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楚啊,上次那个客户又订了你的整理时间,我给你排到了今天下午。”
“好,谢谢黄姐。”
楚敬鼻塞地嗯了一声就把电话挂断了,他脑袋迷糊地打开橱柜翻到了药箱给自己寻找感冒药。
结果,药箱里面的药过期的过期,不对症的不对症。
到了后来,一无所获。
无奈之下,楚敬套了一件厚的外套出了门。
他走得很快,仿佛去买药的路像是不归途,只要他走慢了,就会找不到回家的路。
拿到了感冒药后,楚敬就那样在没水的状态下硬噎下去两片。
手机的提示闹钟响起后,楚敬戴上新买的口罩出了门。
再次来到那家,屋内乱得一团糟,和初来的时候不相上下。
楚敬强忍着身体的酸痛不适,戴上了手套开始了自己的整理工作。
其实,他自己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这样邋遢的一个人会做这种工作。
“阿敬,不需要的衣服收起来。”
“阿敬,不需要的东西放回原处。”
“阿敬,产生的垃圾记得带下楼去。”
他们之前的家之所以可以保持得那么整洁,仰仗于家里有个叫做顾裴的管家公。
后来,因为那个人的影响,楚敬做什么事情都讲究条理,哪怕是在没有顾裴的一千多个日子,他也一样可以照顾好自己。
因为楚敬知道,没了顾裴,他还得活着,即使他的灵魂不在,肉体却无法腐朽。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行尸走肉。
闷头不去想那些过往的事儿,楚敬闷头无声地收拾着。
有几次,因为动作幅度过大,力气消耗过多,口罩的密闭感险些让他产生窒息的错觉。
倚在门外,扯下口罩,楚敬大口地呼吸了几口空气。
“呼~”
如此反复几次,楚敬总算是在规定时间内处理好了自己的工作。
脏乱不堪的公寓在几小时内恢复了整洁干净的模样。
将公寓拍照发了出去,楚敬大功告成,拎着垃圾袋离开了。
办公室里面,手里举着手机的薛南桥献宝一样地凑到了办公桌前。
“顾总,顾总!”
戴着眼镜的人正低头处理着手里的文件,他并未抬头,直接给了回应:“有约就推掉,我最近要专心于新项目。”
顾裴拒人于门外的样子让薛南桥吃了瘪。
“明明是您昨天和我要整理师效果图的,我……”薛南桥嘟囔了一句,讪讪地朝着房门退去。
本该继续工作的人抬起头来,摘掉了鼻梁上的眼镜,揉了揉鼻梁道:“不好意思,是我态度不好,整理师效果图来了?”
薛南桥被叫了回去,瞬间来了精气神:“来了来了,刚刚发来的,新鲜热乎方便食用。”
手机屏幕上,那是几张打扫干净的房间照片。
从衣物的折叠,物品的摆设,环境的清洁程度打分,这几张效果图都可以拿到九十分以上。
哪怕是顾裴这样的整理大师,见到了这样的图片也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嗯,很干净。”顾裴轻轻说道,主动接过了手机。
图片里的茶几上有一摞书,和电视遥控器,空调遥控器。
书籍将两把遥控器从中间分开,看得人心里一空。
“那是什么?”
在左手边遥控器的旁边,貌似有一根黑色的圆柱体,顾裴的目光随之一紧。
见他眉头一紧,薛南桥心里一慌。
“肯定不是垃圾就对了。小楚老师的整理能力,我可是见识了没有十次也有八次了,他每次整理好,我都觉得自己的东西是垃圾。”
薛南桥笑着说道,顺便将自己的头朝着屏幕前送了送:“是碳素笔。小楚老师听说我是个左撇子,所以特意将笔放到了左边供我使用。”
在听到左撇子三个字的时候,顾裴的喉头上下滚动了一下,似有话要脱口而出。
但是,薛南桥的话说完了,他也没了反应。
“这样。”
“对,就是这样。”
顾裴将手机重新放回到了薛南桥的手里,复又戴上了眼睛。
“还不错,如果可以,把联系方式给我留下吧,我需要的时候联系他。薛经理,谢谢你的推荐了。”
顾裴的声音落地后,办公室内只有纸张翻动的声响,再无其他。
薛南桥看着顾裴认真的头顶,只能嗯了一声将整理师的联系方式转发,然后迅速退出了办公室。
房内的气氛过于低沉,薛南桥压抑得不行。
联系方式的转发信息就那样静静地躺在顾裴的手机里,一直未能等到临幸。
就这样忙到了深夜,顾裴独自一人开车回到了公寓。
他依然紧绷着回到了家里,在黑暗中卸下了所有伪装。
“年年。”
朝着黑暗深处轻轻唤了一声,顾裴没有等来回应。
他略显紧张地打开了灯,就看到了猫窝里奄奄一息的小毛球。
年年的肚子看起来鼓鼓的,起起伏伏的状态昭示了它此时喘息困难。
猫窝边上是不少秽物,里面还有半成型的鱼干。
“年年。”
顾裴轻声唤它,得来的只有小猫咪更加急促的喘息声。
不顾小猫咪身上的秽物,顾裴用外套抱着年年冲进了夜色中。
——
医院里,消毒液的味道很刺鼻,刺激得小团子站在一旁干呕。
“我说了,我自己来就可以,你在黄阿姨家等我就好。”
楚敬心疼地揉着岁岁的小脑瓜,怜惜地说道。
岁岁无力地靠在楚敬的怀里,嗓子有些沙哑道:“男子汉岁岁要保护楚先生不被欺负,有岁岁在,我们家楚先生打针都没哭哦~”
小团子奶声奶气地给楚敬手上的吊针眼呼呼,尽所能地做他身前的男子汉。
一大一小在休息长廊呆了一会,便慢慢地朝着最近的公交站走去。
夜色渐深,冷风四作,楚敬将岁岁托在身前包进了外套里,只露出一个毛绒绒的小脑瓜。
视线逐渐变得模糊,楚敬内心回避却又努力朝着有顾裴海报的路灯靠近。
他一脚深一脚浅地来到了宠物医院前的公交站,在看到最后一班车来临时心有余悸。
“岁岁,还好,我成功带你回家了。”
身后的医院门口,一个衣衫狼狈的男人望着无尽的夜色失了魂。
他握着手机的手有些颤抖,却还是努力平复拨出了那个电话,尽管他知道这个电话永远也接不通了。
“阿敬,年年病了,医生说它年纪大了,还得了传腹,怕是熬不了多久了。它胆子小,和你一个样子,我不想把它放在医院里治疗,打算带它往返打针。我承认我没有照顾好它,对不起……”顾裴哽咽着,本该连贯的话说得断断续续却没有停,到了后来,他只会说对不起。
“阿敬,对不起,年年不在了的话,我不知道谁还能领你回家……我真的不知道……对不起……”
往日那个高冷贵气的业界精英哭得犹如个孩子,他蹲抱着膝盖,哭作一团,这偌大的城市,却没有谁懂得他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