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头顶繁星熠熠生辉，身处的宅子经过一天喧嚣，也慢慢安静了下来。房间里充斥着一些杂乱的，小小的声音，充满了生活气息。
在帮小孩儿洗完澡之后，女仆一个人回去洗澡，顺便在那个小浴室里换“皮”。
在氤氲雾气中，一点一点捏着脸的时候，女仆默默地想：这张脸好像在哪儿见过，是哪里呢？
她想了半天，心里模模糊糊有了个答案，又对自己的想象感到十分惊讶。
她出去的时候，小孩儿已经在面瘫的监督下学习完了今天的课程，现在正坐在被特意加高一些的书桌上，戴着耳机看动画片。
女仆擦着自己的头发，和拿着盆子的面瘫擦身而过。
这个时间段总是比较忙碌的，有时候，面瘫会在书桌那边工作，而女仆就坐在一边看自己下载的，关于教育孩子的书籍。当然，更多时候几个人都在洗澡洗头和吹头发的时候，和路上。
“你调取了什么资料？”
在所有喧闹都告一段落之后，面瘫问出了这个问题。她问得太理所应当了，女仆想了一下，还是告诉了她。
她倒没有说关于那个警官的事情，只是粗略的说了一下这个身体的过去，接着两个人就进入了一个像是在讨论的氛围。
在跑回去的过程中她有深入想过，但如果真有那么个男朋友，那么为什么原主的手机里都没有出现对方的影子呢？
就算分手，对方能走得那么彻底吗？
面瘫听完了她的疑惑，又告诉了她另一个消息，就比如，警察们其实从房间里拿走了黄毛的手机，而手机里还存着原主以前的小视频。
还不止一个，看起来好像从十五六到十八岁不等。
“要看吗？”面瘫一边说着，还一边从口袋里拿出来了一副黑色的耳机，还顾忌了一下小孩儿的感受。
“你……看过吗？”
“没有。”
“……哦。”
两人坐在一起看了这个视频，一人带着一个耳机，女仆时不时还发出了感叹——虽然自己就在这个身体里，看着这个视频，总觉得有些微妙。
“难道他是因为这件事才被杀的？”
虽然破案几乎已经确定不是主线，但就算是个支线，她还是有点兴趣的。
“这么说就应该是你啊，但从监控上来看也并不是。”面瘫如是说，“而且你明显是现在才知道这件事情的，时间对不上，”
“所以果然是灵异事件？”
面瘫：“并不是。”
“我也只是开个玩笑啦。”女仆摆摆手，“不过说实话，我也想到了另一件事，关于我的……这个身体的身份问题。”
这个问题还是十分重要的，“虽然我现在还没办法确定，也只是从小的地方看出来的。”
怎么说呢，这一点是她刚刚才想出来。
那时候她站在雾气氤氲的浴室里，认真倒腾自己的脸……因为实在是有点相似，让人想看不出来都难。
“其实我……”她扫了一眼认真对着笔记本电脑看动画片的小孩儿，认真地说，“原主的身份，才是老爷子流落在外面的孙女吧？”
她们两个人在一旁，音量几乎可以说是悄悄话，“我记得小孩儿曾经说过一句话‘面瘫姐姐说了，我们是家人。’”
所以这句话是这个意思啊，女仆一边说，一边用征询的目光看着面瘫，对方的眼神堪称温柔，“继续？”
女仆摸不准她的意思，硬着头皮整理了一下思绪，慢慢说道：
原主以前从来都觉着自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在贫民窟摸爬滚打出了一身坏习惯，又靠着一身好相貌早早的就被拉进了大染缸。连三观都不太符合主流了。她做各种为人不齿的事情，进警局如同进旅店，对于那些自诩帮助她的人不屑一顾。
别人有自己的阳关道，怎么就不允许她走自己的独木桥？
辗转之间，她从那混沌的，几乎看不到太阳的世界里，看见了一丝希望。大概是遇见那个人，那个人给了她勇气，让她能在后来一次次进入警局，用得来的情报消除自己的黑历史。
原本这样就已经很幸福了，只是好景不长，她的那些垃圾总是会浮上水面的。不知道那个男人是去世了，还是知道了什么，总之是和她断了联系。
后面她又因为一件事进了警局，再后来……就陆陆续续的又发了很多情报，而且还是这宅子里的隐私。
更神奇的是，那个老爷子任谁都说他是冷醒冷清的类型，但都已经到了晚年阶段，居然还会让一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女孩儿守着……这并不太符合她的人设，跟可能是他能够从她的脸上看出别人的影子。
假如她真的是老爷子那个没有认回来的孩子那也太惨了，半生飘零，痼疾满身，却在一片狼藉中得知了自己原来的身份。
最伤心的莫过于阴差阳错，本应该有。
好在原主现在应该不知道这件事……不然不得直接疯掉。
说到这里，其实女仆还是挺想知道那个男友的几分真容的。
她诚实的说完这句话，得到了面瘫的一个笑容——虽然只是小小的牵动了一下嘴角，但对她来说真是个很大的进步了，“你查到了这个，却没有查到那个男人的消息？”
女仆诚实的表示自己是今天，刚才才知道有这个消息的，但不知道为什么面瘫晃了下脑袋，好像对女仆的表现很无奈似的。
她把耳朵上的耳机摘下来，从房间的书桌里——自从面瘫开始使用书桌之后，女仆就几乎没有靠近过那里。整个房间像是被分成了两半。
面瘫伸手，直接把抽屉里第一个文件夹拿了过来。
女仆接过资料，简直开始惊讶他们调查的速度了，总感觉面瘫的进度条已经快要堆满了啊。
她感慨着，翻开了那米黄色的硬塑料外壳。
这文件夹的第一页纸上就放着一个如同个人信息登记表一样的表格，她可以看到纸上的男人长着一张不错的脸。
比他的脸更不错，是他样样精彩的履历。这是个惯常喜欢流连花丛的男人，日常就很喜欢用各种手段强取豪夺人家小姑娘，但到了他青春期的尾巴，他遇到了那个改变了他一生的女孩儿。
在和原主开始交往后，这浪子收心了不少，大约两个人相互扶持起来开始走上正道了。
但在某一天，好像原主就直接被他删除出了人生，与此同时他变得更加放肆放纵，差点儿没把他爹气中风，最后还死在了一个乱·交·派·对·上。
这两个人的人生都比较波澜壮阔啊，女仆为他们的悲剧人生叹气，深觉人生如戏。
“那么难道我们的任务，是要让这个小姑娘走出PTSD？”
“也有可能是帮她们从吃人不眨眼的会议中，拿回属于他们的一份财富。”面瘫平静的往外抛炸弹，“我收了百分之五，你要取回去吗？”
女仆：……这未免也太好了吧，她可是眼睁睁看着对方整天早出晚归的，每天忙到飞起就为了给别人做嫁衣？
她刚想拒绝，突然动了动鼻尖，朝面瘫那边靠近了一些，“我怎么好像闻到了……”血的味道？
她犹豫着看向了面瘫，“你受伤了吗？”
面瘫对她的动作面不改色，“没有。”
女仆皱了皱眉头，又凑了过去，直到面瘫伸出一只手来挡住了她——这时候两个人的动作看着都腰酸。女仆对这样的她没什么办法，只能又坐正了。
她对这样子的面瘫确实没什么办法，但她这几天也从这个粘人的小姑娘身上学到了一些东西……虽然她心里并没有底。
只能试试看了。
首先，是楚楚可怜的眼神，这眼神她特意做出来恶心讨厌的人的时候感觉都还好，但用在有好感的人身上就会大打折扣。倒不是说对（面）方（瘫）的防御力真就这么高，只不过她直直的盯着面瘫半天，就会没什么办法的转头。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时候面瘫还莫名的直，“怎么了，你的脸有点红。”
啊啊啊真是烦死了，她到底是懂还是不懂，口口声声有恋人的人，怎么面对她就是这种反应啊，把情商都用在喜欢的人身上了吗？
女仆专注于被击沉，面瘫小心看了她几眼，也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突然沮丧，差点儿就把手机上的视频发出来给人来个二次伤害了。
……明明你自己都不在乎，那为什么我要在乎呢？
但不行，她还是心梗梗的：她受伤面瘫明明反应得那么大，面瘫自己受伤却这么平淡。
那你那时候有什么资格对我生气。
她满腔怨言，却在对方的眼神中败下阵来。
但，但是……她纠结半天，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办法，说道，“好。”
面瘫还在一边思索，这次得用什么东西哄一哄，闻声楞了一下，“什么？”
“你不是问我要不要那个股份。”女仆慢慢地说，“我要。”
“现在就准备一下转让协议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