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可以。”伍真轻轻弹了下赵安洵的脑门，很快那手抚上赵安洵的后背，轻柔摩挲，“抱歉安洵，明明是第一次，事先我也决定了一定要克制，但还是没忍住做很多次……是我不好。”
看伍真神情愧疚，赵安洵连忙说：“别这样说阿真，我也有责任……我没有阻止你。”
赵安洵这样说并不只是安慰伍真，因为他清楚地记得，昨晚情欲深重冲破羞耻时，他也曾紧紧搂抱着伍真的脖子，带着喘息呻吟，哭泣着小声说出想要和继续。
回想起那些画面，赵安洵就脸颊泛红，低下视线，简直恨不得钻到床底下：“所以……所以……不怪你……”
伍真笑了下：“感谢你的宽慰，为了让罪魁祸首彻底安心，你今天就在家里好好休息，哪里都不去，好吗？”
“诶……阿真……”
轻轻叹了口气，伍真无奈笑道：“我也不可能让这种状态的你出门，我没把握不分心，不，我一定会分心。其实原本我是想请假——”
不等伍真说完，赵安洵马上大声说：“不能请假！”
“但你——”
“我不需要照顾！累而已，再睡一会就好！”赵安洵坚定说道，“哪有那么娇气，好歹我也是跟着你举过几次哑铃的，别小看我！”
伍真揉了揉赵安洵的小脑袋：“那好，我不请假，你照顾好自己。冰箱里有我做的三明治，电饭煲里有熬好的粥，是保温状态，你能下地了就吃点东西。”
“嗯，我知道了，谢谢。”
伍真笑了：“傻瓜，谢什么，是我应该做的。”
“阿真。”
“嗯？”
“真羡慕你，折腾一晚上还生龙活虎的，果然上面的那个就是不一样，哼……”
“喂喂，我也是下午才醒。”伍真捏了捏赵安洵的鼻子，“而且也腰酸背痛，尤其是腰。当然这是我自找的，谁让我没能节制呢。”
“都说我也有责任啦……”
“事后处理，你没问题吧？”
“嗯？什么事后处理？”
伍真伸手摸上赵安洵的屁股，捏了捏柔软臀肉：“这里。不清洗干净的话你会很难受。”
赵安洵像被电流激了下似地直起身子，又很快瘫软下去，他急急扯开伍真的手，咬着牙说：“我知道我知道，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你赶快准备出发吧！”
伍真笑了笑，给赵安洵盖好被子，探身亲吻过微张的小嘴后，转身走出卧室。
没过多久，开门和关门声响起，公寓里陷入寂静。
到伍真离开，赵安洵才安下心，放松下来。神经放松了，酸痛感，下身的肿胀和身体里异样的疼也就重新清晰，占领全部意识。赵安洵一点抵抗的力气也没有，他只能被这些疼痛难受包裹，深陷其中，直到疲累将他再度带入睡眠。
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这一次醒来感受的疼痛比第一次要好一些，加上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缓缓睁开眼的赵安洵没有惊讶，自然地接受了所有残余痛感。
在床上磨蹭了一会后，赵安洵动了动四肢，感觉体力好歹恢复了些，于是撩开被子，一步一挪地走去厕所清洗自己。
等他好不容易洗好，裹上浴袍，站到镜子前，认认真真地看镜子里的自己时，他突然发现，他脖子上有一块地方，被咬破了。
赵安洵很惊讶，一开始他还不确定那里是被咬破了，毕竟他脖子上有太多吻痕，他本以为只是这一处的痕迹重了些。但也正因为有许多吻痕可以对照，赵安洵能看出这一处的不同。那是皮肤破开，流出过血后凝痂的痕迹，离近看还能看到一点血痕。连刚刚的洗澡都没有洗掉，依然清晰明显。
赵安洵奇怪，怎么他都不知道，没有感觉？但仔细回想，昨晚脖子上好像是疼了一下，但脖子上的疼太多了，那稍显更重的一下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更何况那种状态下，他什么也注意不了。
赵安洵摸着那处小小的伤口，静静看着。在脖颈上众多吻痕的衬托下，那一点小小痕迹并不算很显眼，赵安洵也没有多想，只当是伍真在情欲之下的小小失控罢了。
只是他看着镜子里的那处伤口，看它所处的喉咙中心的位置，莫名觉得它好像一把锁，锁住了自己的咽喉一样。
很快赵安洵笑自己瞎想什么，又不是天马行空的小孩子。
赵安洵没有想到，这个小小伤口成了某种状态的预告。
原本赵安洵以为，结合后伍真就会有足够的安全感，对他彻底放心。但他却没有感觉到这一点，反而觉得伍真对他“看得更严”。无论去哪里，伍真都紧随在身边，如果不得不分开，也会保证在他视线范围内。
而到了晚上，虽然伍真会照顾赵安洵的身体状态，不会欲求无度，但不管多晚多累，伍真总还是想要与赵安洵结合，仿佛只有身体相连过，这一天才算安稳结束。而无论做不做，伍真总会紧紧搂抱着赵安洵入睡，一直到翌日天明。
某日赵安洵半夜醒来想去厕所，发现自己被伍真的手臂紧搂着。他想伍真是睡着的状态，手臂一定没有力量，他稍微一动就能离开。然而让他惊讶的是，他尝试挪动，搂住他身体的手臂没有半点松开的意思。他没办法，轻轻拉扯伍真的手臂，竟然拉不开。
他睁着眼，在黑暗中动弹不得，身体被伍真那肌肉线条明显的手臂缠绕，一瞬他突然心跳加快，想起曾被他自嘲的，那喉咙上的锁。
但到此时，赵安洵还是没有多想，觉得这只是伍真对他爱恋依赖的表现。
最终他只能叫醒伍真，和他说他要去厕所，伍真松开手臂，他得以起身下床。等到他回来躺回到床上，关上灯后，伍真再次抱了上来，依然是两只手臂把身体缠得牢牢的。
赵安洵看着黑暗中的屋顶，愣了一会才缓缓闭上眼。
某个醒来的早上，赵安洵半开玩笑地对伍真说：“阿真你为什么每天晚上都把我抱那么紧，我又不会跑了。”
伍真想了想，回答：“我也不知道，很自然地就抱住你了，恋人之间不就是这样？”
“呃……”赵安洵一时哑口无言，只能说，“我是第一次恋爱，没有经验。”
伍真耸肩：“我不也是第一次。怎么，你不喜欢我抱着你睡？”
赵安洵连忙摇头：“不是不是！就是……呃……怎么说呢，就……总觉得你是在不安……也许是我多想吧，哈哈哈是我多想是我多想，阿真你别在意。”
伍真垂眸，片刻沉默后他说：“也许是有一部分这个原因。”
“诶？”
“我们……太幸福了，我从来没有这么幸福过，有时我会想，我真的可以这么幸福吗？就算这一刻你在我怀里，会不会下一刻你就会突然消失，就像曾经你的突然出现一样……我知道这些想法很傻，会这样想，大概是我的劣根性吧。”
看伍真扯出无奈苦笑，赵安洵感到心口疼痛，他抱紧伍真，抚着人脊背柔声说：“没关系阿真，不是你的错，你可以幸福，我会证明给你看，我不会消失，我们会一起幸福。”
伍真闭上眼，靠上赵安洵。
“嗯。”
恋人的身体，抚摸，话语，温暖舒适，但却无法驱走心底的阴霾。
其实伍真自己也感到惊讶奇怪，和赵安洵一样，他也以为在他们结合后，他就能安心，就会对他们的未来充满坚定。但现实是每天晚上他都下意识地抱紧赵安洵，有时对他的亲吻和进入甚至不是出自性，而是出自对存在的确定，对占有的安心。
伍真意识到心底那像鬼魅迷雾一样缠绕不去的阴霾，他无数次尝试驱逐，他无数次想赵安洵有多好，对自己的感情有多深，无数次想赵安洵说过的话，他也知道赵安洵不会离开自己。
但那片阴霾总是发出一个声音，那声音在说：“你们身份悬殊，你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你是被黑暗笼罩的人，总有一天，你们会出问题，总有一天……”
无数次的驱逐都失败了。
伍真不得不接受阴霾的存在，他绝望地想到，接受这阴霾存在本身，就是造成这阴霾存在的原因，就是认同那个声音所说的，自己被黑暗笼罩的现实。
这样蛇吞尾的无奈，只让伍真更陷于绝望。
他只能靠不断索求赵安洵的身体，与他肌肤相贴，时刻与他在一起，安抚压制那阴霾，对抗病毒般不断滋生的绝望。
有时看着像阳光般灿烂大笑的赵安洵，伍真会想，为什么自己是消极的人，世上和他一样有悲惨过去的人多了，可很多人都能开朗积极地活下去，为什么他就不行，明明已经这么幸福了。想着想着他就会恨，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改变，然后所有的疑问和恨，又转变为自我厌恶和绝望，滋生那片阴霾。
伍真想到结婚，用一纸婚约彻底驱散绝望阴霾，让他更加彻底地拥有赵安洵。但他没有想到，让他的绝望阴霾成真的事情，那个声音所说的“那一天”，就像赵安洵的突然降临般，到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