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再有下次,我可不管你了

1.
大晋四十八年春,皇太子载敬举兵谋反,围攻皇城,企图逼迫宣德皇帝退位。千钧一发之际,宫誉王及时带领援军赶到,载敬兵败被废,关入大理寺。宣德皇帝惊慌未定,又痛心疾首,下令彻查载敬同谋。
一名女子怏怏不乐地走在街上,却不是为了这件举国震惊的大事,她之所以愁眉不展,是因为身上的银子都被抢了!
集市热闹非凡,人流涌动,简直是盗贼的最佳作案场所。她独身一人,却穿戴不俗,出手大方,想不被人盯上都难啊!
听说城外的尼姑庵每天都会施粥,她想着先去讨些粥喝,说不定还能在尼姑庵里借宿一晚。
走出城门,又继续往南走,走进了一片树林,一路上根本不见人烟。夜色从四面八方笼罩上来,她才意识到自己迷路了。
她双腿有些发抖,走着走着,竟然看到面前的树上似有什么活物在微微颤动!凑近一看,是一名穿一身白衣的男子,鲜血晕染了他整个胸口,奄奄一息。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况且说不定他能带自己出去。
“哎,哎,醒醒!”她俯下身来,拍打这人的脸颊,声音急促。
大概过了一刻钟,他才缓缓拉开拍打他的手,声音微弱的问“你是何人?”
她见他醒来便松了一口气,低声道“我叫白绾,我迷路了,你能带我出去吗?”
他微微蹙眉,无奈的笑了一下,“在下苏御,姑娘,我这个样子你说能还是不能?”
白绾看着他额上的细汗,他此时一定很痛,很虚弱。
“抱歉。”说着她抬手用袖子替他蹭掉额上的汗。
这动作让他怔了一下,“前方不远处有一个茅屋,你可否扶我过去?”
茅屋?
白绾到苏御身旁蹲下,把他的一只手搭到自己肩上,再用一只手扶住他的腰,就这样缓慢地往前走。
苏御一向自诩坐怀不乱,但此时二人如此贴近,少女身上的沁香缭绕着他,还有扶在腰间的手,即使隔着衣物,他也能感受到柔若无骨的触感。他甚至觉得身上燥热起来。
白绾不可能知道苏御在想什么,她只觉得夜晚的凉意弱了一些。
“是这里吗?”白绾站在茅屋前,抬头看着苏御。
“我看不见,不过这方圆百里也没有别的屋子了。”
看不见?!那他怎么带自己回去!要不是苏御受了伤,白绾肯定得打他几拳解气。
“只是暂时看不见。”苏御知道白绾担心什么。
那还好。这屋子黑漆漆的,里面也不像有人的样子。
借助月光,白绾扶苏御到床上躺下,点亮了桌上的半截蜡烛。
白绾这才看清苏御的样子,棱角分明,眼眸深邃,因为受伤的缘故,嘴唇无半点血色。
刚一躺下,苏御伤口就剧烈疼痛起来,一张惨白的脸拧到了一起。
2.
按照苏御说的,白绾已经从柜子里拿出了金疮药和绷带,清洗伤口的水也打好了,手帕也放进水盆里浸湿了。
“可有剪刀?”
“没有,再说剪了我穿什么。”
白绾的手揪着裙摆,心跳快得很,她平日里再胆大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苏御的伤在胸口,也就是说她得解开他的衣服。
苏御自然知道白绾迟迟不动手的原因,但是他伤得重,又看不清,只能靠白绾,“白绾,你要是再不快点的话,我会疼死,到时候就没有人带你回去了。”
“我可提前说好,我这是为了救你。”白绾这话音听着倒是底气十足。
伤口在胸口的中间,一刀砍下,比白绾的手掌还要长出好些。血粘着里衣,凝结到一起,白绾动作极其轻缓。
“嘶!”苏御紧咬嘴唇,还是忍不住出声,白绾看见汗水浸湿了他的衣领。
最后一层衣服解开了,蜜色紧致的肌肤裸露出来,白绾的脸噔一下红的不行。
清洗伤口,上药,一会儿就结束了。缠绷带才是重头戏,清洗伤口的时候白绾的手只是不小心碰了苏御的胸口几下,但是缠绷带啊!白绾必须用手按上苏御的胸口。
白绾非常庆幸苏御看不见,而且他的脸上也没什么异色,三下五除二,总算是缠好了。
上了药,苏御好了一些,正想和白绾说几句答谢的话,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没想到白绾的手突然附上他的额头。
“怎么了?”
“你身子滚烫的很,我疑心你发烧来着,幸好没有。”
苏御听了这话,嘴角微微勾起,“这么担心我?”
“当然啦!你要快些好起来,才能带我出去啊!”白绾饿极了,有些后悔偷跑出来。
“你的眼睛什么时候才能好?”白绾用手在苏御的眼前晃了晃,“看到见吗?”
“两三日吧。”
苏御被离目散所伤,看不见不是指眼前漆黑一片,而是仿佛置身于浓重的白雾中。这层白雾会慢慢消散,两三日后就能恢复如初。
“我来历不明,你一个小姑娘,不怕吗?”
“我一个人在荒野中,多一个活人在身边,我只觉得安心。至于来历嘛,不重要。”
苏御此时已经能将白绾看个大概,知道她穿一身紫色的裙子,看到她说不重要的时候还自顾自地摆了摆头。
苏御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他的来历不重要,他扬眉道“哪怕我是载敬一党吗?”
“那你会杀了我吗?”
“不会。”
白绾以为苏御完全看不到,于是弯唇凝视他的眼睛,说“你气息奄奄,我没有不救你的道理,再说了,我还要你带我出去呢。”
苏御和白绾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3.
晨光微熹,阳光透过窗子照在苏御和白绾身上。苏御醒来时,看见白绾趴在床边睡着了,他就定定的看着白绾。
他的眼睛好了很多,都能看到白绾头上的白玉簪子了。
白绾是被苏御“盯”醒的。
她缓缓抬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咕哝道“苏御,你怎么不叫我?”
白绾一醒,饥饿感就朝她袭来,她跟苏御说她出门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野果子,还说她饿着就算了,可不能让苏御饿着,他是病人。
苏御的伤还没好,白绾不让他下床。快一个时辰了她还没回来,苏御担心她出事,正想去寻她,她就蹦蹦跳跳地进来了。她的簪子呢?
“这附近都是树,我走了老远,看见了一家小店,就买了些吃食。”白绾很高兴,她一边说一边把东西从食盒里拿出来。
“你哪来的银子?”白绾昨天跟苏御说了抢劫的事情。
“拿我头上的簪子换的呀,老板还挺厚道,除了米粥,还给了好些干粮,连食盒也一并送我了。”
白绾拿簪子换东西,苏御心里有说不出的低落,他轻声问“可是珍重之物吗?”
“只是一个普通的簪子。”白绾端着一碗粥在床边坐下,“我喂你喝粥吧!”
苏御伤在胸口,又不在双手,况且他的眼睛好了七八分,但是他还是装作什么都看不见的样子,哄得白绾认为应当喂他。
喂完粥,白绾依旧坐在床边与苏御聊天。她常年不出门,对什么都好奇。苏御同她讲江南的烟雨、大漠的黄沙、古朴的村寨和南国的风光等等,白绾手肘抵在床上托着下巴,听得很认真。
苏御看她这副样子,又可爱又可怜。
白绾垂下眼睑,嗫嚅道“我真羡慕你。”
“远的不说,你若是愿意,我可以陪你在京城四处游玩。”苏御觉得白绾像关在笼子里的鸟,他想放她出去。
白绾一听,两眼放光,刚刚的阴霾一扫而空,“我很愿意。”
“你当真不怕我?”
“不怕。”
苏御不再说话,只是笑得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白绾看着这个笑容,更加确信苏御不是一个坏人,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翌日,苏御的眼睛完全好了,只是伤口还未全部愈合,不过他答应过白绾,今天就送她回去。白绾有些惊讶苏御的眼睛好得这样突然,但能回去非常开心,也就想不到那么多了。
白绾让苏御把她送到青石河桥边。
苏御要走时说“白绾,三日后,申时,我在此处等你。”
4.
载敬同谋的名单被追回,宣德皇帝看着名单上白字黑字写着的“忠臣们”的名字,龙颜大怒。一夜之间,京城十余个朝廷命官被抄家灭门。
“何太傅一家忠义,主母又是广平郡主,怎么会谋反呢?”
“哎,朝野之事哪里是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能理解的?”
……
宰相府一处僻静小院,两个侍从紧紧把守这院门,李夫人神色凝重的往里走去。
“好孩子,你怎么还在这?你快速速离京南下,自有你父亲旧友照料你。”
“姨母,我父亲不可能谋反啊!”
“何太傅是太子老师,太子兵败后又不愿归顺宫誉王,其中错综复杂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的。”
何小姐何慕晚从未在世人面前露面,且抄家时不在家中,想要救她不难。李夫人与广平郡主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只是后来何太傅与李宰相所处阵营不同,她们也就鲜少走动,但是多年情分不假。
看着何慕晚泪流满面,李夫人也是悲痛不已。
何慕晚抹了眼泪,“姨母,您只当从未见过我,您的恩情我无以为报,还请受我一拜。”
何慕晚跪在地上重重的一扣头。
宰相府前,李宰相正在送宫誉王出门,颇为奉承道“宫誉王击败载敬,又追回载敬余孽名单,功绩赫赫,太子之位非您莫属。”
“宰相谬赞,太子之事父皇自有主张,你我还是不要揣度圣意为好。”
李宰相尴尬笑笑。
何慕晚从后院的小门出来,一身白衣,戴着幕篱帷帽,恰好看见宰相府前的宫誉王。他身形挺拔,穿一身藏蓝色衣服,仿若翩翩公子。
“我以我双亲的遗骨起誓,要让你承受和我一样的痛苦,亲眼看着爱的人死去却无能无力。”
黒蓬马车内,季枫有些疑惑,忍不住开口“王爷,您这几日怎么总笑?”
“我笑了吗?”季枫所言不虚,而且要不是季枫突然说话,他现在可能还在笑。
季枫点头,又问“咱们回府吗?”
“对,先回府换身衣服。”
季枫“……”
换衣服?身上这件不是刚刚出门时才换上的吗?他家王爷这几日怎么总要换衣服?季枫的疑惑没多久就解开了,怪不得要换衣服呢,原来是要出门赴约啊!还嘱咐他们都不许跟着。王爷,您一脸甜蜜蜜的笑当我们看不见?
5.
宫誉王就是苏御。为了追回名单,他一人引开敌人,寡不敌众才受了伤。
苏御申时前就已经到青石河桥边等白绾了,可是直到夜幕降临,他也没有见到白绾。
一连三日,苏御都只是扑了个空。
近月来,苏御在王府中处理文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不是皱眉就是叹气。他不是没有找过,青石河附近他都转过了,那一带多是店铺和风月场所,也没有姓白的人家。傍晚的凉风吹来,他心里更烦闷了,正想喝杯茶,不料茶杯竟是空的!
“季枫,季枫。”苏御声音高了八个度。
连着叫了好几回,季枫才着急忙慌地跑进来,“小的在。”
“你一天天的都跑到哪里去了?”
季枫低着头,心想这下惨了,“王爷,我一个同乡说月满楼的头牌白绾姑娘曲子弹的极好,非拉着我……”
“你说谁?”苏御打断他,扔下手中的文书站起身来。
“……月满楼的白绾。”
话音未落,苏御就已经捞起披风冲了出去。
月满楼养了好些一等一的歌舞伎,专供达官贵人欣赏,就在青石河边上。苏御去青石河桥边时曾看见过。
苏御刚刚走到月满楼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喧闹声,不是乐器歌舞的声音,而是打闹声!苏御担心白绾,快步径直走进去。
“各位爷,我们白绾是卖艺不卖身的呀!”主事的妈妈在一旁劝着,可是一群人拉拉扯扯,哪里管她说些什么。
“住手!”苏御透过人群看见了跌坐在地上的白绾,衣衫凌乱。赶忙走过去,脱下披风披在白绾身上。
苏御不是高调之人,但是一个月前他带人抄了十几位官员的家,城中人想不认识他都难,他的声音寒冰彻骨,目光黑暗凛冽,那群闹事的人慌慌张张地跑了。
白绾双眼通红,眼泪滴落在苏御手上,他心疼!抱起白绾就要离开。
妈妈见状迎了上来,笑着说“王爷,白绾是我花了大价钱买来的,还不到一个月呢!哪怕是玉帝也没有把人白白带走的道理。”
苏御懒得和她纠缠,扔下银票,就抱着白绾上了马车。
“白绾,你为何不来赴约,我可是等得很辛苦。”
“王爷,我救你一次,你也救我一次,相抵了。”
白绾别过头,不看苏御墨色的眼睛,想起身离开,却被苏御按住。
苏御轻轻地把白绾散落的一缕头发拨到耳后,声音低沉道“你怪我隐瞒身份吗?”
“我是乐伎,你是王爷,我怎能赴约呢?”白绾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
苏御看着眼前的白绾,小小的一只,低低地啜泣着。不知要如何安慰她,于是伸手把她揽进怀里。
“这一生,我来护着你,好吗?”
白绾哽咽了一下,嗯了一声,苏御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柔声道“我带你回家。”
6.
第二天白绾在宫誉王府中醒来,有些恍惚也有些欢喜。
她坐在梳妆台前描眉,弯弯的柳叶眉柔情万千。
砰砰的敲门声,“绾绾,我等了快一个时辰了。”苏御等不及想看看白绾。
白绾推开门,嗔怪道“你胡说,哪有一个时辰。”
苏御昨天说了要带白绾出门逛逛,今天一大早就来叫醒白绾。他自己起得早,又非要等。
“银子带够了吗?”
“放心吧!就算你把整个京城都买个遍,我也付得起。”
白绾并没有买遍整个京城,白绾只买了些珠宝、服饰和糕点。一条街都没逛完,白绾就已经累了,倒是苏御,面不改色,看着还能再逛一圈。
“我不行了,我想休息。”白绾蹲在原地直捶腿。
苏御嗤笑了一下,打发小厮把东西都送回府里,然后俯身把白绾打横抱起。
这突然的一下惊到白绾了,“你干嘛!”
“你不是走不动了嘛,前面有家戏园子,我们去听听戏。”
白绾神色怪异,他可是宫誉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本来他们走在街上就已经很引人注目了,这下子,哎呀!白绾情急之下干脆把脸埋在苏御胸口。
初夏,苏御衣衫单薄,白绾的气息顺着领口飘进去,挠得苏御心痒痒的。要是这戏园子再远些就好了。
苏御听得倒是认真,白绾听不懂,就一个劲儿地吃桌上的糕点。等他们从戏园子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出了戏园子,往前走就到了青石河,青石河附近当然热闹非凡,河边还有好些人在放孔明灯。白绾拉着苏御,也要放孔明灯。
苏御看着白绾被灯火照亮的脸,她闭着眼睛,朝着孔明灯飘远的方向许愿。
“绾绾,许得什么愿啊!”
白绾轻叹一声,嗫嚅道“我有一个哥哥流落在外,我希望他平安!”
苏御不想白绾伤感,打趣地凑到白绾耳边说“我还有个小舅子啊!”
苏御的气息吹拂在耳边,又是这样的话,白绾那张小脸一下子滚烫起来。想推开苏御,没想到双手一下子被苏御制住。白绾不明所以,只能睁大明亮的眼眸看着苏御。
“苏御……”
苏御温热的唇瓣倾覆下来,撬开白绾的皓齿,唇舌纠缠,一场掠夺,苏御想把眼前人卷入腹中。
好不容易苏御放开白绾,她不懂得换气,整张脸憋的通红,不住地喘息。苏御见白绾这副样子,怜爱的很,遂将她拥入怀中。
月色姣姣,波光粼粼,水中倒映着他们的身影。
7.
大晋四十八年初秋,立宫誉王为太子,入主东宫。
“父皇……”
“朕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行。那女子出身低贱,就算她搭救过你,封她个侧妃已经是恩典了。太子妃朕早有人选,就是马太师的嫡女马宁佳。”
皇帝不给苏御开口的机会,一说完就让他退下。
苏御站在白绾殿门前,思绪混乱,不知道如何告知白绾他必须迎娶马太师之女的事情。白绾正在抚琴,察觉到有人看着自己,猛然抬头,惊喜道“苏御!”
白绾依旧唤他苏御,她习惯了。
白绾看苏御僵直站在门口,于是向他走去。
“绾绾,有件事情我得告诉你。”
“我知道,陛下选了马太师的女儿作太子妃。”
白绾弯唇看着苏御,还伸手去抚平他皱起的眉头,平日里他处理公事,只要一皱眉,白绾就会这样做。
“对不起。”苏御垂眸,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
“苏御,你爱的人是我对吗?”
“当然。”苏御很坚定,“待我根基稳固,你一定是正室嫡妻。”
“这些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你爱的人是我。
苏御知道白绾不介意这些,但是他心中依然觉得愧对她。不知道该怎么补偿她,就退掉各路帖子,每日赖在白绾身旁,缠着她抚琴,绣荷包,陪他听戏。
直到李宰相寿宴的帖子递上来,跟帖子一起送来的还有李夫人的信,信中特意邀白绾赴宴。
“绾绾,你真的愿意去吗?”
“嗯!就当去玩玩,反正有你在也没人会欺负我。”
苏御看见白绾饶有兴致的备礼,也觉得应当带她出去看看,不能老把她拘在宫里。
这寿宴是李夫人的寿宴,请的人不算多,但都是有头有脸的官员及女眷。太子身份最尊贵,自然同李夫人坐一桌,白绾也被李夫人拉着坐在身旁。
宴会结束,李夫人和李宰相送苏御和白绾出门,走到马车前,李夫人突然握住白绾的手,看着苏御问道“太子殿下,大婚在即,白绾无家人亲族,这轿子从哪里抬进东宫呢?”
苏御苦笑,“我也正为此事忧心。”
“我倒有一个好办法,我很是喜欢白绾这孩子,有意收她为义女。这样一来,白绾可以从相府嫁进东宫。”
白绾惊讶不已,想说些什么阻止,但是苏御一口应下,李宰相也在一旁附和,根本没有她说话的余地。
“白绾,来,这个镯子送给你。”李夫人笑着摘下手上的玉镯,带到白绾手上。
回宫的路上,白绾靠在苏御身上,佯装睡着了。
白绾是谁,李夫人还会不知道吗?收她做义女就是为了让她看在相府的份上,千万别一刀砍了苏御,也断送了自己的一生。
大婚当日,李夫人事事巨细,像是嫁女儿一样的把白绾嫁进东宫。
8.
白绾虽是侧妃,但仪式、行头和宫殿比正妃有过之而无不及。现下她凤冠霞帔,盖着盖头,无聊地坐在床边晃着腿。
——吱呀,门打开了,很快又关上了,白绾听见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最后在她面前停住了。
苏御挑开盖头,白绾抬起明眸打量着苏御,红色的喜服,配上他的剑眉星目,还有那抹笑容,着实魅惑。不愧是整个京城少女的梦中情人。
苏御随即在白绾身旁坐下,白绾此时像小猫一样乖顺。苏御摘下她的凤冠放在桌上,笑着看她,白绾觉得苏御笑得十分邪魅。
白绾决定反客为主,她快速地扑上去亲了苏御一口!然后扬起下巴得意的笑。
这下苏御完全控制不住了,他的唇瓣落在白绾的红唇上,左手扣住白绾的后脑,右手解下白绾的封腰。
苏御吻得急切,白绾听见他含糊地说“绾绾,为我宽衣。”
……
苏御撩拨白绾,几次把白绾逼到边缘,即使白绾连连求饶也不肯放过她,一直折腾白绾到后半夜才罢休。
白绾醒来时,天已经大亮。她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酸痛不已。苏御却一点事都没有,拄着头侧着身子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苏御!”
“嗯。”
白绾又羞又气,正声道“你,经验丰富!”
苏御嗤笑出声,伏在白绾颈边,轻声说“我昨晚给你的可是清白之躯。”
这话说的,谁还没有个清白之躯,哼!干脆闭上眼睛算了。
申时白绾才从床上起来,苏御有公务要处理已经已经离开了。白绾刚刚梳洗完,就有下人来禀,说太子妃已到前厅等她。白绾觉得正好,也省得自己上门找她。
马宁佳一看见白绾就瞪着她,但是白绾眼里根本没她这个人。按理说白绾该给马宁佳行礼,但是她没有,不仅没有,还自己坐下了。
白绾扬眉笑到“太子昨天折腾到半夜,我身上酸痛的很,就先坐下了,太子妃不会介意吧。”太子妃三个字白绾特意加了重音。
马宁佳起得脸都绿了,呵斥道“妄想抢走我的东西,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小贱人,呸。”
“我抢你的东西?我认识他的时候,他爱上我的时候,他还不知道这世上有你这号人。”
马宁佳是想来羞辱白绾的,没想到反被呛得哑口无言,只能恶狠狠得甩下一句“你等着。”就走了。
白绾很高兴,这就是她想要的,马宁佳越恨她越好。
9.
十五日后,宣德皇帝驾崩,太子继位,开启咸明元年。
金銮殿上,皇帝和臣子各执一词,气氛压抑,马上就要爆发。
马太师跪在地上,扯着嗓子喊道“太子继位,当立太子妃为皇后。那女子出身低贱,来历不明,怎配做一国之母。依臣看来她分明是妖孽,陛下切勿被她迷惑。”
马太师话中如此折辱白绾,苏御怒形于色,厉声道“白绾是李宰相家的义女。且不论李家世代功绩,李夫人可是先帝胞妹,建宁长公主,马太师口中的低贱、妖孽,是暗指天家吗?”
马太师脸上煞白,群臣也不敢再有异议。
一个月后,册封白绾为庄裕徳皇后。
天凉入秋,北风萧瑟。
白绾依旧陪苏御看奏折,见他眉头打结,一问才知是沿海地区水灾严重,百姓流离失所。
“绾绾,我得亲自去监察赈灾事宜,你可愿意与我同往?”
“恐怕不行。”白绾轻轻拉起苏御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这里有一个小人在慢慢长大。”
苏御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扶白绾到床上坐下。
苏御欢喜的手忙脚乱,“多长时间了?”
“一月有余。”白绾笑得很灿烂。
苏御轻抚着白绾还很平坦的小腹,轻声道“绾绾,两个月之内我一定回来。到时候他该有这么大了吧?”苏御双手在白绾肚子上比划着。
白绾看他这样不禁笑出声,“你回来一看便知。”
苏御走后,白绾一个人睡得很不安稳。她做了一个噩梦,梦中她躲在阁楼的门缝后,看见一个穿着银色盔甲的人带兵闯进她家,还亲手斩杀了她父母——何太傅、广平郡主。她恨极了,想看清那人的脸替父母报仇,可是那人竟是苏御!白绾被梦吓醒了,止不住地蜷缩着身子啜泣。这世上这么多人,为何偏偏是苏御?
白绾身形纤细,一个半月过去了,她的肚子依旧平坦,旁人是看不出她有孕的。但是她存心让有些人知道。
马宁佳说来送安胎药,还亲自端到白绾跟前,趁着周围人没反应过来,她就把这碗药灌进白绾嘴里。拉开马宁佳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苏御快马加鞭赶到时,只见白绾晕倒在地,鲜血染红了她的衬裙。
“把她拉出去砍了。”苏御听到马宁佳在狂笑,怒不可遏。
“绾绾。”
“绾绾。”
……
白绾醒来时,苏御就在床边,发丝有些凌乱,双眼泛红,看着很疲惫。
白绾知道发生了什么,而且这一切都是她的计划。苏御,现在你也失去你的亲人了。
白绾替苏御理了理散乱的发丝,抬手在肚子上比划,虚弱的说“大概有这么大了。”
苏御原本就强忍眼泪,不想白绾更加悲伤。但是看到白绾的动作,听到白绾的声音,他的眼泪瞬间涌出,最后只能咬着拳头不让自己发出哭声。
隆冬时节,白绾的身子已经大好,只是她不爱说话,只是每日坐在窗边看雪。苏御也就陪着她看雪。
白绾失神的望向窗外的雪景,苏御在一旁看奏折,突然一个奴才来报“何太傅之子何慕寒在流放途中被劫走。”
白绾一听,猛然回头看向苏御,惊讶问道“派人去追了吗?”
苏御微微一笑,握着白绾的手,“我与何慕寒是旧识,知道他的品性。何况他曾有战功,让他逃吧!”
白绾的手被苏御握着暖了一些,她又扭头去看雪,只是不自觉地微微一笑。
近几日的雪下得很大,整个皇城白茫茫的一片。
白绾站在角楼上,看着在一旁苦苦哀求的苏御,冷然说“陛下,你不是苏御,我也不是白绾。”说完就一跃而下。
妃嫔自戕是大罪,所以对外只宣称庄裕徳皇后是病逝。丧礼浩大,下葬帝陵。
尾声
绾绾,我早就知道你是何慕晚。从你第一次在我面前抚琴我就知道,你说这曲子是你娘亲所作,还说你不曾在外人面前弹过。你未知晓早前我拜访何太傅,阁楼里传出的就是这首曲子。我借你兄长探问你,你那一抹笑我看得真真切切。我只是没料到你为了报复我,不惜杀死我们的孩子,甚至杀死你自己。不得不说你的报复很成功,我确实痛不欲生。
“陛下,她已到城外与她兄长汇合,不日便会赶到江南。一切事物微臣已经安排妥当,她定然此生无虞。”
“知道了,你退下吧。”
苏御一个人站在角楼上同样的位置,看着鹅毛大雪,心中庆幸,亏了这层厚厚的积雪。
咸明三年,皇帝积劳成疾,驾崩。无子嗣,传位康正王。
三月里,江南烟雨袅袅,微风吹拂柳叶。
“你怎么又弄成这副样子?”
“赶路太急,不慎跌下马,还要劳烦你为我处理伤口。”
“再有下次,我可不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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