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女仆无意间转过头,看到面瘫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停滞,有点担忧地问,“衣服穿少了吗?”
面瘫很快调整了表情,面无表情的摇摇头,把刚才听到的那些全部丢进心里的垃圾桶,才问女仆,“你的那个副本还在运行吗?”
女仆面色不虞的想了想,痛苦的摇头,“都没有人能通过,而且我每天看到那些七零八落的东西都痛苦死了,想关掉。”
“我觉得剧本不错啊。”面瘫艰难地说,“只是有点特殊而已。”
只是很多人都想不到,那个上来就对你千般万般好的人,对你只是纯纯的友情吧,谁会不想歪呢?
面瘫痛苦的想:巧了,她面前就有一个。
对方现在显然什么也没想,只是单纯的把她当朋友而已,而她朋友的范围,说不定还会包括那两个每天在冒黑水的混蛋。
她现在都开始担心起对方的眼光了,即使这话也会把她自己包含进去。
女仆哼哼唧唧的在外面呆了半天,心血来潮地说,“要不要再往森林里走走?”
面瘫没什么不愿意的意思,她也觉得两个人先出去会好一点,指不定女仆突然想到了什么,连接一下监管室……说不定即使是她这么心大的人也会生气。
于是这两人就完全不在意庄园里正在进行的故事,慢悠悠走进了森林。
女仆还是挺喜欢森林的,但如果下了雨的话,地面就会变得很不好走,而且时不时从头顶掉下来的水也很麻烦。所以比起下雨的时候还是更喜欢晴天。
她撩开灌木丛横生的枝条,完全没目的的往前走,也不知道会在哪里停下,面瘫就这么跟在她后面,不远不近的。
直到女仆感觉自己的腿有点支持不住了,便停了下来,一屁股坐在了面前一棵树裸露出来的树根上,“我们已经走了多久了,你知道吗?”
面瘫看看天色,诚实地说,“大概半个小时。”
“哪应该也已经走得挺远了吧。”女仆喃喃地说,“在这里她们是不是就听不到我们的谈话了?”
这棵树上,或者说森林里不知道有什么昆虫发出了短暂的嘶鸣,一阵一阵的并没有规律,空气中弥漫着森林里特有的味道,气氛却不那么特别。
女仆朝她招招手,表情看起来无辜极了,“过来坐?”
面瘫迈着机械的手脚走过去,她也不知道女仆会说些什么,但心里有有点欣喜——起码这个时候,她还是首先问她的。
“我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女仆挠挠脑袋,好像在犹豫,但很快下定了决心,“我想问问,你是不是认识我?”
“不是现在的这个。”女仆不自在的捏捏眉心,“我的意思是,我没有以前的记忆,你是不是认识没有失忆的我?”
非常直接,让面瘫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答话。
“按照基本思路,你不是应该问问我,我是怎么猜到的吗?”
“你是怎么确定的?”
女仆:“我不确定啊,我都说了我是猜的,让我确定的是你的前一句话。”
面瘫很想把刚才那句话揉吧揉吧丢掉,但木已成舟,只能硬着头皮接话,“那么,你是怎么猜到的?”
“可能是因为,你一点也不像是过来监管我的吧。”
先开始她还不太起疑心,直到那一次她们因为“失忆的人的恋人”而进行了一番辩论,然后就是那一丛花,不管怎样都不会有人这么有闲情逸致的吧。
女仆有时候看着那丛花,就会想到底是面瘫喜欢上了她,还是对方真的这么闲。
但这有什么重要的呢,毕竟对方还是可能离开的,这段时间挑明了多尴尬啊。
加上面瘫在和她聊了那一次之后就不再明显的把那些情感表现出来了,于是女仆暂且把疑问都压在了心里。
接着,就是老板和大佬的出现,她们几个人行动中的熟稔,让她不得不又把这些问题提了起来。
说真的,难道这里是他们的团建地点吗?而且……说什么都太明显了吧,怎么都像是在和朋友说话。
但女仆没有记忆,她也不知道“那个人”是怎么和她们交流的。
本来面瘫都不会在再拿她和那个人相比了,但这两个人的存在就是要一次一次的把她提起来,这让女仆感到很有压力。
她不是不知道老板想让她表现出什么样子,但她不想那样,她不想和对方交流的时候,还要表现出“别人”的性格特征,这样对双方都是很痛苦的。
女仆能伪装一时,但她也不会永远和“那个人”做出一样的选择,因为老板口中“那个人”也是她想象中的那个人而已。
一百个人里有一百个哈姆雷特,她上哪去从她们的无数主观意识中抠出一个人来啊。
所以老板这些天才会越来越不爽,而这个不爽,女仆权当没看见。
老板眼中也没有真正的她,那为什么她还要迁就对方的?
“你就没有想过你们可能找错人了的情况吗?”女仆思来想去,没什么精神地说,“我有看到好几次,你都表现出了惊讶,那是因为我的行为和你设想中的不一样吧。”
怎么可能会有一个人完全符合另一个人的心意呢?
就算是同一个人,在父母,兄弟姐妹,恋人,朋友的眼中也不会是一个模样吧。
“反正都已经在这个世界里了,那么你们的要求也很好满足。”女仆伸了个懒腰。
“只要一个人捏一个‘那个人’出来就可以了,这样肯定会完全符合你们的心意,而不是要我。”她指指自己,“这样子总是会和那个人做出不同选择的人吧。”
女仆在类似角色扮演的故事里走得太多了,对于那种“只要带上面具就能好好相处”的模式感到厌倦。
因此在末世中她可以为红玫瑰和男主做很多事,因为在他们眼中,她不是“白月光”。
在发展关系之前,我希望你看到的只是我。
她努力表达出了这个意思,然后对面瘫说,“所以,你的选择是什么?”
如果能看到她,那就和她做朋友,但如果看不到她,只能从她身上找别人的影子,那就去找别人别和她耗着。
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生气或者是别的什么感情,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戴上了伪装,但她总不是个知道朋友要和别人去玩儿就哭的小孩子。
只是她的手可能会叛变她的意思,这个时候已经紧紧扣住了身边的树根,好在两个人的注意力都在对方的表情上,并没有注意到下面的小动作。
女仆心跳得有点快,她想,毕竟这是她在这个世界里遇到的,第一个能说是朋友的人。她还是很希望对方能 ……
好吧,这大概就是人的劣根性,她希望对方不要对她提出有主观意识的要求,但她也还是带着自己的主观意识,希望对方能如她所愿。
两个人安静的对视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连昆虫的叫声都没有了。
面瘫看着对方已经和以前变得完全不同的面孔,还是从那一抹暗红色里看到了熟悉的情感。
她的神色难得的温和下来,伸手抱住对方,“我希望你就是你。”
面瘫其实觉得女仆的这些行为没什么不对,说是私心也行,反正以对方的观念来说也不会走偏到哪儿去。
如同红玫瑰一直想的,“就算是她和以前那个人很不一样,但本质上是相同的。”
她一个人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独行许久,看到了那么多的故事,演了那么多剧本,又怎么还能和以前一模一样?
比起和以前不一样,倒更像是成长了。
女仆不知道面瘫这是什么意思,总觉得她好像说了挺有道理的话但又没什么实际意义。
我希望你是你,她把这句话翻来覆去的咀嚼半天,“那你的意思是,以后就不会那我和她来对比了?”
你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这句话被面瘫压在舌根底下,她知道这句话说出来了肯定就没有然后了。对方在这方面心结很严重。
“嗯。”她说。
女仆这才露出了一个笑容,安抚一样的回抱了对方,还在她的背上轻轻拍了拍。
这温馨的一幕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分钟,两分钟……是不是有点太久了?女仆发现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面瘫的脸好像直接凑到了她的脖子边上,惹得她痒痒的。
这是她独特的安慰方式吗?女仆忍着脖子上露出的鸡皮疙瘩,又保持了这样的动作几分钟。
但是女仆毕竟没有经受过锻炼,一直扭着身体让她有点难受,只能拍拍对方的背,轻声说,“可以了。”
别再抱了……腰都要断了啊!喂!
听到女仆的话,面瘫这才收回了手,身体一分开,女仆就按了按自己酸痛的腰,半开玩笑地说,“难道你都不疼的吗?体力真是不错。”
面瘫的目光随着她的话落在对方的腰上,看着白色围裙圈住的位置,暗暗的咽了口水。
还早着呢,起码得等到……出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