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不得不说五条悟这个人太糟糕了。
2.
五条悟下颔微倾注视伏黑惠，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几十分钟前五条悟还在街区里祓除咒灵，任务完成打开手机就发现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屏幕上显示的拨打时间像催命符一样密集。五条悟还以为伏黑惠出事了才迅速赶过来，到办公室发现伏黑惠还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伏黑惠身上沾满尘土，肉眼可见的地方红肿不堪，脸上挂了大彩，嘴角有一片青紫。
现在的气氛十分微妙，伏黑惠攥紧书包，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神直指地面，拒绝与五条悟对视。
班主任傲慢地推动眼镜，看着这两个为老不尊的一大一小。因为现在是上课时间，其他教师都在上课，所以整个办公室非常寂静，只有水杯里的烟一缕一缕弥散在空气中。
他对着两人研究了好几分钟，发现面前的男人和伏黑惠没有一点相似之处，疑惑地问五条悟：“那个……你是伏黑惠的监护人？请你尊重老师，把眼罩摘下来可以吗？”
“啊……抱歉”五条悟取下黑色眼罩，将墨镜推至鼻梁上。
在普通人面前戴着像睡觉用的眼罩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五条悟深知这点。
虽然取下眼罩前后不超过半分钟，班主任还是敏锐地察觉五条悟极其特殊的瞳色。面前这个高个男人比伏黑惠年纪大不了多少，从相貌上看最多也就十六岁。
班主任又照着手里的信息对照了一次，擦了擦额头的汗：“我想再问一次，你真的是伏黑惠的监护人吗？是五条先生吗？“
五条悟嗯了一声，点点头：“是，我是伏黑惠的监护人。”
班主任清了清嗓子，严肃道：“今天找你来是想跟你进行一次谈话和思想教育，作为监护人要好好关注孩子的成长情况。你知道今天伏黑惠在学校跟高他两个年级的学生打架吗？”
五条悟被这个消息震撼到瞳孔地震，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充斥着难以置信。像是某天不经意间看到老鼠在捕猎猫咪，颇有认知被颠覆的感觉。
五条悟的影子被灯光拉得狭长，影尾将伏黑惠包裹在内里。这是伏黑惠第一次被叫家长，伏黑惠透过影子感受到了五条悟的怒意，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五条悟一巴掌拍在伏黑惠的后脑，语气里听不出息怒：“你小子出息了啊！学会打架了？”
在班主任的常识里，五条悟批评伏黑惠的语气和普通人有些出入，但措辞终归是正确的。他对五条悟的反应非常满意，趾高气昂地教育道：“在学校打架是坚决禁止的！不仅影响学校的良好校风，而且影响学生的人身安全！你知道我们学校是在区内广受赞誉，在全国的学校里也排得上名次，打架对学校……”
五条悟点头，语气诚恳，连连称是，但是身体挺直站立，肢体态度没有丝毫认同。
班主任还在滔滔不绝地赞美学校，五条悟在一旁听得耳朵起茧，有种正在和烂橘子们开批斗会的错觉。
五条悟打断班主任，蹲下身子与伏黑惠持平，难得正经：“惠，我知道你不是随随便便就使用暴力的人。你这次打人一定是因为某种理由，你既然不想说，我也不会强迫你，我只想问你……”
班主任非常满意这个发展，接下来就是家长训斥孩子的时间，他可以功成身退了。打架斗殴问题虽然很严重，但只要家长配合就会非常好解决。
此时的班主任面露微笑，仿佛看见自己因为成功解决令人头疼的打架斗殴问题而受到学校的大力表彰，脑内已经飞到自己升职加工资的那天了。
五条悟的(六眼)不能看透人心，他并不知道班主任心里的想法。他捏着伏黑惠的下巴逼迫他和自己的对视，眼睛透过墨镜紧紧地盯着这个鼻青脸肿的男孩。
班主任被五条悟突然动手吓了一跳，赶紧上前阻止：“五条先生请冷静一些！动手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虽然他希望家长可以教育孩子，也见过脾气急躁的家长拿起课本就往孩子身上砸，但他并不希望五条悟再给他惹些麻烦。
五条悟朝班主任做了一个禁止的手势，示意他不要上前干扰。
五条悟扫视伏黑惠小小的身板，不屑的啧了一声。
连青春期都没到来的伏黑惠还没有自己肩膀高，肌肉并不发达，身材像一张白纸单薄又纤细。居然胆大包天地敢和同学打架，还挑战比自己高年级的学长，结果弄得全身都是伤。
五条悟深吸一口气缓和情绪，顿悟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伏黑惠眼见五条悟脸色在一分钟内急剧变化，他察觉了五条悟的情绪，对方蓝眸里的愤怒不停地翻涌似乎要将他吞没。
五条悟在伏黑惠面前挽起袖口，摩拳擦掌，问出了忍耐已久的那句惊天地泣鬼神的话：“你……”
“打赢了还是打输了！？”
3.
结果就是你也被叫到了办公室。
接到五条悟的电话的时候你还在奇怪，怎么是陌生的男人的声音，还叫自己去浦见东中学校一趟，语气严肃又焦急。
你还以为是五条悟出事了，于是你让学生这节课自习，你抓起汽车钥匙，顶着盛夏的艳阳匆忙赶去目的地。
五条悟看见你的身影像是看到了救星，因为他和伏黑惠已经被班主任训斥半个小时了。
你一来就看到这个滑稽无比的场面，班主任正在滔滔不绝地教育两人：“身为家长怎么可以用这种方式教导孩子呢？你这是在鼓励小孩进行校园暴力，这样不好……”
因为说得太久口干舌燥，班主任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滋润喉咙。
你站在五条悟身边，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
五条悟抓了抓如雪的白发，叹了一口气：“你来了啊？惠的班主任让我找一个可以沟通的人。但是他不愿意让津美纪知道这件事情，所以我打了你的电话。”
你有些无语地瞥了五条悟一眼，点头表示我知道了，我会处理。
咒术师的耳力让你捕捉到了“教育”“暴力”几个字。伏黑惠低着头没有直视你，又联想到五条悟卷起的袖口，先入为主地认为五条悟打了伏黑惠。
你心疼地掏出手帕给伏黑惠擦拭脸上的尘土，生气道：“五条悟你神经啊？出了再大的事情也不能打孩子啊……”
班主任听到你的说辞，一颗悬着的心回到胸膛，心想是个慈母啊……
五条悟赶紧澄清我没有不是我，你破口大骂不是你打的怎么会伤得这么重，难道是惠自己撞的吗？
你转身揪着五条悟的衣领，照着伏黑惠脸上青紫的位置，举起手就要在五条悟俊美的脸来上一巴掌。
“啊……不是这样的”伏黑惠白皙的手指轻轻扯着你的袖口阻止你。
班主任发现一件道歉就可以解决的事情在你来之后变得更加混乱了，欲哭无泪。
班主任向你说：“那个，事情是这样的……”他重新把伏黑惠打架和五条悟的关注点在输赢这件事重述一遍给你听，你一边听一边认真地点头。
班主任发现你态度比五条悟好，人美心善三观正还讲道理，于是立即调整说服对象。
班主任说教的次数变少，话语里暗含着让伏黑惠道歉的意味增多。快要末了，他在话尾补充了一句：“你觉得该怎么办呢？五条太太。”
你在面对伏黑惠的事情时非常认真。一是你不相信五条悟在处理这种问题上会靠谱，二是心疼伏黑惠这个孩子。虽然事情本身才是需要关注的点，但是你听到班主任的称呼，还是露出一幅吃了屎的表情。
五条悟没想到班主任会把你误会成他的太太，不合时宜地发出一声嗤笑。
班主任察觉你的面色忽然变严肃，认为你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继续道：“五条太太，伏黑惠打的人是那几个高年级的不良少年，他们现在伤得很重。”
你又被这个称呼从耳朵碾压而过，拳头逐渐收紧，皮笑肉不笑地警告五条悟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糟糕大人。
你心里默念几遍心经，明白现在不是说明身份的时候，优先解决伏黑惠的事情才是最好的选择。你态度诚恳地问班主任：“我和五条先生都是做教师的，很明白您的感受。现在那几位高年级的同学是在医院里吗？”
班主任点头确认，说道：“是很严重，正在住院。”
你笑了，摸摸伏黑惠的头：“可以啊，惠，长大了。”
班主任：“？”事情有些不对劲。
你问班主任伏黑惠为什么会打人，他眼神飘忽躲闪、支支吾吾不肯回答，半天憋不出个屁来。
你向五条悟投去疑问，他举手投降，表情无辜，说伏黑惠不愿意告诉他。
你了然，敢情绕了这么一大圈，没人知道伏黑惠为什么会动手打人。一个根本不负责，只想让伏黑惠道歉了结这件事；一个在那看热闹不嫌事大，认为没打死都不算事儿。
你朝伏黑惠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解释一下。
伏黑惠紧咬下唇，神情纠结。过一会儿收到你充满保护欲的眼神，才缓缓开口：“是津美纪……他们下课在校门口堵津美纪，还想对她动手动脚……我……”
伏黑惠常年淡漠的神情出现了一丝皲裂，他攥紧拳头，眼角浮现一丝血红。
你抚摸他的黑发，没有再让他说下去。
你知道了事情的缘由，心里积攒的怒气到达顶点，冷冷地说：“我家惠是因为那几个手脚不干净的少年想要对姐姐动手动脚才会打人，怎的？现在还有受害者要跟人渣道歉的道理吗？”
因为你之前的态度十分诚恳，班主任认为你是个好说话的主，着实没想到你听了伏黑惠的一番话，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这……这位太太，现在伏黑惠打人的事情非常严重，处理不好可能要被做退学处理”班主任紧张地咽下口水，“您也知道，找警察不如私下解决。那几个高年级的家长说一定要伏黑惠当面道歉……”
嚯，敢情这是自己吃亏在先不敢去找警察妄图私下解决。你感叹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他们那群人估计以为伏黑惠无父无母像软柿子一样好捏才欺负他。
那句“太太”精准的踩了你的地雷，你对那几个人渣的不满又增加了几分，更不打算放过他们：“你在威胁我？”
你不屑，论拉关系，还真没人能比得过你。
你啧了一声，嫌弃地看了五条悟一眼，咬牙硬着头皮道：“我丈夫做教师之前是卖奶茶的，用‘铁’的那种；我爸爸是上市公司老总，产业遍布全日本，人脉极广，平时乐善好施，学校是他的资助重点；我爷爷是书香世家的出身教师，如今也桃李遍地，你大可以去问问这个学校的校长是否认识。”
你说罢就拿出手机就要打电话，五条悟神色匆忙按住你的手，戏精上身：“太太！不是说好不再提这件事情吗？我早就金盆洗手了！”
你和伏黑惠：“……”
班主任没想到自己惹了这么大一尊佛，不但有可能丢了工作，而且还有生命危险。在意会到五条悟明示自己的身份以后差点两眼一翻，像一条正在接受烈日炙烤的海鱼。
班主任尴尬地笑道：“第一眼见五条太太就觉得气质过人、谈吐不凡，没想到……”
你面露微笑，制止了班主任让你心梗的夸奖：“好了，这件事情我就直说了。我的态度就是坚决不会去当面道歉，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挑起头的不是惠，我不接受受害者有罪论。”
班主任面如死灰，内心饱受捶打。
五条悟对班主任的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的处境非常幸灾乐祸，也对你据理力争的模样产生了几分兴趣。
因为考虑到惠还要在这个学校生活下去，你适时地递了一个台阶给班主任：“我知道这么做您不太好交代……这样吧！如果那几个高年级生保证不再找伏黑姐弟两人的麻烦，我可以给予一个最大的让步……”
班主任干涸的双眼迸发光芒，巴不得立刻踩到台阶上。
你继续说：“于理来说，惠动手打人终归是不对的，孩子终归是父母的心头肉，作为补偿，五条先生作为惠的监护人应该赔付部分医药费。”
你握住五条悟的手掌，忍耐一身鸡皮疙瘩，像一只狡诈的小狐狸：“你说对吧？老公”
4.
事情最后还是照你的方法顺利解决。
你和五条悟并肩走在一起，伏黑惠停下脚步，朝你道谢：“谢谢你……这件事情麻烦你了……”
五条悟转头，厚脸皮地说：“不客气哦！惠！这次你打赢了，老师很感动哦！”
五条悟根本不在意赔偿的那点医药费，毕竟那些钱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数字。能通过这件事发现平日里冷冷淡淡的伏黑惠愿意去斗争的一面，五条悟像是发现崭新的世界，并且开始对伏黑惠这个孩子产生了好奇。
远处还在偷听的班主任：“……”
你对五条悟这个糟糕的教育方式比了一个向下的手势，对伏黑惠说：“别理五条老师，使用暴力不值得推荐，津美纪知道了也会阻止你。”
现在已经傍晚了，夕阳的余辉洒满走廊，映在你的脸颊上更显柔和。
你牵起伏黑惠的手，补充道：“遇到该打的人还是要打的，人渣需要人格修正拳。你就放心大胆地去打，赔偿费从五条悟的口袋里出，出了事我给你兜着。”毕竟那些话里，除了五条悟的身份是胡诌的，其他都是真的。
五条悟努了努嘴，没有拒绝也没有否认。
末了，你用最温柔的笑容说着最危险的话：
“下次，先卸了他们的手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