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仆没有想到，在大家度过这次袭击之后，每个人都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只是这样而已吗？
女仆甚至感觉有些空虚。
她没有“醒过来”，这太奇怪了，虽然她仍然上学，平静的生活，但她赶到了前所未有的疲乏。
女仆想把这些不自然当成自然，对逐渐变得灰白的世界视而不见。
女仆表现那么清醒，但除她以外的其他人都变得奇怪起来……不，也许不对的是她自己。
世界的时间线仿佛被拉伸了一样，她明明感觉赵露那一次的情况非常不对劲，但也是雷声大雨点小的揭过去了，赵露甚至都没怎么认真生气，和她以前那个样子割裂感非常明显。
并且那一次袭击之后，他们再没有受到任何一次袭击。
其他人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件事情，反而都表现得非常理所当然。
和平点儿不好吗？她们两个关系不是本来就很好吗？
个性鲜明的他们逐渐变成了白板一张，似乎和她再无关系。
在完全变得空白一片的时候，其实老板有找她谈过一次话，“你怎么了？”
“比起我怎么了。”女仆百思不解，“应该是你们怎么了吧？你有没有发现，你们好像都变成了工具一样的角色，一点性格都没有了。”
老板轻轻皱着眉头想，如同听不懂她的话一样，“你最近很奇怪啊，包括现在的发言，就好像……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一样。”
是的，她在这里是非常奇怪的，女仆想：一般到了这个时候，结局都已经揭晓了，那么为什么她还在这里？
就好像她坐在电影院看着电影，而现在电影终结了，她就是电影散场之后，空对着灰白银幕的观众。
女仆头一次无比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身份。
不管以前是谁，女仆几乎是再也感受不到那些感情——是因为她没有足够的记忆做铺垫吗？还是她对于那些人并没有那么多感情。
还是说。
她不过是一届旁观者，并没有参与剧情的资格。
因为女仆的出现，打乱了一大段剧情，后面的走向和真正的“过去”并不一样了，因此系统也不知道该怎么编了？
不管怎样，她无可避免的走向了BE。
那么惩罚是什么呢？永远在这个世界，作为一个局外人注视着她们吗？
女仆在这里度过了整个高三，就好像所有普通的高中生一样学习，生活，最后踩着分数线的尾巴上了个一流大学，与此同时赵露和穆染双双去了另一个大学，自此她们几个人几乎再无联系。
在那一次无疾而终的谈话之后，就连老板也不再来找她聊天了，陈小鱼的生活算是完全上了正轨。
事实上，在上大学的时候，女仆也非常迷茫：那些事情有发生过吗？她到底是不是喜欢着穆染呢？
我以前……经历过的那些，都是真实的吗？
……那个女仆……是谁来着？
再到后来，只有在别人向她表白的时候，她才会朦胧中响起，好像她有那么一个喜欢的人，但初恋总是无疾而终。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她当然没有等到寿终正寝，混乱的认知几乎要了她的命，虽然给她最后一击的是从天而降的事故。
——这怎么看都有点奇怪吧，她以前的经历就是这样吗？
女仆醒过来的时候觉得头痛欲裂，杂七杂八的奇怪记忆就缠着她的脑袋，但又仿佛是穿对了衣服一样痛快。
好像，这才是她应该在的世界。
她用了十多分钟的时间，才从那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老板翘着腿坐在一边，告诉她她睡了多久。
女仆坐在地上，从晕头转向中脱出，才说道，“比起这些，我知道了一些……关于我们四个之间的故事。”
“你找回了以前的记忆？”老板眯着眼看看她的状态，突然摇摇头，“好吧，我说的什么话都不重要，我去把那个面瘫叫来。”
听到了面瘫的名字，女仆像是突然被开启了什么开关一样。
面瘫以一种完全没必要的谨慎态度走过来，站在她面前。女仆没有看她，像是两个人第一次见面。
“我猜等会儿不是感人的拥抱，那就是要进行搞笑的展开。”老板的耳语几乎隐在空气里。
“我在那里，看到了你的身份。”
她的声音冷冷淡淡，“你是被命令来杀我的人，是这样子吗？”
很难得的，面瘫完全说不出话来。
“那么，可不可能，直到现在……你还在用和当初一样的态度欺骗我？”
四下一片寂静，仿佛连空气都静止了一样。
其实在相处了那么久之后她就不再那么想了。
她也不可能只为了一个目标就进入这个地方。
但这些话能说吗？
女仆已经在这个世界列生活了那么久，她的精神状态谁也不敢去赌。
因为她们没有说话，气氛坎奇拉爱愈发尴尬。
女仆执著的低着头，纷乱的发丝挡在她面前，看着非常沉闷。
“如果……”她的声音缓慢的传了过来，并没有带着多少感情，仿佛对什么都没有兴趣了似的，面瘫下意识绷紧了神经。
“我没办法再信任你……”
听这话的人心里沉甸甸的。
“——假如我这么说了，你打算怎么办？”
女仆抬起苍白的脸，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精神，她用了很大力气才露出一个笑容，看起来软绵绵的，“我知道你最后没有下手，但不否认我知道的哪一刻非常震惊……让你体会一下我那时候的滋味。”
让她白白担心好几天，她还一句话还是对方占便宜了。
女仆吃力的活动了一下几乎是软绵绵得的四肢，“能把我拉起来吗？在地上坐着怪难受的。”
她说完这句话整整过了十秒钟，面瘫才回过神，将她扶了起来。
以一种半搂半抱的姿势。
女仆对于最后自己如同行尸走肉的生活感觉非常无奈，但不否认她心里也有对于面瘫能看着她的庆幸。
“如果你刚才能像老板一样蹲下来看我的表情。”女仆的手环在面瘫的脖子上，泄了气一样说，“那你就会更早知道我只是在演戏了。”
还是说，你其实是在期待我借着这个由头大发脾气？
两个人连体婴一样走了几步，就被一直在非礼勿视的两个人给看见了。
“……”
看着她们两个氛围还挺不错，老板也就放下心来开始调侃，“你们这样一点效率也没有啊，这种情况下怎么也得来个公主抱才更符合气氛吧。”
女仆没什么力气的瞪她，同时也迁怒她那么聪明，居然只找了她一次。
“我记得我进去的时候，这里应该是有五个人的？”
在走出档案馆大门的时候，女仆突然说道，“第五个人去哪里了呢？”
“当然是被我们赶走了。”老板说，“谁叫你一睡不醒，我们还觉得这地方和记忆并没有什么关系，只是睡美人的纺锤而已。”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差不多啊。
女仆确实是做了一个持续好几年的长梦，只是可惜陈小鱼的父母，也不知道他们知道噩耗了之后是什么表现。
四个人一起回到庄园，女仆在被强迫吃了一碗饭之后就回去睡觉，没有把缺失的精力补全不准出来。
“可我已经醒了啊，我在看记忆的时候，明明也已经睡了那么久的觉。”
“但你怎么看都是一副被掏空的表情。”老板在将她推到床上的时候，还漫不经心地说，“而且，你那算不算是记忆还说不定呢。”
什么？
女仆真切的感觉到了疑惑，但老板只是留下了这个信息，就施施然走了，全然不顾女仆躺在床上抓耳挠腮。
“……你也觉得我梦到的那个是错误的吗？”女仆整个人就从被子里冒出个头，出于对最后那种虚无感的焦虑，她现在没办法谁叫，只想找人聊一聊，缓和一下心里的不安感。
“有关于我去杀你那一段。”面瘫闷沉沉地说，“是真的。”
“那个我看你的表现就知道了，各种意义上。”
“你真的不觉得生气吗？”
……看来她玩的那一下，是真切的戳到了对方的心理阴影啊，女仆舔舔嘴唇说道，“当时可能有一点吧，但你想啊，我现在还活得好好地。”
最主要的是，古往今来谁会在目标死了之后还执着的追到虚拟世界里面啊，这不是深切的恨那就是……
“你也不用想太多，我在这里早就见过非常多的死亡了，包括我自己也在生死之间徘徊过，各种各样的奇葩杀人理由我都见过，所以我还是能够接受你的。”
不过换成以前什么都不知道的我，可能就难说了。
“或许就是为了让我能够接受你，才有了这个世界——我开玩笑的。”女仆自顾自开心了片刻，又对面瘫说，“不过你应该会比较喜欢以前的我一些吧。”
怎么说呢？面瘫这样的可能会更喜欢纯粹可爱的类型吧，她现在的样子，大概就和面瘫以前身边的人差不多吧。
人终究还是会被和自己不那么一样的人吸引，女仆心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