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瘫当然不知道女仆只是因为一点小事就冷落了她好几天——还是女仆视角的好几天。
女仆在这一天里当了个非常标准的监管者，就像她以前做的那样，给宾客们发布谜题，每天带他们开饭，然后还漠视了几个人的挑衅和搭讪，直到他们因为她那双暗红色的眼睛战栗。
在很早之前，女仆还是黑眼睛黑头发，那和普通人如出一辙的样貌让她被不少人怀疑过，觉得她是什么整蛊节目的主持人，更有甚者觉得她打扮成女仆是某种特殊癖好，后来她下决心改变了形象，才让这样的情况少了起来。
她在自己过分熟悉的庄园里穿行，一时间都觉得这地方像自己的家一样。
女仆已经很久没有想到家这个词汇了。
有时候她也觉得，说不定她经过的第一个副本就是她的家，她的那些记忆都是系统程式错误，她其实就是一个NPC，恰巧觉醒了而已，就像那些机器人电影里的机器人一样。
不知道那些觉醒了的机器人，到底是觉得自己是机器，还是拥有钢铁身躯的人呢？
那时候女仆并没有时间思考这些，她那时候看着身边的一切，都不由自主的去怀疑，都快整崩溃了，才过了那个故事。
从那个故事里出来后的女仆感觉整个世界观都被颠覆了，还是浑浑噩噩的在各个故事里游荡许久之后，才渐渐放平了心态。
就把那些东西当快穿里的故事就好了，女仆想，自己就是他们时空的旅客而已。后来，当对这些故事越来越游刃有余之后，她接到了系统的通知。
它问：“你愿不愿意成为监管者，监视管束副本？”
女仆想了一下之后就同意了。
那时候她是什么感觉呢？大概就是在外漂泊了太久，很想找个地方安定下来吧。
女仆就这么跻身进了系统的中上层，算是在系统里有了一份工作。只不过她还没能从中找出工作的趣味来，就被兜头一棍子打蒙了，然后她就慢慢没了冒进的心思，也就慢慢从中间退下来，最后被流放到了这个小角落。
也是见到了面瘫的用具，女仆才知道，“哦，原来外面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不过看看那个监视屏，她又感觉系统似乎本来就是先进的。
这个庄园里有非常多的书，虽然有一部分是用盲文书写的，但为了照顾真的大小姐，普通书本的数量还是非常多的。
女仆没事的时候就会从书房里拿出一本书，在监管室里一看就是半个上午。
但现在就不太一样了。
平板真是个令人着迷的东西，里面的软件真是能令人丧失努力的欲望。
作为一个刚刚脱离青少年的成年人，女仆经过了半天的摸索之后，成功从那个平板里摸索出了别的功能，比如看视频之类的。
都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系统里俨然也有个小社会，监管者在监管的地方呆的实在无聊，也会换班，或者玩直播，还有做短视频，表现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的。
和女仆幻想的现实不同的是，这个视频软件是百无禁忌的，什么牛鬼蛇神都会在那里面出现。
而且很多监管者都会摆上几个非常有吸引力的封面，点进去之后一看都是“你懂的”的内容。
女仆看完了几个短视频之后面色不太好，她把视频软件关掉了，切换成了面瘫那边的图景。
果然她不上网是正确的选择，现在系统内部比起以前不仅不遑多让，甚至还青出于蓝了。
她看了半天，不仅觉得辣眼睛，还觉得眼睛非常酸。
视频里能埋藏的信息实在是太多了，看着看着觉得脑袋都蒙了。
女仆双眼放空的盯着浩渺的天空，觉得自然真是太好了，没有血腥，没有各种不和她三观的东西。
过几天再去爬那棵树好了，回归自然肯定非常开心。
等到女仆思来想去中度过了几天，再翻起平板的时候，面瘫那边都已经快走到女仆经历的那部分剧情了。
她能看到几个主角都成长了不少，他们都已经走过了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候，大佬已经洗白成了官方人员，老板也已经坐稳了位置，面瘫也已经稳坐老板的副手，并且还和大佬交过几次手，胜负基本持平。
让女仆有点失望的是，大佬洗白的那一段剧情她完全没看到。
她编了好一段剧情，本来还挺期待的。
但没看到也没办法，女仆想着自己曾经答应过面瘫的话，怀着一点似有若无的愧疚，开着倍速把面谈的人生历程刷了一遍。
一开始她算是老板的童年玩伴，然后是大佬打江湖的下属，在那段时间，她简直是被命令着从一个战场赶向另一个战场，如果不看她的身份的话，有点像工作繁忙的演员。
女仆像是看电影一样的看着面瘫的生活，突然觉得她的那些战斗技巧似乎有点太纯熟了，看着她一路杀上去，女仆总感觉并不太像是演戏。
就像是在这之前，她就经历过很多次战斗了一样。
这个念头在女仆的脑袋里一闪而过，很快就被她丢到了脑后，在图景中，面瘫已经慢慢从打手晋升成了下属，打打杀杀的景象就少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各种聊天。
是的，面瘫和老板一直在聊天，似乎聊的还都是关于集团的事情，看起来她们好像要建立公司用作洗白了。
女仆想了想只看到的那些东西，觉得她们大概只创立了一个空壳公司，洗白什么的，不存在的。
图景里用了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讨论公司，然后面瘫会带着下属，还是去那些不能被发现的场合，但她不再是动手的一个了。
慢慢的，她们说服了很多人，公司初具规模，那栋大楼的拥有权也正式交到了老板的手上。
女仆关注了一下时间，发现从老板决定要接手前大佬的生意，到她真的成为了公司的主人，用了有十年时间。
也就是说，虽然她这里只过了一天，但面瘫那里已经过了十年。
那些时间对她来说，可是正常流动的……她为什么要把时间跨度弄得这么长啊？
还是说作为编写剧本的人，她在故事里面也能够修改时间流速？
女仆很是惊讶了一下，然后又否定了这个猜测——应该不会，她修改了流速的话，这边的图像应该也会发生变化。
她看着视频，直到第二天半夜三点才追平了面瘫的进度。
等等，按照她这个时间速度，会不会她睡一觉面瘫就已经通关出来了啊？
女仆大大打了个哈欠，整个人伏在桌子上面，支着胳膊努力看下去。
她又坚持了半个小时，还是没忍住，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监管室里一片漆黑，只有还没有被关闭的平板幽幽的闪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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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故事里的时间也是夜晚，老板和面瘫有一如既往的在一间屋子里，议论即将要发生的事情。
突然的，老板的声音顿了一下，她像是察觉了一下，突然放松下来。
“她睡了。”老板说道，“如果她一直在看的话，换算一下时间，得看上十多个小时吧，真是辛苦。”
面瘫坐在她的对面，对这个结论不置可否，但从她绷紧的脊背悄悄松懈了一点来看，她还是放松了很多。
“不夸夸我吗？我找到的这个方法可是把你的进度提了一大截，还没有被她发现呢。”老板非常悠闲的坐在椅子上，顺手招来了一桌子食物。
是的，就是一瞬间，那些食物就出现在了桌子上，像是魔法一样。
如果这一幕被女仆看到了，估计要怀疑一下这个故事是不是带有科幻或者魔法设定了。
“我倒觉得循序渐进会对她比较好。”面瘫低声说。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小鬼。”老板动了动手指，“现在的她和以前不太一样哦，起码比以前变得更加迟钝了。”
“迟钝一点没什么不好……你当心一点，别被她看到了。”面瘫没有对老板的这个举动抱怨什么，只是在老板开始喝酒的时候提醒道。
“知道了她也不会怎么样吧，顶多是非常惊讶。”老板微微眯着眼睛，“虽然我在她面前没有喝过酒，但基于人设，喝酒又有什么奇怪的吗？”
面瘫眼见她一口一口的喝酒，一桌子的食物都没有要吃的样子，只能提醒她道，“空腹喝酒对身体不好。”
“你这也是跟她学的？”老板脸上带着一点红晕，笑起来。
看的出来她真的很喜欢笑，但总是没什么真实感，像皮笑肉不笑。
“我习惯了。”面瘫看着一点没动的食物，“你要是不想吃，为什么要弄出这么多食物？”
老板说，“你猜啊？”
面瘫不再说话。
“你们怎么都是这样子，无聊死了。”老板孩子气的抱怨，然后揭晓了答案，“我也只是习惯了而已。”
“嗯。”
老板很快把自己灌得满面酹红，看着好像连路都没办法走了，很快她就趴在桌子上，像是睡着了。
面瘫心里缓慢的叹息一声，把一桌子东西清理干净，扶着醉醺醺睡着了的人到了一边的床上，顺便还给她盖了被子。
习惯还真是……折磨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