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给自己开瓢的那一段,女仆别过了脸没看下去,但不管怎样,这情景还是在她心里都留下了一道阴影。
至此,这次的剧本轮回结束了。
女仆像是拿着烫手山芋一样,把它丢到一边,如果不是还有一点意识知道等会可能会有人来,说不定她就直接把它丢得远远的了。
虽然不是她写的剧本,但毕竟她改了一部分……女仆低头整理了半天心情,才抬头,看到面瘫站在自己面前。
女仆看着面瘫熟悉的齐刘海,晃了一下神,才开口,“好久不见。”
不管怎样,面瘫在里面也是渡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到现在也是十几年没见面了,其实能称得上一句好久不见。
面瘫像是还没有回过神,两人一坐一站对视了半天,女仆才叹了口气,将对方拉到椅子上坐下,“进剧本还是需要耗费一定精力的……好吧你现在听不见,要不我去给你弄点奶茶或者咖啡什么的?”
面瘫持续宕机中,但在看到女仆起身的时候,下意识的拉住了对方的衣角。
“怎么了?”
女仆就着姿势半蹲着,感觉身体有点累,便顺了她的意思坐下去,盯着她看了半天之后,轻轻碰了碰她的头发,“清醒点儿没有?”
她扮演小姑娘也才几个月,但面瘫实打实的在剧本里生活了那么多年,估计没那么十几分钟是缓不过来的。
如果她不想要吃的或者喝的,那女仆在这里陪她一下也没什么。
但是。
是的,这个时候要说声但是了。
从前面也能看的出来,女仆为了把十几年的剧情补完,把睡觉的时间压缩了很多,在跟着剧情动脑子的时候还没什么,但没了刺激源,就好像从脑袋到身体都疲乏起来。
她忍耐了半天,最后也没能抵抗住困意,就着个有点扭曲的姿势睡着了。
面瘫从剧本残留意识中挣脱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景,她直楞楞的坐在沙发里面,而女仆靠在她肩膀上,呼吸平稳绵长。
这个姿势在很多照片里都会看到,看起来是挺温馨的,但睡久醒来,就会很是酸爽。
面瘫在老板那里得到了提示,知道女仆就算开了倍速,看那些视频应该都用了很长时间,便松开了捏住女仆衣角的手,把对方抱了起来,放到了房间的床上。
“哦。我还以为你没听懂我的暗示呢。”从平板内传出了声音,面瘫神色淡漠的看过去,却没让对方的表情改变半点。
“你是不是想说让我闭嘴?”老板笑嘻嘻地说,“安啦,这个时候她是听不到我们的交流声音的,毕竟她很困了嘛。”
“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们不可以用任何强行的方法来逼迫她。”面瘫的手放在被子上。
“但你不能否认我的方法比你快很多啊,你不是也看到了吗,她最近总是心烦意乱的,这就是恢复的征兆。”老板说,“毕竟我就是坏人,坏人就是容易用这种极端的方法嘛~”
“我不希望她受伤。”面瘫压低了声音,“你的做法让她感觉到痛苦了。”
老板鼓了鼓嘴,“那是你的想法,可不是我的。”
她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表现出一派天真的模样,只不过面瘫完全不上她的当,甚至还有直接毁灭这个平板的意思。
老板看着她杀气腾腾的走过来,伸手挡在了同样拿出了武器的大佬面前,认为隔开两个人,“对于我们来说,痛苦是人生的一部分不是吗?既然是要治愈伤口,那就更要刺激一点才行,因此造成的伤害能有无知无觉的伤害重吗?”
她的语速很快,表现得有点天真又有点冷酷,“还是说,你其实是想让她慢慢消亡?因为你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
这话让面瘫眯起了眼睛,语气里终于带出了锋锐,“就连她本人都没有对我的决定表现什么,轮不到你在这里帮她说话。”
“你觉得那件事是你做得对?”
老板的语气轻轻柔柔,“不是的,那是因为她温柔,顾着你的意见没有明说而已。”
你也看到了不是吗,就连“我”那么拙劣的求助她都能听出来,并且配合得那么好,又怎么去劝去意已决的你?
“而且你就能确定,你选的这个人就是她吗?她这些天的表现你也看到了……你在逃避,对吗?你害怕经过了这么久的分离,她已经不是她了。”
老板带着非常恶意的笑容说出这句话,然后在面瘫的攻击到来的前一刻消失在了平板里面。
面瘫一个人在回忆和现世中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给女仆盖上了被子。
她相信自己没有选错人。
但假如真的有哪里不对怎么办?
她们的时间好像不太多。
面瘫想了很多,最后还是选择坐在女仆的床头,等待她醒来。
·
女仆在睡梦中,看到了很多凌乱的片段。
看起来好像是一个偏向现实的副本,在哪里,她的身份是一个大学学生。在有的片段里,她看到了一个和自己长得非常像的人,她们两个人聊着鸡同鸭讲的天,然后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让对方的表情变了一下,接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又是一个片段,好像是半夜,一个人出现在她的窗户门口——怎么又是窗户门口啊——,她无奈的开门把对方放进来,然后在对方冷淡的语气中和她说了什么,对方在走之前,好像还留下了一件东西。
接下来的片段,她站在一个集装箱一样的地方,捏着手上的东西,恶狠狠地朝自己的手腕割下去,深红色的液体汩汩流出,但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一个个画面浮光掠影似的过去,很快没入了思维的深海了无踪迹,只有一点点感情残留了下来。
虽然有点痛苦,但还是温馨居多。
女仆醒过来的时候,这微妙的感情还留存在她的心里,一时间对着面前的人她都没认出来。
不对啊,这既不是老板也不是大佬,这是谁来着?
她看着对方黑漆漆的眼睛,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哦,这个人她是认识的。”
“我睡着了吗?”女仆揉揉仍有些酸涩的眼睛,声音有些含糊,“抱歉啊……”
“没什么。”面瘫收起放在膝盖上的书,万年不变的提议道,“去吃饭?”
女仆听着她的话,揉揉肚子,摇摇头,“我在看你的故事的时候,吃了零食,现在不是很饿。”
她的表现好像有点低落,被面瘫捕捉到了,但她知道以对方的性格,如果直接问大约只能得到“我很好”的回答,便也有点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还是女仆先说话了,“其实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你说。”
女仆从床上起来,一边叠被子一边问——这大概也是她逃避眼神接触的方法,通常是用在不好回答的问题上的——“我看到你和大佬打了个赌,我才那个赌是你赢了,但问题是,你为什么要和她打赌呢?只是为了把小姑娘送过去?但你要送人过去,也有别的办法吧。”
不仅这个赌,而且她们给对方的条件也让人摸不着头脑。
“还是说,只是个没什么大用的伏笔?”
女仆一点也没往这里看过来,“当然你不回答也可以,我只是有点好奇。”
“有意义。”面瘫深深地看着她,但对方只是安静的按压着被子的角落,“只是我还没办法告诉你,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啊。”女仆把被子折成两块儿,“这个问题也只是可有可无的。”
其实她更想知道另外一个问题。
“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的是……”她犹豫了片刻,“关于我通关的事情。”
“就我看到这一次的故事,我和真正的小姑娘的表现差了非常多,甚至最后的死亡也不算是我自己选的。”
她把被子压实了,声音也是缓慢的传过来,“其实我是没办法通过这个故事的,是你帮忙做了什么对吗?”
这个问题明显比刚才的问题有重量多了,甚至面瘫一瞬间都以为女仆那个时候只是在装睡,但心跳和呼吸总是骗不了人的,她那个时候确实是在沉睡中。
因此这个问题是她自己想出来的,并且也一击即中。
“你想知道吗?”
“我没有强求你一定要回答。”女仆终于转过来,认真的看着她,“回不回答也只是看你的想法。”
难道这个反应不能代表她的回答吗?面瘫想。
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故意在折磨我?
“……是的。”最后,她还是说了出来。
“为什么呢?难道我在那个剧本里没通过,会降级什么的吗?”女仆语气非常温和,但却如同一记重锤锤在了面瘫的心口。
不是的,只不过是我觉得……
觉得,假如你不这么做,就不像她了。
即使面瘫对于感情的事情一直都不算了解,但她还是知道,这话说出来就代表着某种结束。
三个问题,两个她都答不上来。
好像她在恢复以前的敏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