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本王可没说要陪你就寝

两人面前的桌子上摆了一壶茶水,还有几盘精致的点心。
风坠铃特意在府中吃饱了才出门,可看到眼前的这碟点心还是馋得很。
要不是畏惧茶水点心动了手脚,她这个没有尊严的吃货怕是早就开动了。
“兰芳斋的点心,二小姐不尝尝?”
果然,她就知道点心有问题!
比起被水淹死,这种死法倒也不赖,只是不知这毒药性如何,万一不给人痛快可就折磨了。
风坠铃随手拈起一块梅花样式的点心,犹豫了一下方才送入口中。
豆沙的甜味和梅花的香味夹杂着在舌尖融化,鼻间萦绕着室内香炉送来的淡淡雅香,就算点心里包裹着穿肠毒药也算是享受了。
“如何?”君渡云见她已将点心咽下,开口问了一句。
风坠铃正默默数数,腹痛的感觉还没袭来,问题倒是先来一步。
“入口酥软,甜而不腻,这点心真是极好的。”
就点心本身来说,这是大实话没错。
“是吗?”君渡云笑了,“既然喜欢,那便多吃些吧。”
“多谢王爷。”风坠铃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着盘中精致的点心再次伸手。
君渡云耐心地看着她咀嚼的模样,抬手倒了杯茶。
再次咽下嘴里的点心后,风坠铃看着端到面前的这杯茶水,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此茶名唤‘浮雾’,茶叶只在南方极少数地方成活,是云国特意进贡的,二小姐不想品上一品?”
风坠铃看着依旧覆在茶杯上的那双手,怎么都不相信对方只是单纯地邀她品茶。
难不成是想用茶水泼她,出之前那口恶气?
这也太小家子气了吧?
不,不对,这人向来爱记仇,如此睚眦必报也不是不可能!
哎,只盼这茶水不要太烫,不然她真是“死无全尸”了。
“怎么,二小姐难不成是要本王亲自侍候,将这茶水喂到你嘴边?”
声音再次传来,杯中的茶水泛着淡淡的涟漪。
风坠铃原以为摸清了对方的心思,现在看来是她太天真了。
没办法,她只能颤颤巍巍地伸手去拿这杯茶。
原先抚着杯沿的手同时抽回,方便她将茶杯端起品尝。
茶汤浅绿偏黄,就颜色来看没什么特别之处,但也不排除里面掺杂了无色无味的毒药。
风坠铃不懂饮茶之道,装模作样地啜饮了一小口。
苦而不涩,余味芳香,还挺顺口的。
“如何?”君渡云问。
“好茶,不愧是云国进贡的,实乃上品,能品此茶,小女三生有幸!”风坠铃一通猛夸。
君渡云低笑出声,“几日不见,二小姐口才精进不少,看来丞相并没有太为难你。”
“啊?”话题转的太快,她一下没反应过来。
君渡云却是全不介意她的呆傻,用平和的口吻继续问道:“这几日在府中都做了些什么?”
这也太像假期过后班主任问话了吧?
风坠铃暗暗吐槽,但还是回忆了一下这些天的安排。
吃喝拉撒,这种小事应该没必要汇报吧?
“咳咳,小女每日在府中不过消磨时光,实在不值得一提。”
“哦?那可真是巧了,本王每日在朝堂上也不过是消磨时光,如此看来你与本王还真是志趣相投。”
“哈哈……王爷说笑了,王爷日理万机,小女哪敢同王爷相提并论。”
“可本王记得,二小姐前几日敢泼本王茶水,今日怎变得这般畏怯?”
果然他还在耿耿于怀当日的事!
额头似乎有冷汗要滴下来了。
“那日是小女怒火攻心,一时不慎冒犯了王爷,还请王爷恕罪。”
“那是谁惹怒了我们的二小姐?”
君渡云那日便问过这个问题,只是当时没能得到答案,今日正好探个究竟。
“那日小女与姐姐言谈之间有些龃龉,一时冲动方才做出了失礼之事,但请王爷相信,小女绝非是有意的。”
风坠铃不管他信还是不信,反正她现在不在府中,当事人听不见她打小报告,索性一五一十地说了。
“你那姐姐时常欺负你?”
“正是,她时常刁难小女,只要逮住机会,就连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说道几声。”
君渡云问得直接,风坠铃答得干脆。
“都说姐妹同心,看来也不尽然。”
君渡云似是想起了什么,声音忽然变得低沉起来,目光也随之深邃,像是在追忆遥远的过往。
“亲兄弟还要明算账,何况是不同胞的姐妹呢。”
铿锵的字句拉回了君渡云飘远的思绪,他低眉看去,竟像是看到了昔日的自己。
痛楚之后的冷漠,冷漠之后的淡然。
手足之情,于他而言不过是个荒唐的笑话。
“你说得对,亲兄弟尚且如此,何况是别人呢?”
风坠铃本是无心之言,但仔细想想这话好像可以理解为对他的嘲讽啊。
苍天在上,她真的没有阴阳怪气的意思啊。
“小女只是随口一说,王爷听过就罢,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亡羊补牢或许没用,但尝试一下总归是好的。
君渡云没有接话,抬手倒了杯茶给自己,慢悠悠地品着。
风坠铃也不好一直盯着他看,只能继续去拿桌上的糕点。
事实证明,茶水和糕点都没问题,想来对方不屑用这种手段谋害她。
那他到底想做什么呢?
想着想着,竟有一抹倦意浮上心头。
风坠铃连忙掐了掐虎口,意识才清明了些。
“乏了?”君渡云没有错过她打盹的小表情。
“是有些倦意,让王爷见笑了。”
“既然乏了,便去歇着吧。”
风坠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是一张软塌。
“这……怎好麻烦。”
“麻烦什么?本王可没说要陪你就寝。”
“哈哈,您又说笑了,小女这便去歇着!”
见识到了段位的差距,风坠铃也不再磨嘴皮子,干脆利落地躺了下来。
为了避开那人的视线,她自欺欺人地侧身向内,只留一个背影给对方。
君渡云笑着扫了她一眼,视线不再停留,取了本书册随意翻看起来。
听到身后传来纸页摩擦的声响,好奇心让她想回头看上一眼,自制力让她忍住了。
画舫依旧在湖面上行进着,船身虽然平稳但难免有些许晃动。
晃晃悠悠之间,倦意再次袭来,鼻尖萦绕着的香味愈发清晰,舒缓身心的同时也加深了睡意。
意识陷入混沌之际,风坠铃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了熏香有问题,但也只限于此。
又过了些许时间,君渡云放下了手中书册,抬头看去。
无需靠近,他也能知道她已经入睡。
香炉内焚的尽是些安神助眠的草药和香料,这是他多年而来的习惯,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沦为了摆设。
心病也许能够医治,但绝非是这些寻常药草。
不过能够予她安眠,这些东西也不算是浪费了。
风坠铃原以为这一睡便是永眠,没想到还能有睁开眼睛的机会,只是这一睁眼看到的竟然是自己卧房的天花板,这让她惊讶不小。
她这是在梦里,还是刚才的是梦?
“二小姐,您醒了吗?”
屋外传来了丫鬟的声音,这里毫无疑问是丞相府。
她匆匆起身,整理衣襟的时候发现还穿着早上的衣裙,只是满头珠翠已经取下,青丝垂落下来。
“进来吧。”
话音刚落,门扉“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了,丫鬟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请安问好。
“二小姐,老爷吩咐了,说是等您起身后去书房一趟。”
要不是窗外日头倾斜,听到这熟悉的台词,风坠铃都要以为自己是在平行世界了。
“知道了,你先去回话,就说我梳整一下就过去。”
“奴婢遵命。”
与此同时,风北庭在正坐在桌案前,随手翻着书卷。
他虽是在看书,眉宇之间的焦躁却难以掩饰,到后来更是连书页也不去翻,目光只余空洞。
风北庭虽然身居高位,却始终没能看透君渡云这个人,即便自己比他年长十岁有余。
今日之事,若说他有心放过,又为何如此?
若是有意羞辱,又为何对她会不伤分毫,临走时还特意说了那番话?
风北庭设想了无数种可能性,最终也没能琢磨透彻,只余下缠绕成结的思绪。
恰在此时,能助他一臂之力的人出现了。
“爹。”
风北庭目光复杂地看着自己的这个女儿,半晌后才“嗯”了一声。
“你过来。”
“是。”
“爹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如实作答,明白吗?”
“女儿知道。”
“好,那你先说说,你今日同他都做了些什么?”
“喝茶,还有吃点心。”
“还有呢?”
“没了。”
风坠铃答得坦然,毕竟事实如此。
风北庭看得出她不是在胡编乱造,沉默后复又问道:“你同他说了些什么?”
“他问我平日在府中都做些什么。”风坠铃说的依旧是实话,只不过就说了一半。
“那你是如何回答的?”与之前不同,风北庭这次对她的回答在意了起来。
“我说平日在府中闲来无事,每日做些女红针黹,再有就是读书练字来消磨时间。”
“嗯,你答得不错,那之后你们……”
说到这里,风北庭忽然停住了,低眉思索的样子一看就是在斟酌措辞。
风坠铃也很好奇之后发生的事,但她没有上帝视角,系统也没提示,只余她一人浮想联翩。
“之后我忽然犯困,迷迷糊糊地就睡了过去,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已经回来了。”
风坠铃依旧说着大实话,风北庭的目光却更加深邃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忽然睡去,这茶水和点心定然是有问题的!
可是方才请来的大夫诊脉后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莫不是他连大夫也买通了?
“父亲?”
风坠铃看着风北庭凝眉苦思的模样,对于午后之事愈发好奇。
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他这般冥思苦想,看样子还同自己有关?
“你先回去歇息吧。”
“……是。”
最终,风坠铃没能在风北庭这里满足她的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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