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澜微楞,垂下眼睑不语。
乍听萧庭有十二个弟子,清澜明显诧异,可随后,他便垂下了眼睑。
他如今连他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自然也不知道自己如今年岁几何……
寂静中,房间里突然有声音响起,清澜一听,便知是莫洹古在说话。
莫洹古道:“师尊,我与师弟这次过来,其实是有事禀告。”
“说。”
莫洹古略微迟疑地看了清澜一看。
萧庭皱眉,将清澜扶到椅子上坐下:“但说无妨。”
莫洹古一愣,显然意外与萧庭居然不回避清澜的事,不过只是一瞬,他还说道:“师尊,城主府不日前,已经向江湖各门发出了血暮令。”
“哦?”萧庭眯眼:“连血暮令都发出去了?”
莫洹古:“是,短短几日,已经有九华山,崆峒山,与峨眉峰的人,均已到了城主府。”
萧庭蹙眉。
欧阳商也道:“看情形,城主府是打算为司马异父子报仇,师尊您看……”
欧阳商做了一个抹脖的动作。
萧庭蹙眉,只是挥手:“去准备吧。”
两人立即抱拳,起身便走。
房间里,清澜微微突然问道:“城主府是打算报仇吗?”
“如你所愿。”萧庭忽而转身看他:“当初若非因你,城主府便没有机会向人求救。”
清澜微微抿唇,而后又问:“血暮令……是什么?”
“那是召集江湖门派救命的密令。”萧庭眼神肃杀:“百年前,风月谷被灭谷之后,江湖上便出了血暮令,为几大门派世家所有,用以召集各门各派之用,收到血暮令的门派则必得出手相助不可。”
清澜蹙眉。
他总感觉得这血暮令有些奇怪,可一时间却又说不上来。
萧庭突然摊开手掌:“倒不知,这拥有血暮令的究竟是哪些门派了。”
清澜侧首:“你打算如何处理?”
“处理?”萧庭冷笑,猛地将手握成拳头:“自然是一网打尽!”
……
城主府一事,让司马家余下的人,向其他的江湖门派发出了血暮令,收到血暮令的江湖门外,纷纷一同前往江城城主府,短短数日,前来之人络绎不绝,那一个个威武不凡腰佩长剑的身姿,直引得江城上的百姓唏嘘不已。
人人都在议论着,这江城恐怕是要发生大事了。
事实上也差不多。
小院后院,萧庭正坐在这里运功调息,他脸上带着面具,倒是看不出什么异常,不过那露出的薄唇却唇无血色。
欧阳商立在他的身后,并不知道他的异常,只是恭敬地回道:“这两日,林家堡,青城山,霹雳堂的人已经逐渐抵达城主府,听闻少阳的人正在前往江城的路上。”
“少阳?”萧庭忽地睁眼,面具下眸色冷冽:“少阳的人也收到了血暮令?”
欧阳商:“据消息传,少阳是被青城山掌门给请出来的,听说少阳数年前与萧……公子颇有几分交情,故而青城山掌门才将少阳派给请了出来。”
“交情?”萧庭冷笑:“不过便是顺手搭救了一下那些杂碎,也配称为交情?”
欧阳商听着并不言语。
萧庭忽地起身,转身看向欧阳商:“既然他们想来,那便全都放过来便是,不过几个蝼蚁杂碎的门派,我天门还不放在眼里,况且……”萧庭摊开手掌,眸里全是冷色:“欠了这么多年的债,也是时候收上一笔了。”
欧阳商:“是。”
“行了,你去吧。”萧庭挥手。
欧阳商略一抱拳,便转身退下。
萧庭将手负在身后,转身:“既然来了,何不出来?”
身后,拱门下,是清澜的身影从那里踱步而出。
萧庭蹙眉:“你若是想让我放过他们,大可不必。我不是萧策那个家伙,在我这里可没有无辜与否,能杀与否。”
清澜并未开口,只是淡淡地道:“崆峒山、峨眉峰、林家堡、青城派,九华山、少阳……五派联手,你以寡敌众,可……有胜算?”
萧庭一愣,随即轻笑着朝清澜缓缓走进:“你这是在担心本座,还是在担心他们?”
清澜一愣,不语。
萧庭忽地伸手,指尖挑起清澜的下颚:“若是本座并无胜算,你当如何?若我有全胜的把握,你又当如何?”
清澜不语,只撇开头避开他的碰触。
似乎这个问题,有些把他给拦住了。
萧庭也不在意,他只是低头凑近清澜的耳边,低声威胁道:“本座可给你一个薄面,留他们一个全尸,但倘若你敢通风报信,本座就灭他们满门,若不信,大可一试。”
清澜皱眉,身侧的手微微握了起来。
萧庭后退两步,忽地又道:“顺便告诉你一句,本座可不是萧策那厮,不吃你美人计的那套。”
清澜的美人计,对萧策或许有用,但萧庭……
萧庭不是萧策。
萧策这人不太正经,可至少他还能听得清澜的话,即便……那时他对清澜存有逗趣取乐的心,可他最终也会为了清澜而罢手。
而萧庭。
与萧策相比,萧庭则更显邪气,杀气也比萧策重了太多。
清澜摸不准萧庭的性子,但他知道一点。
萧庭这人说一不二。
所以,他打算将城主府找来的这些人,一网打尽,并不是说说而已。
可是……
纵然萧庭武功高强,可以寡敌众,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立在原地,清澜都不知道自己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感觉。
他究竟是在为萧庭担心,还是为那几个门派担心?
而那几个让清澜心绪不宁的门派,于两日后,终于全部齐聚城主府。
从此的城主府里,没了司马异的当家,也没了司马彦的存在,只留下了两名女眷,跟个两岁稚龄的孩童,还有……司马异之前在外学武的长子,余下的则是司马家其他几房的叔伯。
宴客大厅,五门派的掌门代表,全都齐坐这里,一个个神色凝肃,眉头深锁。
大门边,有一袭孝服的少年踏步而来,少年十七八岁,眉眼青涩,却与已故的司马异颇为相似,而此人正是之前一直在外习武的,司马异的长子,司马寻。
进门来,眼看着在场众人,司马寻眼眶明显发红,他眸光扫在场诸位前辈,行至中央朝众人抱拳:“晚辈司马寻,在此拜见诸位前辈,此番我父与舍弟遭此厄难,府中无人主事,晚辈唯有恳请诸位,为我先父讨个公道!”司马寻衣袍一掀,跪了下去:“侄儿在此先叩谢诸位前辈的大恩!”
在座在,除了少阳派掌门,便是崆峒山掌门李默呈资历最老,年近百岁的他头发胡须都已花白,眼看着司马寻少年单薄的肩膀,跪在地上轻颤发抖,他率先不忍,起身将人搀扶起来:“贤侄不必如此,先起来再说。”
峨眉峰来的是个女尼,一身道袍浅灰颜色,头纱轻扬,飘逸灵动又不失庄重典雅。
女尼最是心软,一看到司马寻如此模样,便不由得怜悯蹙眉:“贤侄,你且先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邪医会突然与城主府发难?”
林家堡堡主蹙眉也道:“据我所知,邪医鬼郎中行事虽然乖张,却不会轻易妄杀人命,这次因何事,而让他居然下了这般狠手?”
其他几门的人皆不说话,一个个都在等着司马寻的回答。
司马寻道:“萧策擅闯我城主府伤我护卫,杀我舍弟不说连,我父也狠下毒手!”司马寻语气一提:“各位前辈!晚辈知道舍弟司马彦平日纨绔不羁,时常闯祸。可他不过少年,教训了也就罢了,偏偏这鬼郎中萧策出手狠辣,不但杀了舍弟,更是连家父也不曾放过,让家父死无全尸手段极其残忍!晚辈……!”
“只是五马分尸,也叫手段残忍吗?”
忽地一道低沉南新从门外传了进来,仿佛是带着回音一般,传遍整个大厅里面。
众人震惊,纷纷起身朝门外疾步而去。
大厅外,屋檐上,萧庭一身的暗红长袍,身姿修长,浑身血煞,他垂下的眼全是冷峻。
底下众人全都仰头望他,除了少阳派掌门与司马寻二人,其他人莫不是震惊异常!
“居然是你!”九华山有人震惊。
林家堡更是有人不可置信,睁大眼睛的模样似乎显露了惧意。
其他人则都不说话,但那表情也是一言难尽。
唯有少阳掌门,那个头发胡须都已经花白老者,凝重神色,却又不明所以。
“怎么?你们认的他是谁?”少阳掌门狐疑。
青城山有人说:“一个多月前。此人杀了齐敦门掌门不说,还带人攻上名剑山庄大开杀戒,幸得沈剑倾当初及时出关。不然只怕名剑山庄早已被屠戮殆尽!”
少阳掌门震惊,又朝萧庭看去。
萧庭傲居高处,眸光一一略过底下众人,最后才看向少阳掌门道:“莫阳老儿,此事乃是本座与他们之间恩怨,你若现在离开,本座可放你一命,如果不然……”萧庭眯眼:“便只有死路一条。”
少阳掌门诧异,当即抱拳:“未知阁下何人,居然认得老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