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再次相遇

那背影是一道一道可在我心窝上的,我敢保证,我一辈子都不会把他认错。
我哥站在晚风中抽烟,烟蒂上的火星一闪一闪,仿佛它也有了心跳一般在为我紧张。
阳台上没有一盏灯,漆黑一片,但是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
我就这样看着他,知道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时才回过神来。我慌乱地跑过去开门拿了拖把就走,怕我哥看到我在这。
拖好地已经快十点,我们各自打了一辆车,在离酒店不远处就分别了。
之后的几天清洁阿姨依旧没来,直到第四天她才来,我也就从这个临时岗位退岗了。经理可能看我最近几天比较吃苦能干,当天晚上让我给1104号房间端酒。
1104号房中该上的菜早就端上去了,我现在手里只拿着三瓶酒准备去送,据说是刚从法国空运过来的葡萄酒。
我敲了敲门,很快有人来开了。
开门的是个黄毛,发尾还带点红色,发根那处可能有一段时间没有染了,长出了黑发。这么一看,活像顶着一堆正在燃烧的柴火。房间里还有几个人,也不知在干嘛。
“我是来送酒的。”说着,我亮出了手里的酒瓶。
黄毛点点头,还没有从我手中接过酒瓶。房间里突然穿出一声女人的喘息声,即使理智告诉我这时候应当做没听见,然后转身就走,但我不受控制地从黄毛身旁的缝隙里看进去。
我看到我哥。我一眼就看到他了。
我疯了一样推开黄毛冲进去,才终于看清房间里的景象——总共有四个人,每个人旁边都有个女的,或风骚性感,或软萌可爱,那声踹息声就是来自莫西干头男生身下的女人。
我哥坐在中间,有个女的卖力的在他面前搔首弄姿,她穿的露骨,该露的没露出来,不该露的都露了出来。
“亲爱的。”
她想要摸我哥的手堪堪停在空中,被我这个突然闯进来的人吓了一跳。
我早就把教养扔在地上踩碎了,此时我只剩下愤怒,她怎么敢碰我的人。
我把她推到了地上,一拳打下去,不管她是不是女的,不管我会造成怎样的结果。那上好的红酒碎了一地,那一刻我忽然有一个恐怖的想法——杀了她
我被这个想法给震惊到了,打人的动作停了下来。有服务员闻声而来,看着我把她打肿的脸,再看看地上的红酒,误以为是血,发出了杀猪般的尖叫。
人总是看事情不嫌事大,很快就有人在这里围观,几个好心的还报了警,大堂经理找来两组保安队员也没有将他们赶走——毕竟顾客就是上帝,况且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他得罪不起。
房间里的几位公子哥看这事情闹得越来越大,立马把一旁的小姐踹开穿上自己的裤子。
我愣在地上,看着他们纷纷举起手机拍照,闪光灯一下接一下的往我眼睛里涌来,但我不怕他们。
我想起了我哥说的那句话,“段晏,你别让我恶心。”
我只是怕我哥而已。
我抬起头看着我哥,他还是那么冷静
我忽然觉得我像动物园里被围观被戏耍的猴子,真是可笑至极。
爱是一双罪恶的手,我深陷其中,理智被蒙蔽了双眼。
那个女的被我打晕后慢慢转醒,一睁开眼睛就在大喊“救命,杀人了。啊!我的脸……我不活了。”她一把鼻涕一把泪,我嫌弃地把手挪开。
“警察,各位让一下”一名五十多岁的老警察走到我旁边,二话不说拿出手铐把我拷住,那手像碰过什么垃圾一样用力掸了几下,可能怕神经病会传染吧。
他向周围围观的人询问了刚才发生的过程,但他们都没看到完整版的,而那些公子哥沉浸在爱欲中,还没缓过神来,我哥作为唯一看到第一手资料且保持冷静的人,也被带去警察局作口供。
我们上了警车,我哥就坐在我旁边,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我这个案犯倒是四处打量了起来,最后目光依旧定在我哥身上。
他总是那么耀眼。
我一动不动看着他,被手铐拷住的手慢慢挪到他手上,他没动,我顿时喜出望外,也不管我们是不是在警车上,我用力握住他。
我刚张开嘴,我哥突然说:“段晏,你病了。”
我合上想要说话的嘴巴。病了?我一直都病了,我从我十五岁开始就病了,病情还随着时间的变化逐渐恶化。
“你现在才发现我病了吗?”我很想泼口大喊道。
“我会带你去治病的,你别怕。”他像小时候那样安慰我,拍拍我的手背。
我们到了警察局,我哥在和我一墙之隔的地方做口供,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等他出来后,警察就让我回家了。
从里面出来后我看了下时间发现已经八点了,手机立刻挑出未接电话,微信里沈安到现在还不停地发消息问我怎么了,我大致向他描述了一遍,跳过一些重要情节,和他说了没事。
收回手机,我看向走在我面前的楚风,忽然说道:“哥,今天我可以到你家去吃晚饭吗。”怕他拒绝,我还说了句吃好晚饭马上就走。
他微不可查的点点头。
他叫来了小陈,小陈办事效率很高,不到十分钟就到警察局门口了。
全程无话。
我到他家后,他给我拿了一双拖鞋,让我先去洗个澡,因为我衣服上都是红酒,现在正处于半干状态,粘糊糊的,特别不舒服。
我来到浴室,脑袋正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
他以前就是这么赤裸着身体现在这里,他会打开花洒淋浴,然后呢?
我真像个变态,想象着我哥是怎么洗澡的,我极力模仿着他的一举一动。等洗好后,我才想起,我没有带换洗的衣服。原本那套衣服是不能再穿了。
我和我哥说了,他给我拿了一套他的衣服,他平时就只穿西装,所以他拿给我的也是一套西装。
我哥比我高出至少有一个头,所以他的衣服也就比我的要大,我只好把他的笔直的裤脚折上去两折才能穿,想着以后有时间拿去干洗店洗好熨好完完整整地还给我哥。
我从浴室里出来就闻到一股香气,我顺着香气来到厨房,看见我哥穿着围裙在煮面条。
我还没从我哥竟然会煮面条这一事实中缓过神来,就又被他穿围裙的样子吸引住了。
他换下了平时一丝不苟的西装革履,换上了休闲的家居服和拖鞋,穿着围裙,竟带个一丝人间烟火气。
他盛出面条,我立马接过来放到餐桌上
这是我第一次吃他煮的面条。
小时候我哥成绩是县里面第一,整天几乎都在忙着学习,我就没机会吃他做的饭菜。后来我长大了,读大学时他已经上班了,他工作忙,我不敢打扰他。后来我们因为半年前的事,他几乎都没有理我,更不可能给我做饭。
我把那一碗面每一口都细细品尝过去,连汤都不剩下,我不知道下一次是否还有机会尝到了,我不想问他。
“段晏,我希望我们能够回到从前,我把你当成……”
“哥,别说了,我都知道。”我放下碗,从一旁抽了张纸擦嘴巴。
爱上一个人很容易,可能只是街头转角处回眸一笑;但是忘却一个人却很难,那些海誓山盟,都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到最后忘不了的往往是那些用情至深的人。不然为什么每年为情所困最后自杀的人那么多。
饭吃好他让小陈把我送回去。
第二天照常要,我提前去了教室,发现沈安那货竟然比自己还要早,我坐到他一旁的空位上,他立马凑上来问个不停。我挑了几个问题回答,后来他再怎么问我都没有回答,保持着“沉默是金”这一道理。
我们中饭去食堂里吃,那里的饭菜比较便宜。我们打好了菜找了个空位坐下来。
“你知道吗,昨天你这件事情后王经理脸色都青了。”沈安咬了一口大鸡腿,含糊说道。
也对,我第一天上班就搞成这样,人家没有打电话来骂就已经是仁义尽致了。
“你没事吧,我看你今天活蹦乱跳的,昨天他们还说你满身都是血,害得我白担心了。不信谣,不造谣,不传谣啊。”他叹了口气。
“那是红酒,可能灯光的缘故看起来像血。”
沈安一直唠唠叨叨说个不停,在此期间我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我和我哥的聊天框,依旧是风平浪静,他没有给我发消息。
晚上我去酒店,坐电梯到的经理办公室说了一下事情的具体经过,省去了我和我哥之间的那层关系。我已经做好了被她异样眼光看待的准备,但出乎我意料,她只是看着我,随后笑出声来。
“原来你也是个痴情种啊。”她拿起面前那杯咖啡小抿了一口。
我尴尬的揉了揉鼻子,也不知道是褒义还贬义。我想,如果她知道我和我哥之间的关系,她也一定会嫌弃,还有可能会把我赶出酒店,毕竟社会怎么可能容忍我这种怪物。
“那你还要继续打工吗?”她问我道。
我点点头。
“那好,等下继续去干吧,我看你应该是一沉着稳重的人,别出差错哦。”
我对于这种即像命令又长辈的关怀令我手足无措,我走出办公室时终于松了一口气。
今天下班格外早,我和沈安准备去不远处的商业街吃烧烤。
商业街摩肩接踵,几乎都是附近某大学的大学生,都是三三两两一对地走。
我们找了个人不是很多的摊位坐了下来。老板看见生意来了,赶忙放下手上的正在烤的烤串,把手里的油渍擦在已经满是油垢的白色围裙沙子,抄起放在收银台上的菜单递给我们。
“二位,想要吃点啥?尽管点,我这都有。”看老板胸有成竹那样儿,我和沈安最终还是点了平常经常吃的那几样。
最近在酒店见惯了里面那些山珍海味般的稀有食材,但是真让人说那个最好吃时,怀恋的依旧还是路边摊。
我拿出手里拍了张我手中的羊肉串,加个滤镜配上文字发给我哥。
“这个很好吃。”
我真希望他能像以前那样回复我一句“这个不健康,少吃一点。”
那时我还会为了让他把更多注意力放在我身上,像个饿死鬼一样吃烧烤。
因为我喜欢他看着我,喜欢他关心我。
我把手里按黑屏放在旁边,和沈安一下没一下聊着。黑色的屏幕久久没有亮起。
“想什么呢,最近谈女朋友了?还是失恋被人家甩了?”沈安注意到我的略微失落的神情,说道。
“我看我像是会被别人甩的人吗?那也只有我甩别人的份。”我忍不住笑道。
“也对,你那么好看,哪个女的肯将大白菜拱手让给他人。”沈安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拿起兜里的手机在屏幕上又滑又按,接着把屏幕对着我。
“好看吧,我最近刚谈的。”
“还好吧。想不到你喜欢这个。”
“这么好看,怎么能说还好?”
对我这个弯的来说,这个女的不过就是脸白了一点、眼睛稍大了一点、五官标志了一点而已?虽然长得挺嫩,但她穿着深色西装,属于中性风格。一看就是比沈安大了几岁。
“你要搞姐弟恋我不拦你,你随便。”我拿起盘中最后一根烤肉吃了起来,“反正兄弟嘛,给你最大的支持。但我觉得,这姑娘看不上你。”
“这你都能猜到!”沈安手中的牙签的顶部被他不小心咬成了两段。
“猜的。”我一边说一边转头意示老板再来一瓶冰啤酒。
“哎,她是上次在酒店遇到的。在我死缠烂打下才同意我加她微信。”
我打开冰啤酒给我们两人满上,闻言感到微微诧异。
“你在酒店里看到她的?”
“嗯……不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沈安连忙摆手说道:“她是从经理办公室那里走出来的,那天刚好是我来酒店工作的第三天。”
我嗯了一声,表示我已经听完他说的话。心里大致有了一个猜想。
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