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次见到洛易还是小学的时候,他是插班生,人生地不熟,瘦瘦小小又阴郁,也不喜欢说话。
我原来的同桌因为出水痘在家养病,全班就空出来这一个座位,洛易便顺理成章地坐在我旁边。
他长得漂亮,性格却古怪,一年四季穿着长袖,除了我没人愿意跟他说话。
洛易说:“我记得那时候第一个跟我说话的人是你。”
对,我也记得,那句话是“同学,麻烦交一下作业吧。”
不仅因为我们是同桌,还因为我当时最好的朋友恰好是我们组的组长,没有人敢和洛易说话,只有我,所以她拜托我帮忙催。
我以为像洛易那么漂亮的男孩子应该写着一手好字。老师不总那么说嘛,“见字如面”。可当我看到他的字迹后,我选择沉默。那狗爬一般的字体黑乎乎地粘成一团,根本分不清楚一个字。
我们当时的语文老师是个极度注意书面整洁的偏执狂,我知道像洛易这样的字绝对不会通过她的审批。
实在没办法了,我只好一巴掌夺过作业翻到崭新的一面,一手揪着他的袖子,“重新写,一笔一画的。”
“为什么?”
“相信我,我不会害你。”妈妈教导我要乐于助人,洛易刚到班里不懂老师的规矩,我只是想提醒他帮助他。
没想到他却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看。
他以为我在捉弄他?
“我发誓。”我站直身子,伸出两根手指学着电视剧里的模样发誓道。
许久后,“好。”他居然听了我的话,一笔一画地写了起来。
我那时便觉得洛易其实没有看起来的难以相处。
2、
洛易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我后来才知道他总穿长袖是因为他爸打人让他身上留了不少伤疤。那时的洛易浑身散发着病态,偏偏又漂亮地像个姑娘,又病又娇,简称病娇。
到了高中,洛易长高了不少,那段时间美少年正盛行,也是他最吃香的时候,学校里喜欢他的姑娘从班头拍到班尾。与此同时,我才知道,暑假的时候他来接他。
我第一次听他舅舅,却听说是个有钱人。我只记得在校门口见过一次,开着锃亮的车子,穿着笔挺的西装,特气派。
洛易也在那个时候一下子成了富二代,小病娇镶了金,班里有以前小时候欺负他的男生,一下子个个酸不拉几,说他走了狗屎运。
我倒挺替他高兴的,他只有我这一个朋友,我应该替他高兴。
3、
洛易搬进了大房子后不久,我爸因为工作变动要调去南方。
我妈是全职家庭主妇,我爸去哪她自然去哪,但恰逢我弟弟中考,她怕弟弟跟不上其他城市的学习,想让弟弟安心考上高中后再转学。
我爸问我的意见,留在这儿念书还是转去南方。我才刚上高一不要紧,但一旦确定下来那整个高中生涯便不再变动了。
我想了想,“去南方吧。”
我怕自己待在这儿,虽然舍不得朋友,但我们可以网络联系,我唯一的挂念洛易现在也过的不错不是吗?
于是,有天放学。
我说:“下个月我就去南方上学,不回来了。
他说:“不可能,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我没当回事,只以为他在闹脾气。
然后过了一个月,他真的下手了
4、
我醒来时,映入眼帘的就是白花花的天花板,还有床边一动不动盯着我的脸。
我眨了眨眼睛,试图起身,使不上劲。
噢,是他给我下的麻药药效还没过。我想。
“醒了?”洛易轻飘飘地说道。
我:“……”
废话,这你看不出来吗?
动不了,我便大大方方地欣赏起帅哥的美颜。
少年的肌肤有些病态的白,衬得薄唇分外殷红,
眼睛是漂亮桃花眼,似乎是一晚没睡,明显可见其中的红血丝,却丝毫不妨碍他的美,组合起来就泛着一丝妖冶的气质。
“看够了吗?”他得意地勾了勾唇角。
我沉默不语,没办法,我向来叛逆,哪怕他的好看是事实,也不想让他太得意。
我转了转脖子看看四周,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
这是洛易的房间,我再熟悉不过了,谁让我们是青梅竹马呢。
洛易见我不语试图引起我的注意,向上捻了捻改在我身上的被子。
“谢谢。”我客气道。
“没……”他下意识地接话,似乎意识到不对劲,皱了皱眉头,连忙找到自己的定位。
“晚晚,你别想离开我。”他漆黑的眼底暗潮涌动,”我不会放你走的。”
我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行吧,一开口就是老病娇人了。
/5、
小时候,洛易家住在我家隔壁,我可怜洛易几近荒芜的童年。
他生母早逝,父亲和另娶的后母又生了两个儿子,想也明白他在那个家的地位多么尴尬。他爸一直酗酒,酒品又差,喝多了逮谁打谁,洛易没妈护着挨过不少打。
巷子里以我妈为首的一些阿姨偶然会照应洛易,但他后妈是个会来事的,见我妈他们如此,动不动就在巷子里撒泼,说“后娘不好当”,说“她做什么都会惹人误会”。
渐渐地,我妈不想再落人口实,便和阿姨们不再接济洛易了。与此同时,洛易变得越来越阴郁。
我偷偷接替了妈妈和阿姨们,没有为什么,非要说就是我和他一样,我也没有朋友。
但我却有父母和亲人。我知道,他只有我。
“你在犯罪。”
我眼睁睁看着洛易把我的左手锁上床头冷静地陈述。
非法拘禁,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洛易手一顿,唇角微扬,竟然笑得更加灿烂,“没错,我知道。”
我:“……”
我:“我现在还可以问你为什么锁我吗?”会不会有点太晚了。
“因为我爱你。”洛易注视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
噢,这事我知道。
“所以……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吗?”我放出我的疑问。
洛易的眼眸一凝,突然握住我的手,“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好吧,又是这一句。
我再接再厉,“可爱不是占有,而是尊重啊。你如果爱我,应该尊重我不是吗?”
“我很尊重你。”说着,洛易往我腰后放了一个靠枕,又替我理了理褶皱的衣服。
我:“……”
我:“我承认你很贴心,但我的意思是……额……尊重我的想法。”
他不悦地蹙了蹙眉,“你有什么想法。”
“我要自由。”
“不行。”想都没想他便拒绝了我,少年温润的眸子里好像蛰伏着一只沉默的巨兽,纠结不已又痛苦万分。
“洛易……”我还想继续开导他,可还没来得及辩解就被少年堵住了口舌。那是个带有侵略意味的,好似要攻城略地一般的吻。吻得我就像是濒死的溺水者,只能借着他渡来的一丝空气过活。
我有些被吓到了,我见过与不良少年争斗的洛易,凶狠带着几分冷,但他从不会这样对待我。
我意识到,他是真的生气了。
可再等我反应过来时,房间里便只剩下我一人。
我试图下床,却差点忘记了左手被他锁在了床头,只得郁闷地缩在床上。默默地用另一只没有被锁起来的手抚上被他咬破的唇角。
嘶,有点疼。
该死的家伙,一点也不温柔。
6、
我还是高估了小病娇的能力。
发了会儿呆,我突然发现床头柜与床缝之间有一把闪亮亮的钥匙。
那是……我亲眼看着洛易锁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估计是刚刚亲吻的时候不小心掉在那里的。
切,不还是个马虎鬼。
我捡起地上掉落的钥匙轻而易举地打开了左手手腕的手铐,舒展了一下身子,药效已经散去大半。
好家伙,门也没锁,他应该是料定我逃不出这张床。
我想离开,却又隐隐觉得这样不辞而别后我会后悔。
叹了口气,我什么时候也成了这样优柔寡断的人了,算了,再待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我在心里腹诽了一番,慢慢参观起他的房间。
洛易的房间比之前的大了不知道多少,还有一张扫一眼就知道绝对很软很舒服的双人床。
嗯,他舅舅确实要比他亲爹对他好,以前那靠垫书才勉强不会晃的床根本就不能睡人!
我笑了笑坐回床上,忽然看见了床头柜上唯一的装饰品。那是他和我的合照,小学毕业的时候,两个小朋友一人捧着一罐飞雪相互依偎着看着镜头,洛易照相时鲜少笑,但这张照片却记录下的他的笑容,唇角扬起的笑容看起来有种岁月静好的即视感。
我用食指点了点照片里的洛易含笑的脸,心里滋生出一种艰涩的情绪,是不舍。
承认吧,不是洛易离不开我,是我离不开他。
没过多久,洛年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时,他提着装着食物的塑料兜,似乎对我解开手铐十分不解。
看着他呆萌的模样我笑出了声,向他展示了下我手中的钥匙。
他像是十分受挫一般垂下眸子。
“那你怎么不走?”
“我留下来陪你好不好。”
我点点头,上前环抱住他的腰,将脑袋贴在他胸口。
“什么?”
“我说,我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