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她不想拥有姓名

“各位父老乡亲,你们可要为我做主啊!”男人见势不妙,随即扯开嗓门嚷嚷,把更多的人给吸引了过来。
君渡云知道他是要耍无赖,给了个眼色给边上的侍从,侍从随即领会,冲着人群吼了几句,把这群看热闹的人给赶走了。
少了路人助势,男子也不慌张,略一沉吟便开始诉苦:“朗朗乾坤,天子脚下,竟是权势勾结,沆瀣一气,当真是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君渡云听他叫苦不迭,眸中笑意如月皎然,说出口的话却比霜更冷。
“钟公子可真是伶牙俐齿,不知割去舌头,缝上嘴唇后,会是何种模样?”
风坠铃心里“咯噔”了一下,就算是玩笑,这话听着也挺瘆人的。
“哇,果然是威震朝野的摄政王,我等平头百姓只有乖乖挨宰的份,只是不知摄政王身旁的姑娘是否会被吓到?”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
啊不,明明是两个人的战争,她为何一定要拥有姓名?
“二小姐可是被本王吓到了?”君渡云难得认真去听男子的话,还顺便问了问缩在自己身后的人。
风坠铃宛如上课被点名做思考题的学生,身子瞬间绷得笔直。
她飞快地想了想,没有犹豫地在两人之间做出了选择。
“王爷浩然正气,见之如目旭日初升,小女只有敬佩,何来畏怯?”
君渡云很满意这个回答,神情得意地看着方才质疑他的男人,继续挑衅:“钟公子听见了吧?本王所言所行皆是为了朝堂百姓,只有心怀鬼胎之辈才会对本王心怀畏惧。”
男子听到“心怀鬼胎”这四个字,眉峰一动,慢慢琢磨出了藏匿其中的意思。
果然,他还是很喜欢这种含沙射影的说话方式,真是和他的内心一样扭曲。
“姑娘。”男子没有理会君渡云,反倒又去看风坠铃。
“干嘛!”风坠铃现在底气十足,毕竟有人给她撑腰,她已经彻底代入街头小霸王的角色了。
男子看她一副借势逞凶的嚣张模样,不知怎地反倒有大笑出声的冲动。
他强忍笑意,故作正经地说道:“姑娘,有朝一日你若是厌倦了身旁的人,本公子这里随时欢迎你。”
风坠铃一听就知道他是在故意挑拨,冷哼一声道:“不劳公子费心了,天涯处处有繁花,小女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处处有繁花?听姑娘之意,莫非王爷也只不过是你身边随处可见的一朵野花?”男子笑着问她,轻而易举地得罪了两个人。
君渡云皱了皱眉,倒不是为了“野花”,而是男子口中的“随处可见”。
“王爷自然不是野花。”风坠铃果断否定了男子的说法。
君渡云正欲展眉,可听到她接下来的话,眉头反倒蹙得更深了。
“在小女心中,王爷该是野草才对。”
野草,意思是说他微不足道吗?
与君渡云的隐忍不同,男子听了风坠铃的比喻,当即笑出了声,若是给他一张板凳坐下,他甚至还想拍几下大腿来表示自己激动的心情。
“姑娘的说法倒是新鲜得很,原来众人敬仰的摄政王在姑娘眼中与路边杂草无异,我该敬佩姑娘的胆量,还是同情摄政王的不堪入目呢?”
风坠铃白了他一眼,朗声道:“还请公子莫要曲解小女的意思,小女是说‘野草’,而非‘杂草’。”
“哦?”男子故作困惑,“不知两者有何区别?”
风坠铃继续瞪他,心想这男人可真是够白痴的。
“野草”是无需照顾,自己就能生长,可“杂草”是不被需要的存在啊!
君渡云无须他人呵护,自己就能搞定一切,可不就是生命力顽强的野草么?
男子如何理解与她无关,可为了不让正主误会,风坠铃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解释了一遍,顺便还附赠了几句略显浮夸的夸赞,借此消除他的疑虑。
果不其然,君渡云在听完她的解释后又恢复了松风朗月的翩然气度,居高定下地看着男子,仿佛在同他宣誓自己的胜利。
男子挑拨不成,反倒试探出了两人的默契,虽有不甘却无可奈何。
“罢了,我说不过你们两个,今日之事便到此为止,想来姑娘也是个宽容大度的,定然不会拒绝冰释前嫌。”
风坠铃也没想和男子多做纠缠,实在是被他追了一路,迫不得已才与他针锋相对,如今对方主动求和,她也没反过去穷追不舍,摆了摆手就当这件事结束了。
“姑娘当真爽快,我是越来越中意你了!”
男子倒也不是胡说,“钟意”并非只限于男女之情。人生在世,亲朋知己同样是不可或缺的。
不过君渡云对“钟意”二字的理解显然没男子那么开阔,他对男子毫不掩饰的杀意便是最好的证明。
男子又何曾见过他这般赤裸的表情,淬满恨意的眼神仿佛要将他这个人研磨成齑粉,完了还要丢到江河湖海中,不留半点痕迹。
所谓坊间传闻,如今看来倒也不是全然虚假。
“王爷想来还有事,不如请这位姑娘先行离开吧?”
君渡云没有回答,却吩咐一旁的轿夫,“送二小姐回相府。”
风坠铃突然被安排的明明白白,再次想起那句三个人的歌词,此外还冒出了比歌词更经典的一句台词——
明明是我先来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姑娘可是舍不得本公子?”男子见她犹豫未动,忍不住又调侃了一句。
君渡云一个眼神过去,男子马上开始傻笑,假装无事发生。
风坠铃本想全文背诵这段经典台词,回忆一下又到了某个季节的胃痛,奈何群演太不配合,她刚入戏就给她薅了回来。
没办法,她只好依言离开,同君渡云道谢后上了轿子。
“佳人已随车马去,此处唯剩臭男人。”男子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
君渡云嫌恶地往后退了几步,“你若是再不去沐浴更衣,便是名副其实的‘臭’男人了。”
“哈哈哈……“男子朗声大笑,“还不是拜你的心上人所赐。”
“既是‘赐’,怎不见你感恩戴德,反倒是耿耿于怀,穷追不舍?”君渡云没有否认“心上人”的说法,将过错尽数推给了男子。
男子也不气恼,毕竟能听他承认心有所属还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我下榻的客栈就在不远处,我先去换身衣裳,然后下楼点壶酒,我们坐着慢慢聊,你看如何?”
“只有你一个人?”
“不然呢?总不见得还金屋藏娇吧?”
“如此,便有劳钟公子带路吧。”
“乐意至极。”
男子也不多话,径直带着君渡云去了他落脚的客栈,吩咐小二温壶好酒后便上楼梳洗去了。
君渡云在靠窗的僻静位置坐下,若有所思地盯着杯中倒影,却没有举杯去饮佳酿。
男人来去匆匆,不稍多时便换了身干净的衣裳下楼来了。
君渡云瞥了一眼他身上的玄色长袍,再看了看自己方才换的同色便服,随即断定这男人是故意来找不痛快的。
男人却是一副浑然不知的样子,甚至大胆地凑近了些,肆无忌惮地盯着君渡云的脸,“呦,怎么板着一张脸,莫不是我去得太久,让王爷想念了?”
“你说什么,嗯?”君渡云捏紧了手中的酒杯,但听“咯吱”的声音从他掌中传出。
“哎,别别别,酒杯何其无辜!”男子抬手阻拦,“我今日不过是来寻你共饮,何必如此不痛快?”
“是吗?”君渡云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而去看男子,“云国的君主不远千里来此,冒着如此大的危险,难道只是同本王叙旧?”
“哎,这你可真是说对了,昔日你我战场相逢,王爷风姿卓绝,朕一见倾心,这可不就来找你重温旧情吗?”男子仍是没个正经,只是对自己的称呼从“我”变成了“朕”。
君渡云冷笑着举起手中酒杯,“陛下怕是尝过面汤的滋味后又想尝尝这佳酿了。”
“喂喂喂!”男子知道君渡云是真的做得出来,脸上从容不再,甚至有起身后撤的冲动,“虽说夫妻同心,可你们尚未完婚,用不着现在就学她吧?”
君渡云听到“夫妻”二字,缓缓放下了酒杯,“不日便是本王同她的大喜之日,届时还请陛下勿要忘记呈上贺礼。”
“好说好说。”男子瞬间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泼他的帅脸就好,“王爷大婚之日,朕自是厚礼相贺,只是王爷大喜将近,还是勿动杀伐为好啊。”
“如今景云两国交好,何来杀伐一说,陛下怕是糊涂了吧?”君渡云语气淡漠,仿佛对此一无所知。
男子心知无法迂回,索性把话说明白了,“王爷可否将她还给我?”
“她是谁?”君渡云仍是反问。
“就是被你关在地牢里的,姓沈的那个!“男子的语气急躁不少。
“沈?”君渡云凝眉思索,“这个姓氏虽不如‘赵钱孙李’那般常见,但也不在少数,本王还需回府细问方才知晓牢中可有姓沈的女囚。”
男子嘴角抽搐了一下,心想你都说了是“女囚”了,怎么还在这里装二愣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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