指屋外,“这么多人,现在不回去,等到别人发现Serena的身份,再出去就很难了,送她回去吧。”
陆夕转身朝楼上走去,女人生气站起身来,“Lucas,你给我站住。”
“怎么了?”女人的怒气非比寻常,陆夕冷冷回头。
女人扬手一指,冲向站在一旁的伊惟,“你还要聘请这个人做你的执事么?你这次陷入绯闻,陷入危险,不都是因为他么?他是Lydia和下贱男人生的野种,也是贱货。”
陆夕低吼,阻止了女人接下来的言语,“Serena,你说什么?”
伊惟本来一直沉默,这时也忽然抬头,冷冷看向Serena,“你知道我母亲的名字?”
房子里骤然安静,陆夕俯视她,站在楼梯上,“妈妈,凭你的身份,不该说出那样的词语。”
Serena咬唇看向陆夕,怯怯道:“Lucas,我,对不起。”
三人各立一处,陆夕望向厅中两人,也觉有些奇怪。
Serena,影坛天后,陆氏财阀的正牌夫人,聚集权势与美貌,囊括天下男人的爱慕与芳心,如此高贵如在云端的女人,居然会用这么愤恨的语气去诋毁一个身处贫民窟的不知名女郎,实在奇怪。
Serena抬起头望着陆夕,上前几步握住楼梯扶手,神色焦急,“Lucas,这个人,这个人真的不好啊,把他辞掉吧 ,你想要什么样的housekeeper,妈妈都会给你找来,不惜一切代价!”她说到最后,话语犹如誓言。
陆夕相信,凭她的力量,确实是可以做到。
但因此,怒火才不可遏制升了上来。
陆朝也是,Serena也是,都可以随心所欲地对待他,他却无法反抗。
他下楼,一步一步踩着脚下阶梯,靠近女人。
Serena第一次见陆夕如此主动亲近,笑容绽开,“Lucas……”
陆夕一掌将她推开,没太用力,女人穿着高跟鞋踉跄后退几步,脸色骤然变白。
陆夕冷冷道:“要你多管闲事?我叫你妈妈,你就真是我亲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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