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女尊之太女风流(二)

又是一旬。
在这一旬中,顾盼除了偶尔和凤诗呛声以外,在朝堂上没有太多动作。
她一直在等,终于等到了一张睡醒后叠放在她胸口衣襟中的留言。
——来自凤歌的留言。
留言很长,即便是微言大义,留言的纸依然被折了三折──顺带一提,排版是竖版。
这份留言首起凤歌体内复杂的情况之经由,再叙顾盼与后世魂之对比,最后寥寥数言表达了凤歌(魂)即将不久于世,蓄力多时方能留言,恳求顾盼为万民计,将这万千事务托付于顾盼,“悉由尔裁”。
顾盼的指尖轻拂过这张留言,有些惋惜。虽然这两次三番的换魂有些许人起了疑心,但终究无人追究。这点看来凤歌着实有些失败,然而她确确实实是一个尽力关爱万民的太女,于是这便值得顾盼的叹惋了。
国师手上的典籍有记载还魂的方法,顾盼本可以作法将身体归还凤歌,然而偏偏凤歌已经历了一次前后换魂,经不起又一次还魂的操作,现今顾盼只得将将养着凤歌的魂魄,待恢复后送其前往投胎,这个太女的担子她却是不得不接下。
顾盼袖了这张字条准备寻机毁去,感谢一番上一个灵魂不耐伺候而常年将厮儿挥斥外间的习惯。唤人进来一番穿衣打水洗漱自是掠过不提。
朝廷上的事务对顾盼而言已经逐渐步入正轨,因此面对正君委婉提及陪伴孕夫的事情她也有了闲心考虑。她只在凤歌记忆中见过那两名侍郎寥寥几面,印象较深的反倒是他们的母亲姐妹。太女的记忆多是帝王心术,少许置于后院还多为正君,按后世魂太女当真是一块不曾开窍的木头。倒是那二手记忆对此情窦初开,和两个孕夫谈心说地夺得芳心。
闲的。
顾盼干脆地下了定义。
两位孕郎一姓冯,一姓蒋。蒋侍郎活泼爱笑,风趣幽默,即便怀着孩子也能有很重的孩子气。后世魂很喜欢和他在一起,似乎是因为感觉比较轻松。顾盼过来后冷落了后院,蒋侍郎难免幽怨。但他还算有分寸,只撒娇卖痴,顾盼应他过几天来看他也就满足了。
冯侍郎名幽,人如其名,是一朵冰冷冷的高岭之花。他比蒋侍郎还有意思。‘忧思过重’,顾盼听过两次相同的诊断,一次在记忆中由太医亲口所言,还有一次是今早正君转述。
这也就是今晚为何她会出现在冯幽院内安抚他的缘故。作为妻主,抽空探望安慰孕夫也是她的责任之一。
顾盼温声安抚了冯侍郎的情绪,假装责备发落他周身的厮儿又冯侍郎劝下,一切如常。忧思过重。她咀嚼着这个词,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冯侍郎跟正君的情况相仿,顾盼只要确定他们二人知晓事情好歹即可。至于旁的都是多说多做多错,而正君的漠然认可和冯侍郎的消极抵抗两种不同的反应反而属于无关紧要的小事——不出意外的话。
顾盼赴了宴。这宴是平常的宴,即借婚丧嫁娶庆贺小聚联络感情之小宴,诸位随意。太女基本是不会参加这种小宴,不过这宴乃太女打小的伴读方二娘给她发来的请帖,顾盼翻阅凤歌和方二娘两人的相处,还是颔首应允。
剪不断,理还乱。又是凤歌又是后世,再来一个顾盼,这具躯壳的羁绊跟被猫玩过的冒险团一般乱七八糟。方二娘长卿是凤歌的得力干将,只是……
“无妨。”顾盼含笑道,示意自家侍从去取更换的衣物,行云流水起身向方三娘询问了适宜的更衣场所。
旁人没觉出不对,但刚和顾盼对上视线的方长卿还能不知道凤歌是故意给她小难堪的吗?狠剜打翻茶杯的厮儿一眼,方长卿的呼吸沉重了几分,对顾盼也有些许埋怨。
颜面什么的她倒不是很在意,也不认为方棋这样的做法正确,但凤歌将她弟弟逼到使出这种手段的地步,难道就对得起她那位苦苦等待的弟弟吗?向来疼宠自家同胞弟弟的方长卿顿起怨怼之心。而顾盼也有些心烦。
这都第几波桃花了?楚馆幽怨可以无视,后院冰凉可故作不知,但手下干将的弟弟却必须给出交代——说来冷酷,这交代并非是给那暗生情愫却困守后院的方棋,而是给太女党中流砥柱方二娘。
脚步一顿,顾盼果然在廊下被方长卿拦下。
“殿下,不知今日宴会可讨您欢心?”方长卿询问,言语中漏出些许没认真掩盖的怒意和责备。
“尚可。”扮演负心薄幸娘角色的顾盼只将方长卿的话语按表面理解,“往来和谐,家宅平安,就是伺候的厮儿仍需训练。”
除了这些,她还能说什么呢?
“殿下教训得是。”方长卿低头,没有让凤歌回避话题:“但臣却不知臣那二弟何错之有,竟不能与您面见?”
顾盼停顿了一会儿,误认为凤歌没法回答的方长卿情绪开始悲愤。
“方长卿,你找孤来,只为了你家二郎的事?”顾盼问,心下为凤歌叹息。
被连名带姓地喊,方长卿咬了咬唇,干脆地承认了:“没错。殿下,您曾与阿棋海誓山盟却又背弃诺言。您是千乘之躯,行为自然无可指摘之处。”方长卿隐忍道,“但看在我们打小的情面上,我希望您能去看看他。”
“方二娘,我很失望。”顾盼沙声道,沉默了一会儿,而方长卿只是垂手忍耐她的沉默。于是顾盼只是语调古怪地重复,“打小的情面?方长卿,究竟是谁背弃了诺言?”
自然是你!方二娘猛然抬头想要大喊,弟弟的泪水哭得她心烦意乱,如果不是还记得凤歌太女的身份,她早已一拳揍进凤歌平静的脸庞。
但是不知为何,太女冰冷的目光使久违的恐惧攫取了她的心脏。方长卿退后了一步,顾盼旋即逼近,抓住了她的衣领:“究竟是谁背叛了谁?”
方长卿瞪大眼睛,声音仿佛被人掐住脖颈一般堵塞了咽喉。刚才在宴会上喝下的酒水化为冷汗从背后冒出,本准备借酒撒疯的方二娘在微风中打了个冷颤。
“方二娘,你告诉我,是谁背弃了诺言?”顾盼低语,汗水从方长卿的脸颊流入衣领,如不是她瞠目结舌,她想她必定会听见自己牙齿打战的声音。“你在指责孤吗?方长卿?看在我们打小的情面上,一切到此为止。”
方长卿看顾盼的唇一张一合,带着被他一直指责的冷漠无情。她听到了自己心跳如鼓,仿佛下一秒就会冲破血肉的束缚敬献于上。恐惧、愧疚和狂热一同搅混了她的头脑。只要再往她的脑海里加入任何一毫克的情感,她的脑海确凿无疑会被彻底撕裂。
“我不希望听到任何的流言蜚语,一切到此为止——明白吗?孤的、伴读。”
“殿下……”方长卿干涩道,声音有些虚弱。然而背向离去的顾盼连一点停顿都不曾留给她。
如果可能的话她还不想丢弃方长卿,可后世魂勾搭太多后院男子换取支持——前不久顾盼刚刚和将军谈妥了条件,现在还得寻机敷衍女皇。比起亲身上阵安抚方棋,还是把这个工作丢给方长卿吧。
顾盼不喜欢这么做,却不代表她不会以恐惧、愧疚为缰绳驾驭他人——但方二娘……呵。
就算顾盼击碎了她的心理防线,她也依然对方长卿没有一个好的评价。她和凤歌在宫里一同成长情分非凡,却能轻易地为后世魂的“人性”所折服;如果折服之后能够坚持己见也便罢了,却又在顾盼的逼迫下轻易后悔。忠贞不必提,见机算不上,有的无非是凭本能和宫中教育灌输的浑噩行事,要不是凤歌将大部分重大事务交到她手上——这也是后世魂能那般轻易瞒天过海的原因之一——顾盼更乐意和朝廷上的老狐狸们打交道。
“驾车,去国师府。”顾盼吩咐,让马车绕道。明心对于她的到来并不意外,他甚至还露出了一个调侃的笑容。
伺候的侍儿为天人罕见的笑容呆滞了片刻,顾盼敲了敲案台才恍然退下。在周围无人的情况下顾盼终于可以双手抱胸:“处理方法。”
“小道并不理解殿下的意思。”明心无辜道。顾盼也不管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干脆利落地道明来意:“桃花运。”
她快被这各种烂桃花气死了,明心也其实也明白她的意思。但这样微妙气急败坏的顾盼也委实罕见,总让他忍不住调侃。但顾盼已经收敛了自身的情绪,再装傻下去就没意思了。
“这是天命。”他说。
“那就逆天改命。”顾盼嗤笑,直指重点:“——这又不是我的天命。”
“是。”明心颔首,“但这天命附着在凤歌身上。”
凤歌和后世,此则一而二,二而一者也。
“别一句话一句话地蹦。”顾盼的额头跳起了十字路口。
发现顾盼气急的明心咳嗽一声,开始解说。
作者有话说
    本章用了一个“千乘之躯”形容凤歌(太女),我是仗着架空胡乱用的啊别误会。

    “万乘”这个词得追溯到周了。万乘一般指周天子或大的诸侯国,千乘是小诸侯国——至于文内用法,我都说了是放飞自我随意使用的(。)

    明天本世界完,快乐和各种桃花说拜拜。

    ——

    今天我生日,如果有人看的话姑且说声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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