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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多谢,倒是让南宫琉璃略微微愣,似没想到沈剑倾竟然会回自己,他原以为,沈剑倾这人就如他面上一样,是个清清冷冷的冰美人,却原来,这人竟是外冷内热,而这样的人,通常……都很是心软。
这一发现,到是让南宫琉璃有些意外。
沈剑倾也没再说什么,略一点头便抬步走了。
楼满风随后而出,手里的银扇轻轻摇晃:“名剑山庄沈剑倾,虽如传闻,却又与传闻不太一样,是也不是?”
南宫琉璃道:“但不可否认,若非如此,他当初也不会一怒之下,斩杀朝廷官员还能全身而退了。”
楼满风摇头笑笑,与南宫琉璃同步而出。
众人身后,有人缓步而出,眸光掠过沈剑倾离开的方向,微微眯起了眼。
而沈剑倾离开了无莒殿后,他只一路朝着后院过去,可这一路行来,却只让他看到了周边的狼藉与,厮杀混战过后的痕迹尤其是那些毁坏的房屋,更是显得触目惊心,也让名剑山庄似有些乌云罩顶,到处都显得阴沉寂静。
后院门前,听雨阁外。
沈剑倾才到这里,便看到几个剑奴正在打扫的身影,他踱步而上,几个剑奴立即停下朝他行礼。
沈剑倾只是抬手吩咐一声:“都下去吧。”
“是。”剑奴离开,听雨阁前寂静下来。
沈剑倾伸手推门,正要进去时,他眸色一凝,忽地回身出手!
“断了!断了!”是还没换下喜服的沈剑意,被他反制住手,痛得惊呼。
沈剑倾意外,忙松开手:“你怎么来了?不是受伤了吗?”
沈剑意揉着手腕一笑:“小伤而已,不要紧。”
“即是有伤,便该回去歇着。”
沈剑意只道:“几年不见,大哥好不容易出关,我特意过来看看,一会便回去。”
见沈剑倾不语,沈剑意干脆跟了进去。
听雨阁里,院门里就是一棵参天大树的红枫树,推门时,沙沙的树叶声响,从两人的上方传来,也让沈剑倾脚步微顿,抬头看去。
“这棵树,比你闭关的那年,又长了不少,站在小楼上面,都可以轻易爬上去了。”沈剑意说。
沈剑倾没有说话,继续往里面走。
“池塘那边的小木桥,去年的时候断了,我让人又重新弄了一个小木桥搭上。”
“东墙角那边,我给你重新栽了些翠竹,夏日乘凉正好。”
“剑楼里,也时常派人打扫,你想练剑了,随时都可以进去。”
“莲花园里我让人装上了水车,转动的时候,水声可好听了。”
“还有……”
沈剑倾突然停步,沈剑意的话音也突然停下。
愣了愣,沈剑意问:“不喜欢吗?那我……”
“没有,我很喜欢。”沈剑倾道:“辛苦你了。”
沈剑意微微一愣,又笑了一下:“那,那什么,你看看有哪不满意的,回头我再让人给你弄。”
沈剑倾点了头,没再说话。
他一沉默,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就显得有些清冷而又疏离,莫名地让沈剑意有些紧张,最后沈剑意道:“那,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刚出关,也休息休息,一会说不定还有要事。”
沈剑意似乎有点落荒而逃。
他这一走,倒是让沈剑倾略微一愣,随后似隐约失笑。
沈剑倾闭关多年,而今出关,对于周围的一切,其实都有些隐约的陌生,他闭关六年,府中模样大变,而他所住的听雨阁,除了前院的那棵红枫树,与池塘那里的小木桥还在,其他地方也变了模样……
踏上木桥,沈剑倾伸手摸了一下桥梁,却是……神色一冷:“阁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四周无人,却……有一抹红影,从那红枫树上缓缓落下。
暗红的衣,翻飞的发,银色的面具。
是之前带人袭击名剑山庄的红衣男人,但此刻,沈剑倾感觉不到他身上的丁点杀气。
转身看他,沈剑倾神色微凛:“阁下三番两次入我名剑山庄,究竟为何而来?”
红衣男人并不说话,他就站在树下,面具下的眼,认认真真地将沈剑倾看了一遍,这才开口:“这秋蝉玉你从何而来?”
从他掌心落下的,正是一个时辰前,他从沈剑倾身上夺走的玉坠。
“还给我!”沈剑倾飞身而上,出手欲夺。
红衣男人侧身一闪,五指扣住沈剑倾的手腕,一个转身将他制住:“你告诉我,这秋蝉玉你从何而来我便还你。”
沈剑倾神色渐冷,却没想红衣男人突然松手,似乎当真只是想要一个答案。沈剑倾困惑,回身看他。
红衣男人就站在那里,并不出手,只静待回话。
“阁下是谁,这玉,与你有何关系?”
“天门门主,萧庭。”
沈剑倾愣。
“该你了。”萧庭眯眼,似乎有些不耐:“这玉,你究竟从何而来?”
天门……沈剑倾曾经也听说过,这是江湖上后起的门派,成立时间尚且还不足十年,江湖中偶有天门的消息传出,却无人真正接触过天门的人。
可今日……
天门门主却带人杀上名剑山庄不说,现在又极其反常的独身出现这里,就只为了知道一块玉的来源?
沈剑倾百思不解,却还是回了:“此玉乃祖父所赠。”
“沈敖那个小老头子?”萧庭似乎认识沈敖,微微眯眼,他又朝手里的秋蝉玉再看了过去,随后,他把玉仍了出去。
萧庭道:“今日,便当卖你一个薄面。”
沈剑倾出手接过,再抬头,萧庭的身影已经不见,而此刻,沈剑倾突然想起什么,又急忙朝这秋蝉玉的腹部看去,在那个位置,上面雕刻着一个字,是个……“萧”字。
“这……?”
沈剑倾诧异,指腹摸过那个“萧”字,眼底全是困惑。
回想着那萧庭在发现这秋蝉玉的反常时,沈剑倾又皱起了眉,他将秋蝉玉握在掌心,忽地一个转身,朝外走了出去。
镜湖边上,平陵堂。
沈剑倾过来的时候,整个镜湖边上,倒影着平陵堂两岸的风景,晃眼一看,宛若天宫仙境,而这镜湖,却让有事而来的沈剑倾一下便停了脚步。
名剑山庄坐地极大,尤其这面镜湖更是出名,据说这面镜湖乃是当初开庄之祖名剑一剑劈出来的,湖底还藏有名剑山庄的各种剑谱,但因湖深水寒是以从来没人能下得去过。
不过这种话明显便是传闻,沈剑倾也是从来不信的,只是儿时,他便时常与祖父在这水面练功,春夏寒冬,从未间断过,只不过后来……沈傲故了。
身侧,沈剑倾五指握了起来,他面上无异,只眸中神色更冷,然指尖碰到掌心的那枚秋蝉玉时,沈剑倾这才猛然想起,自己来此,是为了何事。
转身欲走,沈剑倾忽见前方小渡桥上,并肩而行的沈源沈风神色凝重,两人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今日发生的事,也怪不得二人会是这般神色。
原本热热闹闹的一场喜事,却瞬间差点变成名剑山庄的丧事,原本欢欢喜喜的红绸珠花,也像是被人蒙上了层霜。
沉得诡异。
名剑山庄自先祖名剑以来,便是江湖中名声威望的中流砥柱,虽然近百年来,名剑山庄的威望已经不如先祖那时,可到底也是百年名府,谁敢轻易在此造次?
可今日……
名剑山庄差点被人血洗了。
“筑基小圆满……”沈源呢喃,叹道:“这是一个很可怕的实力阶段呐。”
沈风不语,但他儿时也曾听沈傲说过。
这等实力,其实并不存在与江湖门派之中,而是……只在与修仙之中,只不过如今放眼这整个江湖,就只有琼华派与逍遥宫,同他名剑山庄似道非道、似修非修。
只不过数百年了,名剑山庄却都没人能达到先祖当年的高度。
不过沈剑倾……
“依大哥看,剑倾能否做到这等境界?”
沈源扭头,待张口便看见了沈风身侧的人。
“剑倾?”
沈剑倾上前:“父亲,二叔。”
沈风意外:“你来此可是有事要寻你父亲?”
“是有点事不明白。”沈剑倾道。
沈源意外:“何事不明?”
沈剑倾将手里的秋蝉玉拿了出来,问:“父亲可知,此物,祖父是从何而来的吗?”
沈风意外,也是神色莫名。
沈源看了一眼,只道:“你刚出生不久,你祖父便将这玉放你身旁,只是让你好生佩戴,旁的也并未多言,可是有何不对?”
沈剑倾几不可见地蹙眉:“并未,只是方才,意外发现此物腹部,刻了一字而已。”
“刻了字?”沈风狐疑:“拿来,我看看。”
沈剑倾将东西给他。
沈源也是狐疑:“以前并未发现有刻字啊……”
“是个萧字。”沈风困惑:“这怎么是个萧字?要刻也该刻个倾字呐。”
沈剑倾没有说话。
这秋蝉玉,他仔细看过了,确实是他一直佩戴的那枚,可是在以前他并没有发现这上面刻了字。
不对,是他确定这玉从来就没有刻过字。
那这字是从何而来?
总不会是那萧庭,在拿到玉的这短短一个时辰里,给刻上去的吧?
沈剑倾想不明白,故而才来问问,这秋蝉玉的来历。
却没有想到,连沈源都不知道。
小渡桥上,三人一时间有点沉默,而此刻不远前方的回廊下,却有人交谈的声音从那里传来。
三人扭头,沈源抬眼,便见得前头回廊下过来之人一男一女,男的四十来岁,一身长袍,双鬓微白,女的二八年化,一身喜服,满头珠翠。
这两人,正是名剑山庄的亲家,蓬莱岛岛主洛天临,与其独女洛莲碧。
两人来到沈源跟前,洛莲碧倒是款款行礼,那温婉轻柔的模样,一点也不像是江湖儿女,到像极了官家小姐,大家闺秀。洛天临倒是一派周正,一身豪气。
沈剑倾收了秋蝉玉,只退步站到沈源与沈风的身侧。
“沈庄主,我正打算去前院那边找你,没想到倒在这里碰上了。”洛天临朝沈源抱拳:“今日之事,我已听莲碧说清楚了来龙去脉。”
沈源叹息一声:“今日之事让莲碧为难了,还未与剑意行礼,便出了这样的事,实在是……”
洛莲碧道:“大伯莫要自责,今日之事谁也意料不到,况且,我既然已经进了沈家的门,虽然是还未行礼,但我已是沈家媳。”
沈源神色欣慰,点点了头:“今日事发突然,你可伤着了?”
洛莲碧:“劳大伯挂念,我并未伤着,只是初次遇见这般场景,一时胆小,吓着了,不过并无大碍。”
洛天临哈哈一笑:“让你们见笑了,我这闺女,自小养在深闺,从未见过这等刀光剑影之事,胆子小了。”
沈风接道:“女孩子,就该这样斯斯文文的,我们要有个闺女,也舍不得让她跟着舞刀弄棒的。”
洛天临又笑了笑,随后眸光一转“这位少侠是?”
沈源:“这是犬子剑倾,今日方才出关。”
沈剑倾抱拳:“晚辈沈剑倾,见过前辈。”
洛天临笑赞:“好好好!果然英雄出少年呐!”
洛莲碧也朝他行礼拜见。
沈源笑叹两声,摇摇头:“洛兄,我们里面说话吧。”
“请。”
平陵堂内。
沈源与洛天临坐在上方,沈剑倾与沈风坐在沈源的下侧,对面则是洛莲碧。
几人入座,剑奴立即鱼贯而入奉上茶盏。
洛天临端茶呷了一口,这才说起了正题。
“沈庄主,方才我听小女说起庄上遭人闯入的事来,又仔细回想了一二,若我没有猜错,这人身份的,江湖上,唯一人。”
沈源意外:“哦?洛岛主不妨说说看,是谁?”
洛天临:“天门门主,萧庭。”
沈剑倾忽地抬头,朝洛天临看去。
洛天临毫无所觉,只道:“八年前,天门才刚成立不久,我曾有幸,在东瀛见过此人一面。”
沈风惊讶:“你见过他?”
洛天临:“也不算见过,只远远看过,此人身着红袍,脸戴银色面具,一身武功出神入化,我那时只远远瞧上一眼,便已叫他发觉,而后,他便于我眼前,凭空消失不见。”
沈风凝眉:“会不会是他轻功卓绝,而你并没发现?”
“不是。”洛天临罢手,笃定地道:“我确定,他当时并未使用轻功,便是突然于我眼前不见的。”
沈风便沈源看了一眼,皱紧眉头,不说话了。
沈剑倾也垂了眼睑,但他想起的,却是萧庭使用出分身的刹那。
洛天临的声音依旧响起。
他凝重着神色道:“那之后,我特意打听了下,方才知道,东瀛千户一族,被灭门了。”
“灭门?”
沈源与沈风同时震惊。
洛天临点头:“此事发生在东瀛,那边一直都在悬赏通缉灭了千户一族的凶手,我因担心被此事所累,后来曾暗中请人探听消息,东瀛那边,一直都没有找到凶手。”
沈剑倾抬眼:“前辈如何断定,此事便是萧庭所谓?”
洛天临道:“千户一族,在东瀛算是强族,他们御水术,极其厉害,连我都要忌惮几分,而那日,我碰见萧庭的地方,正是千户一族的地界之内,他又功夫诡异,之后便传出千户一族被人所灭的消息,若非是他,我便也想不到旁人。”
沈剑倾没有说话,只微微蹙起了眉。
沈风困惑:“若是萧庭,那他为何要远赴东瀛,灭了千户一族?”
“这我便不得而知了。”洛天临道:“若非我后来让人探查一番,我都还不知道,他就是那时江湖上新起的天门门主,说起天门,他们的武功身法也很是诡异,完全看不出到底出自何处。”
整个堂里,瞬间陷入了沉默。
沈剑倾敛眸,指尖下意识地轻捻。
——:自诩是名门正派,却为一己私欲干出灭人满门的事情,为达目的更是不惜赶尽杀绝丑相毕露,简直妄为正派!
沈剑倾拧眉:“此人……究竟与江湖各派,有何恩怨……”
几人全都扭头看他。
沈剑倾没再说话,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沈风则道:“这江湖,能与各派皆有旧怨的,恐怕也只剩下邪魔外道了,关外藏教,九驼山玄阴教,与迷域雪岭的天厥宫,这三者,藏教收敛锋芒,已不出江湖,玄阴教十五年前被江湖正派绞杀,已然绝迹,天厥宫退出中原,早已不知所踪,现在又新起一个天门……就不知道这天门门主是不是属于这三者哪个邪魔外道后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