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这是要自荐枕席吗

只要抛弃了面子这种东西,人就会变得厚颜无耻。
比如现在的风坠铃。
她抬手掖了掖被子,把自己裹得更严实了些,然后麻溜往边上滚了一圈,空出了一半的位置。
王府居室自是豪华,何况是君渡云的寝室,宽阔的床榻就算躺了一个人还是有很大空间。
君渡云看着这一半留给他的位置,笑着问道:“二小姐这是要自荐枕席?”
风坠铃理都不理,心里默默数数,盘算着如果数到“十”,这个男人还不领情,她就再麻溜地滚回原地。
没想到一半还没数到,边上就传来了衣料摩擦的窸窣声。
风坠铃悄悄往边上瞄了一眼,然后做贼心虚地往被子里缩了缩。
“二小姐,深秋夜凉,可否分一半被衾给本王?”
无需回头,她也能猜到背后那人的表情,随即抬手将严实的被子掀开了一角。
君渡云也不客气,直接拉过被子盖住了自己,与边上的人共用衾被。
虽是同床共枕,两人之间却留了一小段的距离,如果在中间堆上一叠书,便是最妙的楚河汉界了。
风坠铃虽然发着烧,但直到刚才为止还觉得自己挺精神的,没想到闭眼躺下后竟是困倦非常,意识很快便模糊不清。
迷离之际,她似乎嗅到了淡淡的香味,还是挺熟悉的味道。
算了,困了,明天再想。
【系统提示:君渡云对玩家的好感度+10】
伴随着系统的提示,风坠铃嘴角翘起了小小的弧度,然后彻底陷入到了睡梦之中。
君渡云听到枕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知道身旁之人已是沉浸在酣梦之中,不免有些羡慕她的单纯。
方才那一声惊呼应是被梦魇困扰所致,不知是何事让她惊慌至此?
总不会是像他一样,被前尘往事困扰吧?
这么想着,君渡云小心翼翼地凑近了熟睡中的人,端详着她睡梦中的脸庞。
烛火未熄,香炉未灭,梦却未成双。
她的梦里究竟都有什么,有没有他的一席之地?
比起之前的困惑,君渡云显然更在意这个问题。
只可惜,他所有的好奇此刻都无法得到解答,唯一能做的就是对着眼前的睡颜恣意猜想。
困意也许真的会传染,君渡云看着她的睡脸,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在这段漫长的年月里,他几乎时刻保持着清醒,就连睡眠也是浅到不能再浅。
世人都说他心狠手辣,可再狠的心也会跳动,何况那些人是他昔日的兄弟和朋友。
不过现在,他不想再去回忆过往,只想静静地合眼入睡,享受短暂的安宁。
可让君渡云没想到的是,这份安宁真如昙花一现般短暂。
卧于身侧的人呢喃着翻了个身,无意识地缩短了两人的最后一段距离。
才酝酿起的睡意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情绪却不是欣喜。
睡梦中的人儿翻身后便开始拉扯身上的被子,动作又快又准,片刻的功夫便夺得了全部的“战利品”。
君渡云看着那床被抢走的被子,感受着缓缓攀升的丝丝凉意,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如果梦中的胡闹仅限于此倒也还好,让君渡云没想到的是,这个夺得“战利品”的人对胜利毫不珍惜,手脚乱蹬着将身上的被子踹到了一旁。
失去了避寒的被子,睡梦中的人本能寻求着温暖,而唯一能带给她温度的显然只有身边的人。
纵使君渡云有心避让,被挤到床榻边缘的他也无退路,只能任由对方像雏鸟一般依偎在他胸膛。
说来也奇怪,明明是他一手策划的局面,现在慌乱的人反倒是他,这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吗?
对于自己的矛盾,君渡云笑了笑,随即伸手拉起被踹到一旁的被子,重新盖到两人身上,接着又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掌心的触感依旧偏热,但已不像之前那般滚烫。
而且,就现在的情况来看,滚烫的人说不定是他。
试探温度的手已经收回,环于腰间的手却分毫未动。
就在刚才,梦中之人下意识地搂住了他,好似抱住一只猫儿或狗儿。
如果不是在睡梦中无意识的亲昵,君渡云早已“投桃报李”,奈何现在的他明明有挣脱的能力却只能任由对方肆意妄为,默默吞咽心中的无奈。
待夜色逐渐褪去,空中渐露晨曦,旭日冉冉升起。
天色虽已明,酣梦却未醒。
君渡云整夜都保持着一个姿势,被压着的右手臂酸麻不已,可“禁锢”着他的人却丝毫没有醒转的迹象,对他溢出唇边的叹息没有半点反应。
借着漏窗而落的阳光,君渡云大致推算了一下时辰,飞快地梳理了一下本该于今日完成的事宜。
偷得浮生半日闲,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回头上朝的时候不如顺便把休沐从一天改成两天?
君渡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同之前一样,用自由的另一只手探了探身边人额头的温度。
高烧已退,也没有复发的迹象,看来宫中的太医倒也不是真的庸才。
正在太医院捣药的李太医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昨日王府险象环生害他一夜没睡,今早看见东方日出时甚至恍惚了一瞬,疑心自己早已去了黄泉,此刻耀眼的光芒不过是他的一场幻梦。
“李太医。”
背后冷不丁地冒出来一个声音,把他吓了一大跳。
李太医看着这个憨头憨脑的小子,板着面孔训斥了几句。
被训斥的是太医院新来的医师,为人憨厚老实但就是少了那么点机灵。
虽然新人医师脑子少活络,但还是能瞧出他的师父心情不好,便乖乖道了声歉,然后献宝似的说起了刚才从侍卫处听来的消息。
“李太医,我方才听说摄政王今日称病没来早朝,其中似是另有玄机。”
李太医轻蔑地撇了他一眼,“另有玄机,那你这个榆木脑袋想出什么来了吗?”
新人没有听出李太医话中的嗤嘲,压低声音继续说道:“我听说摄政王昨日不知从何处带回了一个女子,那女子据说是长得国色天香,把摄政王迷得是团团转,这不旭日高照了也还没起身。”
“就这些?”李太医原以为能听到什么他不知道的细节,结果听来的却是最离谱的情节,真是坊间流传的话本都要比这精彩几分。
他四下张望了一圈,确认周围没人后,对这个呆头呆脑的小子招了招手。
“想不想知道比你那破故事更精彩的东西?”
面对递到眼前的大瓜,吃瓜群众怎能忍住渴望?
只听“咔擦”一声清脆的切瓜声,熟透的瓜香四散开来,并飞快地混杂上了宫墙内不同牌子的瓜香,形成一股穿透宫墙,飞向民间的势力。
有人闻瓜香,有人品瓜甜,自然还有人踩瓜皮。
风北庭此时的脸色就像是踩了瓜皮,摔了个四脚朝天,刚从地上爬以来一样的难看。
昨天傍晚他就从王府跑腿的侍从那里得知了消息,脸色比现在好看不到哪里去。
如果只是那人一时兴起倒也罢了,他可以吃这个哑巴亏,可偏偏对方要闹得人尽皆知,这岂非是当着朝堂上下打他这个丞相的脸?
风北庭知道君渡云不是沉溺美色之人,也知道自己的女儿并非国色天香,只是没想到他会如此记恨当日之事,竟用这种办法来让他丞相府蒙羞!
怒火夹杂着恨意在风北庭胸口焚烧,他握拳昂首迎上了已显刺目的朝阳,流淌的血液让眼前一片鲜红。
日头渐渐推移,处于漩涡中心的风坠铃却是浑然未觉,彼时方从梦中醒转,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醒了?”
视线依旧模糊,耳边的声音却让她一个激灵。
闭眼再睁眼,睁眼再闭眼。
待看清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后,她差点没忍住发出尖叫声。
“二小姐既然醒了,不如先松开本王?”
嗯,松开,啊?
风坠铃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就惊天动地的事。
“抱歉,是小女冒犯了!”
道歉的同时,她匆忙收回自己的手,顺便往边上挪了挪,拉开彼此的距离。
君渡云的右手被压了一宿,这会已是酸麻无比,重获自由本该庆贺,可他却有那么一丝奇怪的不舍。
但很快,他便从她身上找到了能替代不舍的心情。
“二小姐睡相一贯如此?”
“啊?”
“二小姐可是不记得昨夜对本王做了什么?”
记得,她能记得个鬼!
这世上有哪个人能记得自己睡着的时候干了什么!
当然,从结果来看,她睡着的时候好像确实不那么安分。
“昨夜是小女睡糊涂了,还请王爷莫要怪罪。”
心里骂完,该怂还是怂。
君渡云反复品味着“怪罪”这两个字,原来在她听来,他竟是这个意思。
罢了,顺着她的话继续也挺有意思的。
“本王向来心胸宽阔,昨夜之事本王可以不追究,只是二小姐不觉得自己该聊表诚意吗?”
心胸宽阔,聊表诚意?
风坠铃怎么也没能在这两个词之间找到可以沟通的桥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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