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萧策喉头滚动了两下,他分明便是看着沈剑倾,却又仿佛是在看着另一个人。
“我当初,不该将你气走的……”萧策走到沈剑倾跟前,抬了手,却僵硬在半空:“如果我那时没有那么做,清澜……恐怕就不会消失了……”
沈剑倾不语,他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过分毫。
“清澜是我,沈剑倾亦是我,只不过是我寻回了记忆。”沈剑倾声音清正完全没有半点异常,可他的话,却让萧策感觉如同冰锥。
沈剑倾说:“恢复了所有记忆,‘清澜’与我而言便不过昨日云烟罢了。”
“昨日云烟……”萧策闷声笑了笑,他盯着沈剑倾再看,嚅动了唇,却……终究还是没有再问。
转身走向门边,萧策拉开房门。
沈剑倾便只是看着他的身影,那双眼,到了此刻。依旧清明如斯。
最终,萧策举步,推门走了出去。
房门关上,沈剑倾忽地一个踉跄,他身体一歪,便撑在桌边,不待沈剑倾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门外,又有人推门而入。
“沈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沈剑倾蹙眉:“上官府主……我……”
话没说完,沈剑倾整个人忽地一倒。
上官寒洛步子一跨,抬了手,便将他给接住。
房间里,忽地又安静下来。
上官寒洛便搂着沈剑倾,垂下的眼,也盯着他看,不过上官寒洛并没有做些什么,他只静静地盯着沈剑倾看了须臾,便忽地一把将人抱起,而后放到床头。
外头,府医随后而入。
上官寒洛吩咐:“你过来看看他如何了。”
“是。”
府医上前,伸手为沈剑倾把脉。
上官寒洛便再次垂眼朝沈剑倾看去。房间里寂静一片,床榻上的沈剑倾也全无醒来之像。上官寒洛盯着他的睡眼,心里忽地冒出一个想法,若如此绝色伴与身侧,似乎……倒也不错。
“沈公子他……”府医突然开口,拉回了上官寒洛的思绪。
上官寒洛蹙眉:“如何?”
“沈公子确实有孕了。”府医说:“脉象比起之前更显卓著,断错步了,这是喜脉。”
“喜脉?”上官寒洛眼神一冷,又炒藕沈剑倾看去,他忽地开口,连话音冷寒了七分:“开服药,落了他。”
“不可!”府医大惊:“沈公子脉象有异,虽是内伤已好,但落子伤身,若此时打胎,轻则损毁根基,重则殒命。”
“危言耸听。”上官寒洛不信地冷道:“女人小产尚且都能留得一命,何况他还不是女人,岂会比女人不如?”
府医忙道:“正是因为沈公子不是女人,身体有异于常人,才会受孕,以男子之身受孕本就违背阴阳,若在打胎落子,必定会孙其根基,只怕到时,便不是武功全废,也会是半残之躯,府主留下沈公子是想得他助力,若是沈公子因为打胎落子,后半生再离不开药罐的话,那他如何能助力府主?府主三思!”
上官寒洛听着,久久不语。
他再次垂头,朝沈剑倾看过去时,上官寒洛忽地想起,当初名剑山庄,沈剑倾那一身卓绝的功夫,恐怕连千机楼的楼满凤也要自叹不如……这般厉害的人若是废了,确实……可惜。
“罢了,那便先让他养着吧。”上官寒洛松口。
府医也暗暗呼一口气,不过……一想到将来若上官寒洛反悔……府医又道:“其实,臣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讲。”
府医:“牵引丹虽有控人之效,可效力终究有限,府主何不趁此机会,彻底笼住沈公子的心?来日即便牵引丹失效,念及旧情与孩子,沈公子想来多半,也是不忍心离开的。”
上官寒洛不语,他手放在床边,指尖轻轻敲着,明显便是在思量府医的话。
府医屏住呼吸,额头忽地有冷汗滴落,可他不敢再有言语,怕得不偿失便只静静候着。
好一会后,终于,上官寒洛轻笑了。
他道:“这个主意,似乎不错。”
府医暗暗松一口气,却又听上官寒看说道:“但我可没有闲心帮别人养儿子。”
府医的心又悬了起来,一时间竟是弄不明白。
上官寒洛却不再多言,只盯着府医:“带他醒来之后,他的身体,便由你来照料吧。”
府医:“是。”
他大概……猜到上官寒洛是什么打断了。
必定是想……等到生产之时,来个狸猫换太子。
0
翌日,朝阳缓缓而升,房间里,沈剑倾也睡到此时方才醒来,睁眼时他坐在床头,神色间似乎有机会困惑,紧随着,那双眼里便满是锐利无双。
咯吱……
门外,上官寒洛踱步进来,沈剑倾猛地扭头看他,那眼里的锐利非但不减,似乎还变得更盛了许多。
上官寒洛脚步一顿,狐疑看他:“怎么了吗?”
沈剑倾眸色一闪,眼里的锐利忽地就瞬间消弭。
上官寒洛蹙眉,唤他一声:“剑倾?”
“……无事。”沈剑倾似回了神,只不过却没理会上官寒洛,而是又扭头朝四下看了看,忽地他剑眉轻拧,眼底似有困惑。
上官寒洛见此,顿时眸色一闪:“怎么了?可是有何不对?”
沈剑倾蹙眉,神色间有点迟疑,好一会后又才朝上官寒洛看去:“我似乎……”
“嗯?”
沈剑倾蹙眉,又垂了眼,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掌心握了一握,而后才道:“没事……”
上官寒洛顿时狐疑了,一时间也弄不明白。
两人走出客栈之际,沈剑倾不知怎么回事,又扭头朝身后客栈的大门看去,他依旧剑眉轻蹙,眼里透着困惑。
上官寒洛问他:“可是遗忘了什么吗?”
“你……知道?”沈剑倾意外回头。
这下连上官寒洛心里也顿时意外了,不过他脸上不显,只问:“若是忘了什么,不妨说与我听,我让人去取来便是。”
沈剑倾微微一怔,眼底似乎反应过来什么,最终也没说话。
一直到上了马车,沈剑倾似乎都有点心事重重。
他这情况,让上官寒洛有些莫名,心里摸不准是怎么回事,悄悄唤了府医过来时,府医听得上官寒洛所言,心里也是颇为困惑,正午时,一行人在荒野略作休息,上官寒洛便领了府医朝沈剑倾走去,彼时沈剑倾正站在岸边,垂下的眼,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似乎有些微地出神。
“剑倾?”
沈剑倾回身看他,下意识地便唤了一声:“上官府主。”
这一声称呼,让上官寒洛与府医心里微微一怔,似乎有些诧异与意外。不过上官寒洛脸上倒是不显,而他身后的府医则把头垂得更低。
淡淡一笑,上官寒洛只道:“让府医为你把脉看看你身体恢复如何。”
沈剑倾走回岸边,寻了一处石墩坐下,便将手伸了出来。
府医先是对他略行一礼,这才上前,轻轻捏住他的手腕。
四周寂静,唯有几人身后那些跟随的随从们,在忙碌的动静传来。
“沈公子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内里依旧有些体虚,旁得到不打紧。”府医突然开口。
上官寒洛追问:“当真吗?那为何我看他脸色似乎还有不济?”
府医:“公子身体并无大碍,恐是昨夜没有休息好的缘故所致,府主若不放心,夜晚投宿之时,可让沈公子睡前服下参汤便可。”
上官寒洛不语。
沈剑倾自己将手抽回,声音清淡地道:“我并无大碍,只是……只是今日醒来有些许事情,记不太清了。”
上官寒洛与府医都是意外,两人互看一眼后,上官寒洛关切地问:“怎么会记得不清了?是不是近来事情太多所以才一时忘了?”
沈剑倾摇头,闭眼:“许是如此吧。”
府医眼珠一转,问:“那不知公子是记不得哪些事情?”
沈剑倾微微蹙眉,他睁开眼,看着自己摊开的手掌,默了许久方问:“悬月崖下,是谁将我带了出来?”
上官寒洛一怔。
沈剑倾拧眉又道:“我似乎……应该是在一片竹林养伤才是,可……”醒来却在客栈房间。
“我的伤……”又如何好的?
再深想时,沈剑倾想起的却是……氤氲池中,有人影的交缠厮磨,旖旎至极,却……可他……看不见是谁的容颜。
只是觉得,那些模糊的景象似乎……亲身经历。
府医听着,下意识地朝上官寒洛看了一眼,便道:“看来公子是忘记了自己受伤之后的事情。”
沈剑倾不语,算是默认。
府医又道:“悬月崖下,公子伤势太重,那地方又极为险峻,普通人根本就下去不得,是府主挂念公子,派了夜魈宫的人下去寻找,寻了两日,才找到公子的。”
沈剑倾忽地抬头,他朝上官寒洛看去,神色颇为意外:“夜魈宫?江湖上排名前十的杀手组织,居然是在你的手里?”
府医愣住。
上官寒洛也微微意外。
他没有想到沈剑倾服用了牵引丹后,居然会忘记他受伤期间的事情,可是却又能知道夜魈宫的事情。
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