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之菊没有回到薛粟风的酒吧里。
用她的话说,她不知道要怎么跟薛粟风酒吧里的人解释,而且她从她爸爸那里搞到了一笔钱,可以让她不上班也衣食无忧。
薛粟风羡慕之余,又把装修的活重新派给了她。
姜之菊从场地回家的时候,一脑门儿的汗。
她咕嘟咕嘟喝了一大杯凉水,才后知后觉的对薛粟风说:“所以,你现在是雇佣了我,一个免费的劳动力?”
薛粟风露出一脸‘你懂就好’的表情,笑呵呵的给姜之菊递上一块擦脸毛巾。
姜之菊擦了擦脸,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那我可要吃点好吃的啊。”
“没问题。”
吃饭的时候,薛粟风问起装修的进度,姜之菊扒完半碗米饭,才说:“基本都差不多了,可以安排人过去打扫了。”
“好的。”薛粟风点点头,“那下个月我们就开张吧。”
“可以啊。”姜之菊在嘴里含了一口米饭,“下个月初吗?”
“月中吧,中秋的时候。”
姜之菊摇摇头:“那不行。”
薛粟风挑了挑眉,侧头露出一脸疑惑。
姜之菊皱着眉说:“我还想跟你一起过中秋呢!”
“好吧,那就中秋之后。”薛粟风妥协的飞快。
吃完了饭,姜之菊帮薛粟风洗完了碗后,说:“我要出去一趟。”
“干嘛去?”薛粟风问。
“我把东西忘在场地了,我得去拿一下。”
“哦,那你开我的车去吗?”
“不了,我打车去吧。太晚了,我开车容易困。”
“好。”
薛粟风目送姜之菊下楼后,自己换了身衣服,悄悄跟在姜之菊的身后。
姜之菊打了一辆车,坐上出租车的时候,她没有发现薛粟风的车也跟在后面。
姜之菊没有去新场地,她当然没有去新场地,白天根本没有落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薛粟风把车停到姜之菊下车位置的附近时,心里没有丝毫的惊讶。
她看着姜之菊下车,走进了一间小小的房子里。
薛粟风把车又停远了一些,估摸着离姜之菊下车也过去了五六分钟了,才走进那间小小的房子。
小小的房子是一间小小的酒吧。装潢布置有十足的异域情调,所用的装饰都比自己酒吧里的要昂贵得多。
薛粟风抬手看看手腕上的表。现在虽然是晚上九点,但是对于酒吧来说还早。
也难怪现在小酒吧里还没有几个人。
她怕被人认出来,低着头走到角落的卡座。有服务员看见她来,上前递来一本酒水单。
她装模做样的翻开,发现酒水单上写着这个酒吧的名字:夏风。
在看到酒吧名字的一瞬间,薛粟风下意识地认定了这间酒吧和夏清越有关系。
只是姜之菊和夏清越到底有什么关系呢……薛粟风一边翻看着酒水单,一边想。
“女士,请问您需要点什么?”有服务员上前来问。
薛粟风没有抬头,只是低头继续翻看着酒水单,半天才说:“给我一杯莫吉托吧。”
那是夏清越去她的酒吧里常点的酒,不知道在她自己的酒吧里会有什么样的特色。
“好的。”
服务员应声离开后,薛粟风才抬起头来。
这间酒吧很小,吧台也很短,但是不显得拥挤和局促。薛粟风喜欢这里昏暗的灯光,可以让她大大方方的打量周围。
在吧台的后面,不时会有几个人进出,猜想那应该是休息室,或者是办公室。薛粟风刚才在酒水单上发现这间小酒吧还供应小零食,炸薯条烤鸡翅什么的,也说不定是厨房。
不过无论如何,显然这个小酒吧的吧台后面别有洞天。
薛粟风怕打草惊蛇,也只是安稳的坐在卡座上,装作素不相识的客人。
薛粟风在酒吧里打量喝酒的时候,姜之菊正站在办公室里,对面坐着的是黑着脸的夏清越。
姜之菊像是无知无觉的,用手撑着下巴,笑得一派天真明媚:“夏姐,别不开心啦。”
“别,别喊我姐,我担不起。”夏清越一抬手,制止姜之菊接下来的糖衣炮弹。
姜之菊不为所动的,仍然好脾气的笑着:“好嘛,夏总,我这不是都回来了嘛。”
“那你还回去吗?”
“我‘过’去,不是‘回’去。回去只能是来这里。”
“少来了。”夏清越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你除了会哄我之外,还会做什么?”
“还会爱你呀。”
夏清越啐她一口:“你是一点正事儿都做不了。”
“爱你怎么就不是正事儿了?”姜之菊故意板起脸来,装模作样的认认真真,“我可不许你这样说我对你的爱。”
夏清越皱起眉来,故作嫌弃的挥挥手:“你少来。”
说完,夏清越觉得不能再跟姜之菊打嘴仗了,于是问:“她怎么样?”
“挺好的啊。”姜之菊说,“她好像没有把那个账本的事情弄明白,那天问我把账本弄到哪儿去了,我说丢了。她还跟我解释了。”
“解释什么?”
“解释说这个账本是她老公朋友的,她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
“行吧。”
“那我过段时间,这边事情结束了,就回来吧。”
“不然呢?你还想在她身边待一辈子?”
“我才不要呢,我只想在你身边待一辈子。”
“滚吧,我要出去忙了,你出来太久也不好。”夏清越站起来,拍拍她的肩。
姜之菊跟着站起来,目送夏清越离开。
她转身去关门的时候,门锁卡住了手上的转运珠,‘呼啦’一下,绳子被割断,珠子落了一地。
姜之菊蹲下身去捡,捡了几颗又觉得有点儿麻烦,于是叫来副经理,让她喊人帮忙把珠子收齐。
“收起来了就先放到夏总办公室的抽屉里吧,我回头再来拿。”她说。
副经理点头答应了,姜之菊便走到门口。
夏清越还站在门口,没有走。
姜之菊侧过头去看她,“你怎么还不走啊?”
夏清越回身去,一把抱住了姜之菊,用脸颊在她脸颊边蹭了蹭才松开。
“走了,拜拜!”
夏清越挥手,豪气的对着姜之菊喊了一声。
姜之菊呆愣在原地,脖子僵住了,没有动。
就在刚才,夏清越在姜之菊的耳边轻轻地说:“不要回头,三点钟方向,她在。”
姜之菊甩了甩自己的马尾辫,掏出手机打了一辆车,头也不回的坐上车离开。
等到夏清越和姜之菊都走了,薛粟风才从卡座慢慢地站起来。
这里的莫吉托一点都不好喝,怪不得夏清越总去自家酒吧点。
薛粟风被这杯莫吉托酸的牙颤,扫了桌子边上的二维码付钱之后,开车离开了。
姜之菊回到家,家里果然空无一人,想来薛粟风还在自己后面,没有来得及准时到家。
想了想,姜之菊重新转身去开门,想要找薛粟风。
不过她还没有来得及,大门就被薛粟风打开了。
薛粟风寒着一张脸看她。
姜之菊想笑,可是嘴角扬到一半,始终没有能够再扬上去,尴尬地留在半空中,不上不下。
“你去哪儿了?”
“我去新场地找你了,没有看见你。”
薛粟风夺命二连问,问的姜之菊冷汗都要掉下来。
“我……”
“你去见谁了?”
“我去……见夏清越了。”姜之菊使劲咽了咽口水,如实回答。
薛粟风没有想到她这么有胆子,能够这么诚实的回答。挑了挑眉,她又问:“你去找她干什么?”
“是她要我过去的。”
“她要你过去你就过去吗?”
姜之菊抿了抿嘴唇,露出薛粟风最讨厌的唯唯诺诺的样子,“可是……我不敢不过去呀……”
“为什么?”
“嗯……”姜之菊苦恼的皱起眉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就是不敢不过去呀……”
薛粟风被她唯唯诺诺的样子气到生不起来气,只好说:“那她要你去死,你也去?”
姜之菊飞快地摇头。
“你和夏清越,到底是什么关系?”
“薛姐不是知道她的吗?就是在酒吧里认识的啊!”
薛粟风扯起一边嘴角,笑得讽刺:“我不觉得。”
“真的!”姜之菊急急忙忙地保证,“就是在酒吧里认识的!”
“算了,我不想和你说了,你的嘴巴里没有一句实话。”
薛粟风说完这句话,转身就往卧室里走。
被留下的姜之菊看着她的背影,刚才的懦弱和胆怯在一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薛粟风走到主卧门口,忽然站定了。
她没有回头,只是问:“姜之菊,你到底是谁?”
姜之菊没有回答,她也没有等姜之菊回答,就继续走进卧室,关上了门。
姜之菊脱掉脚上的球鞋,回到自己的房间。
‘我是谁?’
她在心里问自己,‘我是姜之菊。’
可是姜之菊又是谁呢?
第二天一早,姜之菊就听到了薛粟风起床的声音。
她打开了客房的房门,乖乖的盘腿坐在地上,仰头看着薛粟风面无表情的从她面前路过。随后她飞快地爬起来,坐到了餐桌边,一脸天真无邪的看着薛粟风吃早饭。
薛粟风本来不想理她,可是被她看的实在受不了,皱着眉骂她:“你总看我干嘛!”
“我跟你道歉。”姜之菊说。
薛粟风没理她,姜之菊自顾自地说下去:“其实我离开的时候,住在夏清越的家里。”
“和夏清越谈恋爱?”
姜之菊吸吸鼻子,努力无视一餐厅的醋味儿,“没有没有,只是因为我没有地方可以去,所以她收留了我。”
“你没有家,没有爸妈了?”
“约等于没有吧。”姜之菊随口一说。
薛粟风放下手上的面包,看着姜之菊问:“你跟你爸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不关心我可能疑似出轨的事情啦?”姜之菊瞪圆眼睛问。
薛粟风反问:“那你出轨了吗?”
“没有啊。”姜之菊使劲摇头。
薛粟风说:“那你就说说你和你爸妈的事情。”
姜之菊沉默了一下,开始和薛粟风说起来。
薛粟风一边听着,一边在心里明白了个大概。
其实这事儿,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不过就是豪门圈子里,言情小说里常见的戏码。
富裕人家的独生女,从小就被寄予厚望,坐着兰博基尼哭诉自己没有人权。从小到大做累了乖乖女的姜之菊,在大学毕业那年非要自己出门闯荡,她父母见拦不住她,就干脆随她去了。
“那你爸爸是怎么知道我的?”薛粟风想起上次见面的场景,忍不住问。
姜之菊眨眨眼,脸在刹那之间红透了,“你怎么知道我爸爸知道你?”
“找不到你的时候,我不是去你爸爸公司,试图打听你的下落嘛。那时候你爸爸说,他知道我。”
姜之菊撇了撇嘴,“他知道就知道呗,很奇怪吗?”
薛粟风歪着头看她,“当然奇怪啊。你爸爸说你是因为我才来的这个酒吧,可是你来酒吧的时候,我好像还没有接手酒吧?”
抿了抿嘴唇,姜之菊说:“其实你不知道,我很早就认识你了。”
“嗯?”
“在我来酒吧之前,有一段时间过得特别不开心,我就总去酒吧喝酒。那次你看见我喝多了,还提醒我,女孩子在外面,要少喝一点酒。”
姜之菊说得煞有其事,可是薛粟风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起来。她茫然地看着姜之菊,努力的回忆:“什么时候啊?”
“就是我毕业之前,算了,你不会记得的。那时候你很少去酒吧,我也就遇到过你那一次。”姜之菊摇着头说。
“就那一次?”
“是啊,就那一次。”姜之菊伸手去拿薛粟风烤好的另外一片面包,“以前从来都没有人这样跟我说过话。我妈,只会骂我。”
“好吧。”薛粟风不说话了。
她瞥了一眼姜之菊拿着面包片的小手一眼,问:“够吃吗?”
姜之菊立刻得寸进尺,凑近一点,笑嘻嘻的说:“不够呀。你不生我气啦?“
薛粟风一巴掌轻轻的拍上她的脸,故意板起脸来:“气啊,怎么不气?三更半夜偷偷跑出去找别的女人,还不跟我说一声,我能不生气吗?”
姜之菊听完,立刻换了个姿势,半跪在椅子上,凑到薛粟风的脸前,在她的嘴唇上轻轻碰了一下,“不要生气啦。”
薛粟风的脸红透了。
她伸手去推开姜之菊的脸,转身进了厨房,“我给你拿面包去。”
姜之菊在她身后,笑得肆无忌惮。
用烤面包填饱了肚子,姜之菊提议跟薛粟风一起出去玩。
薛粟风表示不想动,想回去睡回笼觉。
两人重新躺到床上的时候,姜之菊问她:“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情?”
“什么?”薛粟风已经困了,迷迷糊糊地问。
“就是我们在一起,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睡觉。”
“可是我昨晚没睡好啊。”薛粟风侧过身去,抱住姜之菊。
姜之菊在她怀里,喋喋不休:“你是不是没有我,就睡不好呀?”
薛粟风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姜之菊凑到她耳边,说:“我就知道我是你最重要的人。”
“自恋。”薛粟风嘟哝。
姜之菊开怀的笑起来,她看着薛粟风逐渐陷入梦境的脸,不知怎么的,张嘴轻轻咬了一口。
薛粟风闭着眼睛,挥着手把她像是赶苍蝇一样赶走:“你疯了?”
“我疯了。”
姜之菊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点头。
“我疯了,所以我爱你。”
她说。
薛粟风没有睁眼,只是笑:“我也爱你。”
“我以后不会再骗你了。”姜之菊老老实实的,像是一个乖乖的小孩子,在她胸膛前闷闷的保证。
薛粟风这才睁开眼睛去,看她。
再之后,薛粟风不知道为什么,无缘无故的就折腾到了下午。
这一天只做了一件很荒唐的事情,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做成。
姜之菊泛着潮红的脸像是成熟的水蜜桃,让她忍不住尝一口,再尝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