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晏,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他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冷冷地说道。
他总是那么理智,对待事也好,对待感情也好。
我沉默了片刻,千言万语似乎都想说出口,但刚张开嘴我又犹豫了。
我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就这么回事,哥,我喜欢你。”
我做好了他将我大骂一顿,甚至如果不解气还可以再打我一顿。但他语气却没有一丝波澜,说:“你和我没有任何可能,现在是,将来更是,段晏,不要让我恶心。”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如果知道,我宁愿独自承受单相思的痛苦,也不要让他觉得我恶心。
我看着他走出包厢的背影,是那么坚决,仿佛就像一堵墙。我就好比是一根羽毛,还妄想刺穿它,进去它的心脏。
周围依旧群魔乱舞,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出包厢回家的。等到了家才从他那句话里缓过神来,抹了一把脸,发现都是泪水了,我急匆匆去卫生间里洗了个脸,再拿毛巾擦干净,这样我能够自我安慰:我没做傻事,我刚从KTV回来,我刚参加我哥的烧尾宴,我哥还是我哥,他不觉得我恶心,他不觉得我恶心……
“哥。”我理了理情绪,走出厨房,把最后一盘小菜放在桌子上,“可以吃了。”
他坐在微陷的沙发上,像是没听见我说话继续埋头敲键盘。直到我忍不住第二次喊他,他才终于肯施舍给我一个回答:“饭做好了就可以回去了。”
我把手放在背后用力攥住衣服,尽力把心脏处的痛给转移过来。他们说心痛是病,得治,可是他们不知道,我的唯一的解药——我哥,他用一句句如刀尖的话语,一下下刺入在我留给他的最软的心尖上。
我唯一的解药变成了我心痛的毒药,可能我真的无药可救了吧。
最后我败下阵来,他说:“你在,我吃不下。”
他昨天才胃出血,不能再饿了,我把那些菜蔬都放在了他家空荡荡的冰箱里,还顺便为他剥了一个橘子。
我猜他平时肯定不烧饭菜,能点外卖就点外卖。我摘下从他家借的围裙,在门口的时候,我转身道:“哥,这条围裙我拿走了。”
他没回我,我当做他默认,拿着围裙走出了他的地盘,顺便为他关上门。
我当然有私心,那条围裙有一股我哥家的味道,可惜就是没有我哥身上皮革烟草香水味,不然我可以天天抱着这条围裙睡觉。
我走出小区打了辆车回家。
等到了家,我就把那条围裙放在我的床头柜上,然后去卫生间洗漱好,刚躺下床去,手机突然震动了几下,我迫不及待地从一旁衣服口袋里拿出来看,只是娱乐软件的最新消息而已,不是我哥的。
黑暗吞噬了整个世界,唯独只有我面前渐渐暗去的手机才能让我知道,我还没有失明。窗外五彩缤纷的霓虹灯投射过来,灯光却被厚重的窗帘遮得一丝不剩。
一切仿佛都只是徒劳。整个世界都在嘲笑我。
我感到嘴里有些发苦,失落感慢慢涌到了舌尖。
我点开我和我哥的聊天记录,最后一条信息还停留在半年前他让我去参加他的烧尾宴,我的手输入框里停留着,最后还是按了下去。
我洋洋洒洒打了很多字,有对他的抱歉,也有对他的思念。
我找到了发泄处,我几乎把这半年来的思念全都化成文字禁锢在输入框里,像是禁锢我的爱情。
最后,我只打过去一句“哥,晚安。”
过了半个小时,这期间我时不时拿起手机查看,但那条消息却想石沉大海一般。
我学着我哥的语气,对自己说:“晚安,段晏。”
他们说爱情要来的轰轰烈烈,可他们不知道,特殊的爱情渴望普普通通,却不被这世俗接受。
我只是喜欢他,我不想谈论我们之间是否有血缘关系。虽然他不喜欢我,但是我喜欢一个人没有错。
错的是这个社会,我被它给困住了,所以我也想把我哥给困住,这样我们就只能互相依存,永远不能分割。
但是我舍不得,我只要我爱他,他也爱我,这就够了。可惜他不喜欢我。
所以我自己受这苦,我会把那份不容存在的爱放在最深的心底,再也不让任何人看见。
第二天早上醒来,外头阴沉沉的,南方的冬天总是寒冷又干燥,空做噱头,但就是不下雪。
我起来看了下时间,已经8点半了,一想起我九点45分还有课,早饭在楼下买了个肉包匆匆咽下去,然后跑去学校,路途中我没忘记给我哥发消息,“哥,早安,我去上课了。”
“段晏,你今天怎么这么迟才来,以前你不是得提早十五分钟就到教室里预习吗。”坐在我旁边的沈安小声说道。
“睡过头了。”我从书包里拿起书摆在桌上。
“你以前熬夜到凌晨两三点都不会睡过头,你说,你是不是背着我找其他人偷相好去了。”沈安的思维比气体扩散作用还扩散,早已从东边想到西边,他故意捏着嗓子买惨,“你是不是不喜欢人家了,嘤嘤嘤,人家不活了”
我气笑道:“去你妈。”
别看沈安能对着男生撒娇,其实内心是个比玉柱还要笔直的男生,但总是在别人出其不意之时让人刷新对他的认知。
“哎你知道吗,我打工的那么地方,就是E.N.G酒店,最近?缺个服务生,你有兴趣吗。”沈安改了之前娘里娘气的声线。
“啊?”我一边听课,一边听他讲,“没兴趣。”
“去吧,经理和我讲让我招个人来,月薪有四五千呢。我们虽然还在上学,但是也该轮到自己的努力去挣钱了,这个时代是奋斗者的时代,奋斗者是精神最富足的人,只有奋斗人生才称得上幸福……”
“说人话。”
“额……我们一起去那里上班,可以一起拼个车啊。俗话说:治家要道,勤和俭。我们应该从小养成勤俭这一名族伟大光荣传统……”
“去酒店为难你了,应该要去传销组织。”
我最后还是同意去了。父母走后就一直是我哥照顾我。那时他还是月薪不多,很大一部分都给了我。虽然半年前我们两人之间闹翻了,可是每个月他还是会像以前那样给你打钱。我一分都没用。
现在我有奖学金,偶尔还会出入打打工。外面租了个二十几平的房子,房东看我是个大学生,很爽快的降低了价格,现在生活只能勉勉强强过去。
后半节课我几乎都没怎么听,沈安一直在我耳旁唠叨,从酒店的那些守则是怎样的,最近各个国家发生什么的大事。事无巨细,完完全全地都叫给我听。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5点下课,我就被他拉走打车去酒店。
E.N.G酒店可以算是整个市里最高级的了,酒店外围种满了绿植,楼下一队礼仪小姐站在大门口。
沈安带我从后门进入,他说工作人员都是从后门进去的,大门只是给那些人进的。
他将我带到了39楼,都是酒店管理人员的地方。我们推开门走进去,经理刚好抬头,扫了我们一眼,带着疑惑。
“王经理,我是沈安啊,你昨天不是让我找一个人来打下手吗,我找来了。这是我同学,叫段晏,人很好的”沈安忙着给我俩介绍各自
那称为王经理的人皱着眉头,像是终于想起这件事,随意说道:“好”接着和我讲了一大堆东西,我左耳进右耳出。
终于熬到他讲完,在我转身想出门时说道:“今天晚上就开始吧。”
“好的。”
其实我的工作量挺少的,就是端端菜递瓶酒,没什么难度。毕竟新人只是来打杂的。
冬天下午六点不到天已经完全黑了,社会中上层人士就该出场了。整个酒店进进出出的人很多,都是穿着各大名牌却不起眼的衣服,有些甚至是一个普通百姓挣一辈子的钱也买不到,所以这里工作的人格外小心。
我在擦拭桌子时经理走过来和我说:清洁阿姨今天家里有喜事请假回去,空位就由你来填补,这一层的清洁卫生就交给你了。”
说完直接转身离去,等她走后我才想起我忘记问她拖把在哪里了。我急忙跑出去,走廊上早已没有她的身影。
我去上厕所时看到拖把没有放在厕所,应该是为了不影响美观。我猜拖把可能放在顶楼几层某个房间里。
“你知道拖把在哪里。”
“最顶楼106,应该在那里。”沈安回复很快。
“你不用工作?”我问道。
“我和你说,我负责的那个房间里的人喝太多都睡着了,哪里用得着我……”
我和沈安边聊天边坐电梯去往最高层,那一层楼可能是人烟稀少的缘故,连灯光都比下面几层暗了几个度。我走在长长的走廊上,每走过一间都会抬起头看门牌号,很快我走遍了半条走廊。
顶楼的这条走廊最中间有一个偌大的阳台,说是当初开发商想要建造一个露天泳池,但是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没有建成,于是就荒废了。
我快要走到阳台时,忽然看到我要找的那间房间就在阳台的另一侧。我疾步走去,忽然,我视线范围内出现了一个小黄点。我放慢脚步转过头向阳台看去,看见阳台上站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