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同一时间，独自一人站在房间里，绿叶的衣袖被拽了拽，“姐姐，陪我玩拼图吧。”小女孩的眼眶留着血，绕着她蹦蹦跳跳。
手机震动，她打开提示，屏幕显示“救助小女孩”这个支线任务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一。
手机上开始显示任务倒计时。
小女孩跟着绿叶，看她从卧室的HelloKitty玩偶和人偶熊脑袋的棉花中强忍恶心，面色发青的挖出小女孩剩余的肉块，上面污血流淌，蛆虫钻来钻去。
精灵过于敏锐的嗅觉，让她几欲昏迷。
“姐姐你知道吗，我的爸爸，把我卖给了熊叔叔，说是能让我过上更好的生活，熊叔叔一开始的确对我很好很好，让我住漂亮的房子，穿漂亮的衣服，我长胖了很多，然后他把我带到了一个破旧的工厂，把我切片煮了肉汤~”
小女孩在绿叶身边咯咯笑，“熊叔叔还分了些肉给我爸爸，可我回到家发现爸爸已经离开了我们的家。”
天真的笑声如魔音灌脑绕梁不绝。
绿叶走动着，来回拼接小女孩的尸体，脚下不小心踩到一张陈年旧报纸，泛黄的纸张上面放大的黑字标题和血腥的配图描述着一桩买卖小孩变态虐杀煮食的谋杀案。
她终于忍不住跑到卫生间想吐却什么都没吐出来。有时候人类，居然也会比半兽人更加丧心病狂。
目光毫无焦点的盯着洗手池水龙头里流出的鲜红血液，绿叶茫然地想。
等三日月从工厂找到小女孩最后的遗骨回来之后，看到的就是绿叶惨白着脸，生无可恋地双手捧着小女孩大脑的画面。
过于具有冲击力的画面让三日月愣了几秒。
“手机在我的口袋里，帮我看看这些骨头往哪摆。”拿过他手里的骨头，绿叶朝对方侧身。
两人站在一处，绿叶在对方的指点中，时不时再凑近手机看看，他的眸光追随着那几乎要贴上他的有气无力的脑袋，三日月喉结滚动了下，忍住想把小可怜往自个怀里捞的冲动。
“叮。”任务完成的提示随着最后一块骨头的摆放及时响起。
阴冷恐怖的气息消散，屋子里的景象像是重新装修了般瞬时再次变换。
米白的墙纸，柔软的沙发，房间里充满了任务奖励的痕迹。
这才是一个真正的宜居处。
即便知道自己身上不会染尘埃，但臆想中仍然感觉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在她身上挥之不去。
被刚才的味道熏的眼眶发红的绿叶二话不说冲向洗手间，把水龙头开到最大，不断搓洗双手，直到双手皮肤变得热辣辣的。双手紧紧握住水池两边，骨节泛白。她闭上眼把脸埋在水池里，冰凉的水冻得她嘴唇发青。
关掉水龙头，三日月拿起一旁挂着的毛巾，裹住她的手，“你想把自己的手搓破？”他垂下眼帘轻柔擦干。
“谢……”绿叶睫毛颤抖，嗓音有点哑，她看着对方的动作，突然目光一凝，抬头，“你是不是还没洗手？！”
三日月一脸无辜。
把他无情地关进浴室，绿叶走到厨房又重新洗了一遍。
她走回客厅坐在茶几旁，桌子上有苹果、桃子之类的水果，还有两卷绷带和一个储物袋。但绿叶却被沙发上的太刀吸引了注意。
她抓起刀走到浴室门口敲了敲门，“你的刀脏了，我帮你擦擦。”
雾气氤氲的浴室内传来模糊不清答应声。
真是把难得的美丽与实力并存的好刀，刀身的月纹精雕细琢，刀刃处却锋利无比。擦干净刀，绿叶的手指从刀尖滑到刀尾处，又抚上月纹细细磨挲，研究着上面图案。
浴室里被摸了个遍的三日月站在冷水下双唇微张，眼尾发红，表情隐忍。
*
穿戴好出来坐在绿叶侧方，他的发上还沾着水汽。绿叶手下放了个盘，正在削桃子。她把已经切好的苹果往三日月那边推了推，“我猜你现在应该不想吃肉？先吃点水果垫垫吧。”
盘中兔子形状的苹果排成了一圈。
“哈哈哈，这个苹果切的真好。”
绿叶点头，“这是我以前带过的人类小孩告诉我的。”
“嗯？”
“说起来他长得跟你还挺像。”绿叶放下已经切好的桃，折回身取了条毛巾，递给对方，在他手举叉子，不为所动的状态下，只得无奈自己给三日月擦起头发来。
“我在中土，不是，在我家乡旅游的时候，遇见过一个小孩。大概到我大腿那么高，他也有一双和你一样的眼睛，”绿叶转头凑到对方面前正对着他，看向他那双如渐变苍穹中嵌入明亮新月，美到令人沉醉的眼睛，眼里迸发出对美丽事物的纯粹欣赏与怀念。
她的眼中没有丝毫对他的迷恋倾慕。
三日月眯起了眼。
*
莱格妮斯……绿叶刚出密林没多久，打算独自在中土大陆上游历一段时间时从人类村庄附近的野地里捡到个小孩。小孩衣不蔽体，浑身脏污，倒是一双独特的眼睛及其引人注目。印进了弯月的明亮双色瞳大概被闭塞落后村里的人们当做了异端。
然后交流了才更加深入发现，这小孩跟这里的人们语言也不通，而且似乎失去了记忆，对于自己的名字只隐约吐出个“月”字。
不过除了眼睛，容貌也倒是真心漂亮，跟精灵比起来也不遑多让，甚至更胜一筹。把小孩在河里洗刷干净后，将自己多余的衣服剪裁一番穿到他身上，注视着对方的脸暗自感慨。
该不会是混血精灵？
但这几十年也没听谁说家精灵生了小孩还丢了。
她带着小孩在溪边捞鱼，抓野味；草原上打野羊，弯弓射大雕；丛林里摘蘑菇熬汤喝。打来的肉全都进了月的肚子，她自己在一边啃野果。
从此，绿叶少女变成了绿叶老妈子，看小孩的眼神也越发慈祥。
“月，吃完饭休息一会儿跟我去练射箭。”绿叶见小孩熟练架起火堆烤制着新鲜的鱼肉，又煮着野菜汤，出声安排他饭后功课。
“哈哈哈哈，好啊。”月欣然答应，他眼中的笑意在火光中灼灼。盛一碗汤放在绿叶手里，拿下烤的焦香的鱼肉，月慢条斯理吹凉，放在嘴边优雅咬下，看得绿叶在一旁嘴角抽搐。
这小孩什么都好，学什么都快，就是原本还算活泼的小孩子怎么越长越老气？倒不是说脸的变化，而是神态动作语气，简直像个老气横秋的老头子。
就算是她Ada那么大年龄的精灵也没像这小孩一样。
吃完了的月，走到绿叶面前抱住她的腰，扑闪着睫毛，仰脸朝她微笑，“饭后吻。”
就撒娇的时候还像个小孩。绿叶一边在他额头落下一吻，一边想着。
月的箭法很准，在她手把手教他技巧之后，说是天才也不为过。等他练习完成今天的最后一箭，又凑到绿叶跟前抬头，“鼓励吻。”
亲完的绿叶摸摸他的脑袋，“该休息了。”
“好的~”对方欣然答应，“晚安吻。”
绿叶：……撒娇过头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
半年后，月从每天被亲的一方变成了随时随地主动亲人的一方，只不过仍旧是额头，脸颊之类的部位。偶然一天夜晚，借着月色，月在绿叶的怀里撒娇时吻上了她的唇。在绿叶的震惊中，他眸中月色撩人，笑意盈盈道，“我想起来，我家乡的人就是这么表达亲近之意的。”
“你记忆恢复了？”绿叶及时抓住了不知道是不是重点的重点。
月摇头，眼中落寞之色尽显，“只有模糊的零碎记忆。”
“没关系，想不起来就算了，不着急。”绿叶把月抱到怀里拍着他的背安慰他。月下巴搁在绿叶的肩上，唇角笑意加深，眼中光华流转。
绿叶的唇变成了月的专属盖章处。
又是一年，绿叶发愁的看着腿边只长心理年龄不长实际年龄的月，两年了，月的身高一点都没变。这孩子该不会是得了病症长不高那一挂的吧。
但除了矮人，她好像没留意过哪个人类长不高这种事情。
给月带上兜帽，把他安顿在人类城镇的酒馆房间，叮嘱他别乱跑，自己办点事很快回来。
她得去找人类医生问问情况。
月站在窗户边注视绿叶匆匆离去的背影，收敛了笑容，静静等待着。
他在酒馆的房间里等了一个星期，直到第七天晚上被时政发现踪影，终于临到回去时，也没有再等到绿叶回来。
“三日月殿下？”前来接应的狐之助瞅着他隐没在夜色下半明半暗的神色小心开口。
“嗯？”一如既往地微笑回应，却让狐之助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它后退半步战战兢兢道，“那个、那个我们该走了。”
“好呀。”
呜哇，大夏天的房间温度能冻死个狐狸。
狐之助一边哆嗦一边跟在三日月的身后离开此地。
*
“后来那个孩子是怎么跟你分开的呢？”
毛巾下的三日月突然开口。
“可能自己找到家了吧。”绿叶擦着他的头发随口道。事实上她也记不太清了，带着那个小孩到城镇之后，她好像遇到了什么事，后面的记忆几乎一片空白。
“是吗。”
普普通通的语气，却让绿叶忍不住想迅速远离对方，把自己团成一团顺便点个火堆取暖。
“……我先把毛巾放回去。”她顺势说道。
收回的手被一把抓住，她回头对上三日月笑眯眯的脸，“我现在全身发抖，大热天的全身冷汗，手脚冰凉。”
绿叶：……我信你个鬼。
手上传来被包裹住的温热触感，但她不敢说话。
只能老老实实被对方带到胸前，双臂一展，抱进怀里。
被之前任务冲击到的恶心和厌恶感在他怀抱里好像渐渐消失，绿叶抬起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