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瘫知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毕竟这个副本也不是女仆自己负责的，但她还是想试试看，大概也会由此确定一些东西。
很快整个宅子的监控状况就铺开摊在她眼前，甚至还包括了老爷子的房间。
如此利落的打开方式反而让面瘫有点惊讶：看起来对方真的非常信任她，或者说，非常信任监管者啊。
面瘫感慨之余，认真查看了一下几个监控。
首先是女仆的位置，前些天女仆告诉她的是自己会在老爷子的房间守着，但她并没有看到对方的人影。好在为了防控宅子里有什么东西，所有的监控都是非常高清的，以至于她一找就找到了对方的人影。
这到也不能说是女仆传递了错误的讯息，就连她也没有反映过来，就被集体拉出去了。她看得出面前的男人应该就是那个刚刚丧子的二代。只是对方都已经去了有两天了，尸体也都被抬到殡仪馆，这时候大概都火化了，为什么现在反而要把她们拉过来啊。
难道是有什么事情给延迟了吗？
女仆没怎么多想，只是看着对方在她面前走来走去，还特地每次经过的时候都要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瞥，但女仆完全接收不到对方的讯息，只能看似镇定实则迷惘的看过去。
如此几次之后，他终于失去了看她的兴趣，在他退后之后，立马就冲上来一个男人，对着所有佣人慷慨陈词。
毕竟他们都是很忙的，大多数时候都是待在房间里，就算走也没又佣人们分布范围广。
翻来覆去的说，反正中心思想就只有一个：重金悬赏看到他弟弟去世景象的人。
奖金非常诱人，但并没有人多说什么——开玩笑，谁知道自己说出来了是不是就被你当凶手看，指不定还要被屈打成招认下完全不属于自己的罪行。能进到这个宅子的人谁都有点智商，总不会就栽在这么几句。
女仆在方阵里站得笔直，她倒是有想懒散一点，奈何大家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她人生地不熟的也只能表现得紧张一些，以防在这个方面被戳破。
她没想到都这么小心翼翼随大流了，却还是被对方拎了出来。
“我听说你那个时候正在清理庭院，能看到游泳池那儿发生了什么？”男人的声音姿态都端着，看起来高高在上。女仆垂了下眼睛，回答，“是的。”
“你是真的什么都没看见吗？”
男人循循善诱，好像他就是女仆的后台，会帮她对抗那个杀人的“坏人”一样。
他当然不知道女仆早就和侦探通过气，就连能读心的人都没办法从中看出什么，她又怎么有那个能力呢？
她站在大家的前面，能够感觉到台下的人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那些目光聚集了什么她没有去在意，眼睛里都是面前这个男人。
对方就让她站在所有人面前，一句接着一句的询问她，好像她是国旗下演讲的学生一眼，但对比那些好学生，女仆的态度可是不配合的多。
她的回答只有不，我没有看见，我什么都不知道。
没有人威胁过我，我也没有和别的什么人单独沟通过，虽然我没有人证明但我是清白的。
女仆知道他们找不到证据，毕竟假如真有证据他们就不会搞当众审讯，她在前两天就会被带进局子。
想要从她这儿套出什么，那还是要花上一点功夫的。女仆掩去了眼中凌厉的神色，装作一副柔弱的样子。她好像被引诱了一样，每每到关键时候却不说出来，非常磨人。
对方本以为通过威逼利诱，十分钟这个小姑娘就会全盘托出，但并没有。
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
坐在后面的老人都已经添了一份茶水，但女仆一开始是什么样现在也还是什么样子，甚至后面站着的人们都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
到这个时候，要是还看不出来自己被涮了那就是傻子，但目前这情况居然还是打不得骂不得的，因为：“我等一下还要去老太爷那里，毕竟他说了我每天都要去报道。”
小小的报复了一番之后，女仆独自离开了这个地方，带着一点被愚弄的恼火。
但这点负面情绪，在送饭给面瘫之后很快就消失了。
小孩儿穿着她选的衣服，腿上还套着白色棉袜，反应非常快的抬头看过来——
……天哪这是什么小可爱。
女仆把放在袋子里的食物拿出来，还给她解释了一下今天为什么会来晚。
“我被他留在那里那么久，回答的都是些奇怪的问题。”女仆把塑料盒子打开，又帮她掰好了筷子，两个人一个吃，另一个人就在一边絮絮叨叨的。
“宅子里二十七个仆人，侦探少年到现在已经问过去了二十三个，就看最后四个里面有没有凶手了……要是连他们都没有，那么这个宅子可能是真的闹鬼。”
经过这么一番劳累，再说到闹鬼的时候她表现得都不是那么害怕了。
女仆看着对方吃完饭，又拿纸巾给她擦了擦脸，然后下意识的凑到对方脑袋旁边，途中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又急忙退了回去。
魔怔了吧，对方是个有成年人心智的孩子又不是真的小孩儿，怎么能这么习惯的亲脸颊呢？
她因这种熟悉的感觉身体一震，虽然她没有记起自己的熟稔从何而来，但她隐约猜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难道她以前是有个弟弟或者妹妹的吗？
女仆不知道在这个世界里外部时间还会不会流动，但假如她真有出去的一天，看到那个妹妹或者弟弟的时候……对方的年龄比她都大了。
那岂不是有点尴尬。
她心里揣着一堆戏，但都没有问过面瘫，即便她知道对方估计会给她一个很平稳的答案。
再波澜壮阔的东西给面瘫讲估计都是没什么惊喜的直接进到结局。
作为一个亲历者，她肯定是希望本身经历就不那么波澜壮阔，但作为一个监管者，她的职业病不允许一个事情，什么波折都没有的解决掉。
所以想想就好，在她的想象里，她的亲人们可以上山下海，可以长命无灾，更可以过上幸福的生活。而不是永远守着一个植物人，或者说墓碑。
女仆心思烦乱，没有察觉到电脑的位置和刚开始不太一样了，她给小面瘫打了声招呼，照例告诉对方不要跑出去，看到了什么东西也先提醒她。
面瘫才这么小，什么事情应该也落不到她头上。
女仆强行把“恐怖片大多都是小孩儿先收到攻击”的想法从脑子里摘出去，却还是忍不住为对方担心。
每天黄昏到晚上的守夜都是大同小异的，她守着老爷子，在昏暗的房间里连个灯都没办法开，整个人都是安安静静的。
在一片安静中，她忍不住瞎想，老太爷要走也应该挑一个平静的时候啊，假如在什么会议的时候，那最后听到的还是他们不讨人喜欢的言论……这不是挺糟心吗。
她安静的等到时间结束，便安静的关门走了出去，她径直走过走廊，往下走去。
在走廊的尽头有个窗户，远远望过去都是暗暗地，什么都看不到。
因为这个事故，大家都不怎么敢单独行动了，每每值班都要找人一起，生怕再出事的时候会没有不在场证明。但女仆却非常自由，可能是侦探的读心能力给了她一定的潇洒空间。
时间都已经到了十一二点，整个宅子像是一只漆黑的巨兽，趴伏在地上。而佣人房间这条长长的走廊就好像是巨兽的食道一样。
女仆为自己的想法打了个冷战，尽量不惊动人的回到房间里。在习惯了面瘫会从后面窜出来之后，她就能理解对方的举动了。
不管怎样，也还是安全第一。
房间的灯被女仆打开的时候，小孩儿已经摸黑走到了床边，她有点费力的爬上去，然后躺在了里面。女仆也关上灯，在面瘫按亮的手机光芒映照下上了床。
这个房间的配置当然是单人床，睡上两个人并没那么轻松，好在两个人都不胖，挤一挤还是能睡下的。
经过一天的劳累，女仆上床之后就只剩下闭目养神和睡觉的功夫，连面瘫和自己一起睡觉都不太在意了。
她迷迷蒙蒙的想了半天事情，很快坠入了梦乡。
小面瘫一天除了看监控也没什么事情做，此时此刻就清醒得多，但碍于对方和自己几乎是肩靠肩，在温度可以传过来的距离，稍微动一下对方大概都会感觉到。
面瘫闭着眼睛，眼球在眼皮子底下乱晃，过了好一会儿，睡觉的感觉不是那么浓烈，身边的人存在感倒是越来越强了。
她能感觉到对方温暖的身体，有规律的呼吸声……
在黑漆漆又安静的房间里，这就显得非常……非常……
非常什么呢？
面瘫想了半夜也没有想到那个形容词，倒是在这情境下，慢慢睡着了。
两个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慢慢跨过了长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