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愤懑

在大佬没有表露出态度之前,女仆其实一直以为这两人是相爱相杀的类型,毕竟有时候她甚至能看到老板和大佬聊天,看起来一点也不避讳她。
然后在大佬说出来之后,她才知道这是真·相爱相杀,虽然我们青梅青梅,后来还一起念书,现在还能一起聊天,但我是真心想杀了你。
“很惊讶?”大佬银白的头发抖了抖,目光深远,好像在回忆着什么。
作为常年泡在故事里,每天必须想出七八个狗血发展的监管者,女仆甚至可以想到不少素材。
比如家道中落被迫混黑,然后好不容易混到老板,结果身边危机四伏。
比如两人两小无猜,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分道扬镳,现在两个人不得不对上……
再比如本身就是长大后才见面,大佬是医生,也是官方派过来的间谍,两人惺惺相惜最后还是得拔刀相向——
这些猜测女仆当然没有说出口,但她已经知道了一些有关他们关系的事情,这就够了。
“你对她知道得太少了,假如你知道她这些年干的事情,你大概也会怒不可遏。”
大佬看着手中纯黑色的匕首,语气冰冰凉。
那个时候,女仆还没有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这个故事的时间线拉的挺长,女仆在这里衣食无忧,百无聊赖的呆了一个多月,除了两次小规模的袭击之外,并没再看到什么别的。
她不能再去观看老板的现场直播,只能自己在房间里,通过新闻来寻找证据。
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里,女仆简直自学了一套PS技能,然后通过各种还原手段,找到了新闻里一些意外死者的照片,比对之后确定好像就是从大楼里出去的。
她默默的把那些新闻和链接都记了下来,忍着浑身的不适感,建立文件夹存了起来。
太有割裂感了。
特别是那些事件里的有那么一两个还是她见过的,就在她刚来的时候,那些人还跟她打过招呼,然后现在就只能躺在地面上,像是一滩烂泥。
但是,只要她出门,就能看看见那些“凶手”“朋友”友好的面孔。
这栋大楼就像两个不同的世界,她徘徊在两个世界的空隙中,无法挣脱。
……这就是这个剧本的艰难之处吗?
女仆看着体积慢慢变大的文件夹,忍受着日益加重的眩晕感,开始着手写记录。
月升日落,这栋大楼就这么矗立在这里,像是对自己里面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又或者是早已视而不见。
女仆也在日复一日的麻木工作中,从哪些旧闻中发现了新消息。
“当初灭门惨案的制造者,疑似出现在了工厂里。”
那个工厂的名字,女仆确定自己在哪里见过,就在这栋大楼的某个角落,或者,某个人的办公桌上。
那一瞬间,女仆觉得怒火在她的身体里爆炸开了,她颤抖,想要把这间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砸碎。
这到底是那个小姑娘的愤怒还是她自己的,她都已经分不清了。
她差点把电脑给摔成了碎片,最后还是转到床边上,一边摔枕头一边崩溃。
难怪老板会这么由着她,她不知道吗?
她怎么会不知道!
她怎么会——怎么敢——
她不怕小姑娘看着电脑,知道这件事吗?
简直,简直——
女仆发泄了半天情绪,最后一头栽进了被子里,咬着被子,哼哼到喘不过气,才红着眼睛爬了出来。
她大概还是被小姑娘给传递了一些情绪,如果是平时她大概不会崩溃成这个样子的。
至于这股悲愤,有没有一定程度是因为老板对她的态度,就不得而知了。
·
如果她一直处在那股悲愤中,那么在最后审判的时候,非常容易就会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出来,成为一个完美被害人吧。
她是,被老板抓过来的,她看到了老板的一切罪恶,然后在最后,站在原告席上,诉说自己看到的那一切。
反正对方是个坏人,抓个小女孩养在家里好几个月也是可能的。
“看那个小姑娘,多么可怜啊。”
但她也能这么想吗?
作为一个局外人?
一个乌云遮住了半边天空的夜晚,女仆在床上翻来覆去。逐渐出现的头痛让她夜不能寐,她觉得自己的精神有越来越差的趋势。
出去只有一定要改改这个剧本,怎么这样……她终于酝酿出了睡意,迷迷糊糊的闭上眼。
一道闪电划破了黑暗,伴随而来隆隆的雷声,把她瞬间激得清醒了。
“怎么回事?”
自从她被传送过来,就看到这里一直是晴天,她本来还以为这里默认都是晴天,没想到会有半夜惊雷。
面瘫其实是那么一惊一乍的性格吗?
女仆被这天气闹得全无睡意,便披着外套起身,打算给自己泡杯牛奶压压惊。
她打开房间的灯,慢慢走到桌子旁边,拿到了桌上的奶粉之后,往奶白色的杯子里倒了开水。
温热的雾气氤氲开来,在等待牛奶放凉得到过程中,女仆按了按胸口,犹豫着想,不知道那一阵阵的心悸是怎么来的。
很快她就知道为什么了。
直到她的房门被粗暴的打开,几个全副武装的人冲进来,她才眨着一双大眼睛,和他们对视。
“什么?!房间里还有个小女孩?!”
“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
“不是,她不会是故意表现出这绵羊样子,让人放松警惕的吧?”
“不——”
在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之后,几个人有点犹豫的放下了手里的枪,但仍然举着手里的盾牌,像是接近什么小动物一样靠近她,“你叫什么名字?”
女仆安静的看着她们,说了小姑娘的名字。
“哦,那就是了。”
“被人关在这里这么久,被吓坏了吧?”
女仆就这么的,穿着一身单衣,披着个外套,从这个住了一个多月的房间里走了出去。
因为小姑娘刚出虎口又如狼窝,上面的人似乎觉得她应该被好好安抚,于是女仆从一个酒店套房出去,住进了一个像是病房的地方。
这地方到处都是白的不说,旁边似乎还隐约有“康复中心”的字样,女仆每天还要经受例行询问。
……这难道不是,在审判的时候才会问的话吗?
对于女仆的疑问,坐在她对面一脸和善的心理治疗师只是打着太极,总之就是问她除了那些之外,她有没有被施加其他的侵害。
“不。”
无论她们用什么方法,怎么询问,女仆都没有按照他们的期望,说出:“她囚禁了我”这些话。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他们要是问老板做了什么,她倒是有一肚子话能说,但他们偏偏要问老板对她做了什么,那她的答案就是没有。
“没有限制人身安全,没有不法侵害。”女仆不知道第多少次说出这句话,然后在对方更加怜悯的目光中非常心累。
基于这个举动,女仆甚至连最初的心里审查都没有通过,被拦住的理由简直令人啼笑皆非。
他们非常不信邪的让她在康复中心呆了一个月。
女仆对于那些小孩玩的玩具没什么兴趣,而她有兴趣的电脑他们让都不让碰,她就只能每天拿着本小说看。
在这个方面女仆也很痛苦。
毕竟书架上的那些书的倾向性是在太明显了。
没事放个《洛丽塔》在书架上面也就算了,《五十度灰》?你真的不是在暗示什么吗?!
女仆据理力争了很久,书架上才出现了正经的文学书籍。
然后旁边的沙盘,额……她要玩这个,估计心理治疗师就该问她“为什么你明明住在现代感比较高的房间里,拼出来的却是欧洲庄园”了。
总之,在康复中心的一个月,真是对治疗师和她的双重折磨。
出了康复中心之后,迎接女仆的还是一场又一场盘问,只是盘问地点从康复中心变成了警察局里。
一脸正直的警察叔叔旁边,站着笑得温文尔雅的心理治疗师。
How old are you?!
女仆生无可恋的回答着警察的问题,时不时还要帮助警察叔叔拦住心理治疗师。
我对这个真的没什么心理阴影,快让我通关吧姐姐。
每次问话都是拉锯战,明明她的笔记都可以拿出来用,但就是因为什么她的心理评估没有过而无法作为证据。
“那,什么时候可以进行心理健康评估呢?”女仆把曾经面对玩家们的态度拿出来,非常有礼貌的问对方,得到的结果并不如意。
至于住的地方……那可真是,从富人区逐渐落到平民区,虽然她对普通宾馆并没有什么意见,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这个公费报销的小单人间里,只能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好歹他们还放了台电视在房间里。
女仆通过电视新闻,知道了老板的各种信息,以及老板将会在什么地方接受审判。
至于抓捕视频,看起来居然非常平静,老板直接被医生带出来,举着双手。女仆甚至从老板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笑意。
说实话,她又感觉到愤怒在心里冒尖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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