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章完

阴阳师每天作息基本是老年人和年轻人的结合体,具体点说就是晚上太阳一落山准时回房间休息,比老人还精准,而白天不到天大亮绝不起床。不过偶尔节假日庭院灯火通明时,她也会到庭院里闲坐一会儿。
大家把这归结于阴阳师大人是属于那种需要长时间睡眠的人类。
但只有阴阳师自己知道,她有夜盲症,还是那种晚上哪怕群星璀璨她也看不见,甚至明月高挂时,她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而且晚上式神们在庭院喝酒闲聊也基本不点灯,因为不需要。
基本上庭院每晚都天气大好,这就显得阴阳师晚上点灯会很奇怪,另外她也总不能每天晚上到点就回屋点灯,跟式神们毫无交流。
为了避免被大家发现,她只得装作是要回屋休息的样子,每天早早睡。
可恶,睡不着。
阴阳师朝旁边摸啊摸,试图捞过前两天刚到的茨球抱枕,抱着它入眠。
她半天也没摸到软绵绵的大茨球,她后知后觉想起,下午拿茨球当靠枕时好像落在庭院前面的草地上了,再去拿一躺吧,反正从她房间到庭院的这条路已经不知道走过多少次,早已烂熟于心。
不过,这是什么?
没摸到茨球,倒是手掌触到一个滑溜溜,长条状又极具韧性的东西。
就在她把那个东西半抱起来时,东西动了,凑近她发出“嘶嘶”地吐信子。
我尼玛!!!
蛇啊啊啊!!!
猛然松手,蛇魔沉闷落地,似乎还痛呼着嘶了两声,但阴阳师现在根本听不见,尤其怕蛇鼠蟑螂的她四肢并用,光速往后窜了窜,直到撞入一个怀抱。
接着她肩膀上搭上了一只微冷的手,那只手顺着她的肩膀慢慢滑落到她的腰腹处,轻轻一勒,阴阳师耳畔传来似笑非笑地低语,“这么残忍对待一条小蛇,蛇也是会心痛的。”
呸,你个邪神好意思说残忍。
不过这事直到她很久之后才反应过来,而现在——
“八八八岐大蛇?你是怎怎么进来的?”阴阳师一惊,边哆嗦,边吐出还带着后怕的话语。
像是被阴阳师惊慌失措的结巴样子娱乐到,八岐大蛇鼻尖贴上她的侧脸,伸出舌尖舔舐着对方的耳廓,“你怕蛇的样子可……真……有趣”,他在阴阳师耳边轻轻吐息,像是冰凉的蛇信子,却沾染着属于妖怪的温度和欲望。
“等等,停下!别靠这么近,”阴阳师扭动身体躲避对方的侵袭,随即她感到抱着她的妖一顿,停下动作。
阴阳师迟疑开口,“八岐大蛇……?”什么情况,她言灵技能已经能这么强了?
她试探伸出手去,还没伸多远就被另一个温热的手牢牢握住。
“主人?!”耳边传来鬼切惊疑不定的声音。
眼瞅阴阳师的手就要碰上抵住八岐大蛇脖颈的锋利刀刃,鬼切赶紧抓住她,防止她受伤。
她为了这个邪魔竟然连自己的手也不顾了么,手中刀回归原位,鬼切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淡淡酸涩弥漫。
阴阳师怔住,“鬼切?!”她难以置信,把头转向鬼切发声的地方,“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主人……”鬼切竟然有些欲言又止,“……我在这边……”
哪边?马德,该不会转过头了,网上说眼睛不好的情况下耳朵也不好果然是真的。
她赶紧转回来点,眼睛朝向他发声地,还未等开口,下巴被八岐大蛇的两根手指夹住再次往旁边轻轻转动,“他在那。”
“你的眼睛,晚上看不见。”八岐大蛇盯住她无神的双眼,缓缓道,却是陈述调。
阴阳师啪地拍掉他的手,迅速挣脱对方怀抱,原地站起,“我视力正常好吧,大晚上屋里没灯我一个人类怎么可能看得见,不管你们怎么进来的,但我现在要出去拿点东西,我希望我回来时屋里就剩我一个,谢谢配合。”
说着,她凭记忆大步朝前走,结果一头撞在纸门上。
……要不要这么现世报,淦。
听到身后传来压抑的笑声,阴阳师内心痛哭。
她正摸索着试图把面前的纸门拉开,额头忽然被手心覆盖住,温热的指尖轻点在她撞门的地方揉了揉,“还好没破。”待到她额间那一抹红痕变淡直至消失,鬼切才拉住纸门,对阴阳师道,“我替您拿回您需要的东西吧,主人。”
阴阳师摆摆手,“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但是……”
“嗐,都说了屋里没灯太黑不好看清,马上到院子就好了,放心。”
鬼切看看从纸窗透进来足以照亮室内半米多地方的星光,又看看身边正站在光线中心一无所觉的阴阳师,他叹了口气,拉开房门,“那主人小……”
“……心。”一把捞过阴阳师,眼看她差点一脚踩空从悬空的走廊摔下去,鬼切下意识收紧胳膊,心脏跳飞快。
他唇角抿起,声线低下去,“我去拿,你待在这。”
噫!生气了生气了!
阴阳师站在草地上反手一把抱住鬼切,“别别别,刚才是个意外而已,我好着呢,不用不用,我完全没问题,去去就回。”
说完,不等对方进一步阻拦,阴阳师一溜烟跑走。
草地上,席地而坐喝酒的式神们不约而同停下,默默目视阴阳师气势汹汹朝他们而来,然后就看到阴阳师离他们越来越近,却还是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直到——
“唔噗,”阴阳师被绊倒,整个人扑到鬼吞腿上。
众妖沉默。
鬼吞表情难以言喻,阴阳师今晚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阴阳师震惊了,在她的记忆里这里应该没妖才对。
挣扎着支起身体,她摸向身下的大腿,这手感,这结实程度,是个男的。
她没犹豫几秒,试探性继续往上摸,摸到对方腹部肌肉,她感到手下身体悄然绷紧一瞬,一时间也反应过来有点不好意思,于是赶紧拿开手,直接向上伸,这是垂下来的头发?她边摸索边思考,这是脖子……快了快了,马上摸到脸就能认出是谁了。
美滋滋想着,但她并没有意识到周围都是妖,还都盯着她看,一言不发。
连她正在上下其手的鬼吞也没开口。
半夜出卧室的阴阳师实在太难得了,百年难遇。
阴阳师摸到对方的脸,才僵硬发现,她似乎还是没把妖认出来。
她的手停留在对方脸上一动不动,僵持住。
“啧,你什么情况?”近在咫尺,突然冒出个声音。
阴阳师听罢终于乐了,她放下手,轻松对鬼吞道,“茨林,你这么晚还不去休息?坐这干啥?”
“噗,咳咳咳,”背后有妖被呛住。
咦咦咦?居然不止茨林一个妖?
茨林原本就不白的脸更黑了,他抬手一把拎起阴阳师,放到自己跟前,“叫谁茨林。”
阴阳师摸上茨林的手,陷入沉思,现在抓着她的是茨林,那她刚刚摸的是谁……
鬼吞终于出声打破阴阳师的困窘,“怎么出来了?”
原来是鬼吞,但,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她若无其事站起身,“你们有看到我的茨球吗?”阴阳师比划几下,“白白胖胖的一个。”
“你说的,是这个?”夜叉抓起茨球。
“……对对,就是那个。”阴阳师只犹疑了半秒就接道,她想再怎么说大家总不会骗她,边回话边向夜叉张开胳膊,“帮我扔过来。”
夜叉也的确没骗她,但就是为了能投进阴阳师偏移方向的胳膊里,投掷时力道大了点。
被砸翻在地的阴阳师心力交瘁,“我谢谢你。”
“哼,我才不屑于欺负一个瞎子。”夜叉收回投掷的手,靠着武器,别扭转头不屑一顾。
“都说了我不是瞎子哇!”阴阳师怒气冲冲,像个点燃的炸弹朝夜叉嚷道。
话音刚落,妖狐秒变脸,语气听起来可怜巴巴,“小生可没有欺负您,您为什么要凶小生,呜呜呜。”他一把抱住阴阳师的腰,把脸埋在她胸前假哭。
阴阳师猝。
终于抱住茨球,好不容易脱离苦海的她往回走了两步,没想到又撞上一个妖,见对方没有移开的意思,她原地顿了下随即伸手,却刚好摸上对方的脸。
发现后者没有阻止她的动作,阴阳师愈发大胆,掌心下的皮肤细嫩滑腻,手感极佳,她手指触到对方刘海……哎嘿,原本还深怕认错人,踌躇不敢开口的她立刻胸有成竹,但同时面上也流露出淡淡疑惑,她的手没放下来,大拇指还在对方唇边,“紧那罗你今晚也跟着他们一起喝酒吗?”
顾不得身旁传来的喷酒声,阴阳师嗷呜一下,立刻收回手,把受伤的大拇指放进嘴里舔舔,含糊委屈又不解,“紧那罗你咬我干嘛?”
“抱歉,咬疼你了。”原本坐着的帝释天站起身,拉过阴阳师的手吻了吻,语气温柔。
这声音……阴阳师裂开。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她迅速抽回手尬笑几声,“打扰了,告辞!”阴阳师拱手恭敬道,也不管对没对准人,然后撒腿就跑。
一旁茨林不满咂咂嘴,对帝释天道,“你这速度是不是太快了点?”
“怎么会?”后者清雅眉间的笑意像是远山青黛,他浅啄一口浮着零星莲花碎的清酒,清瘦苍白的腕骨带动金镯发出细碎碰撞,衬的金镯愈发光泽璀璨。
温和的视线转向一路狂奔地阴阳师,目送着她再次被绊倒。
他的眼底染上星光,摇曳出上扬的弧度,将青蓝色泽晕染成一池清水。
麻辣个吉儿,这回又是谁!大半夜不睡觉,一个两个天天搁这儿夜游呢???
一双腿直愣愣横在她面前,一动不动。
阴阳师毛骨悚然,扔了抱枕赶紧摸索着将手指放在对方鼻孔处试了试。
哦哦还好还好,活着呢。
手被抓住,麓丸按住她的手顺着自己脖子慢慢向下滑到胸口,“认出来了么?”
“麓丸……躺在这里看星星?”
可喜可贺阴阳师终于正确认出一个妖。
“嗯,看星星。”麓丸起身屈起腿仰望星空。
干脆也原地坐下,阴阳师抬头,眼前还是一片黑暗,“星星……今晚也是一个大晴天吧,星星是不是很好看。”她笑道,语气里透出丝羡慕。
“很好看。”麓丸转过头目光落在阴阳师脸上,轻声道,沉稳温柔地令人安心。
他触上阴阳师的睫毛,看进她略显茫然的双眼,“眼睛,夜晚为什么看不清?”
“主要是缺乏维生素A,后天形成的夜盲症。”阴阳师耐心解释,“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妨碍日常生活。”
“这样。”
一人一妖之间再次陷入种令人放松舒缓的安静。
微风吹动阴阳师的发丝,她头顶传来暖和温度,苍连抚摸着她的头顶,声音如春风拂面,“太晚了,进屋睡觉吧。”
大天狗坐在房檐上,托腮朝下面人拉长声线,“你要是需要守夜,我可以代劳。”
阴阳师刚要回绝,连腰带胳膊突然被锁链缠住,路过的鬼童丸打了个哈欠,扯动锁链另一端,“走,回屋。”
“咦咦咦?等会儿,不要拽我啊啊……”阴阳师呐喊。
第二日,面对满满一盘疯狂在她雷区蹦迪的胡萝卜和肝脏丸子,阴阳师抬头强颜欢笑垂死挣扎,“那个……”
“吃。”xN
自此,阴阳师开启了每天跟式神1vsN,从试图斗智斗勇到完全碾压的暗无天日生活。
作者有话说
    搞男妖们,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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