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江湖任我行

大理,兴隆客栈。
女扮男装的沈含晴母女,不紧不慢的在楼下餐厅吃饭。
二人正叙着话,眼见从门外走进来五男一女。男人们是清一色的劲装短刃,那个女人面上遮着纱巾,看不清容貌。凭男人对她的态度上来看,是个首领级别的人物。他们捡了一张靠窗的桌子,点了酒菜,也在那里不紧不慢的吃起来。
沈含晴用眼角的余光瞟着这几个人若有所思,心里忽然有种说不清的感觉。她似乎闻到了隐藏于平静之中的冷冷杀气,正向她们包围过来。
等思思吃完了最后一口饭,含晴站起身来,向女儿递了一个眼色。思思会意,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客栈。七拐八拐行到一个避静的胡同处,思思挽着母亲的手:“娘,我们这不是到大理了嘛,又要往哪里去啊?是不是有危险了?”
“哦哦,没事的,宝贝!娘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沈含晴轻拍着女儿的手,温柔的回答。对于女儿她觉的很愧疚,童年时候自己就离开了她,好不容易相逢,自己又令她失去了父亲和心上人。每每想到这些,她的心里就说不清的纠结。
如今,她清楚的很,兴隆客栈遇见的那几个人绝不是偶然。她相信自己没有猜错,他们一定是蓝如梦雇佣的‘暗杀死士’。暗杀死士一到,蓝如梦也就不远了。
她也知道,今次一战非同小可。死,她倒是看淡了无所谓,只是唯一放不下女儿思思。眼下当务之急,就是尽快将思思托付给自己的知己好友——卧龙山的静虚师太。
“嘻嘻,久违了!沈大才女沈女侠!别来无恙啊!”一声笑语打断了沈含晴的沉思。
“蓝如梦,你终于来了!”沈含晴异常平静的说道。
“呵呵呵,沈含晴沈大才女,这几月过的如何呀?东躲西藏的日子怎么样?不好受吧?嗯?”蓝如梦讥讽道。
沈含晴淡淡一笑:“托你的福,含晴过的很惬意,每日游山玩水的,美哉乐也!”
蓝如梦闻言,冷哼一声,突然不说话了,她蓦地后退三步,单手一举,做了个‘杀’的动作。死士们看到命令,整整齐齐的攻上来。沈含晴与思思提剑戒备,镇定自若,脸上丝毫看不见惧怕的神情。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沈含晴在心里默然的说了一句。她挥剑不屑斩杀了两个死士,又乘势将另一个死士的左腿刺伤。令狐思思也不纤弱,接连刺伤了三个敌人。
尽管这样,那些死士们仍没有被吓退半步,依然像潮水一样蜂涌上来。沈含晴母女奋力拼杀、抵抗,一时还占着上风,却怎奈寡不敌众,体力已有些不能支撑,渐渐的落了下风。
蓝如梦在一旁抱着双臂观战,目光一直阴阴的,唇角带着一抹冷冷的胜利者的微笑。她瞧见沈含晴母女终于落了下风,心想是时候了。于是峨嵋刺一点,幕地腾空跃起,直袭沈含晴的后背。
但只闻一声轻轻的娇呼,沈含晴猝不及防,右肩被狠狠的刺中。她只觉得一丝真气侵入,血,即刻涌了出来,瞬间侵透了白衣。本来沈含晴能躲过这一刺,只是为了斩杀偷袭女儿的一个死士,稍稍慢了半拍,被蓝如梦侥幸偷袭成功。
令狐思思闻听母亲一声轻呼,心中一凛:“娘,您怎么了?受伤了?”谁知就在她分神之即,也被一个死士不幸扫中左臂。思思疼得直咧嘴,但她仍紧咬着樱唇没出声,痛得眉头皱了又皱,她害怕母亲再为她分心,又遭不恻,故而强忍着不叫出声。此时,她心里非常明白:眼下这种情形,母亲再不能有半点闪失了!否则他们的局势将更加不利,母女俩也恐将命不保矣。
蓝如梦一招偷袭成功,暗自庆幸,顿时信心大增。只见她峨嵋刺一挥,又抢攻了上来。怎奈沈含晴右肩挂彩,握剑的手减轻了力道。只听‘哧’的一声,裂帛之音突响,左臂又被峨嵋刺划开一道口子。她微微倒吸了一口凉气,颤颤地后退了半步。
那些死士们仍是一波一波的涌上来,此时的沈含晴母女都已是血染衣衫,伤痕累累,力不从心。
沈含晴弃了软剑,无比心痛地抱着女儿仰天长叹:“月圆人伤天涯海角,玉液琼满和泪入唇。几番山水几番风雨路途遥遥。踏碎琼枝清寒,哽咽风鸣露草。一溪,秋月年年亦朝朝——思思,娘对不起你,娘保护不了你了。”
“好!好一个‘踏碎琼枝清寒,哽咽风鸣露草’——沈大才女果然名不虚传!”随着话音,从半空中徐徐降落一位红衫女子。端的是美丽飘逸,光彩照人。只见她手中持着一支闪闪发亮的玉萧,轻轻一点。那些死士们瞧见,立刻停止了攻击,乖乖的退了下去。
蓝如梦无比惊讶作揖问道:“属下参见门主,但不知门主这是为何?门主您不能撤啊——我们的任务还没完成啊?”
红衫女子丽颜一沉,厉声喝道:“本门主做事自有本门主的道理,还用你教吗?嗯!还不快与我退下!”
“是!属下不敢!”蓝如梦低首回道,不甘心的退下。
“阁下便是‘暗杀死士’门的门主吗?”沈含晴疑惑的问。
“不错,正是!”红衫女子微微一笑。
“既然你是门主,为何你要叫他们停下。含晴愚钝,不知道为什么不杀我们了?敢问门主这是何意?”沈含晴又问了一句。
“唔!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忽然间不想了——本门主不才,斗胆和才女一首,班门弄斧,还请沈大才女不吝赐教!”红衫女子不等沈含晴答话,一面把玩着玉箫一面吟道:“潇湘竹林幻影妃子瑶瑟怨,秋风轻霜落叶纷纷伤入目。心词哀曲留枕待飞雁,仰天长笑欲解云中剑。谁不伤心秋月?谁不伤心秋梦?轩窗夜雨闷愁悲情处。”
“好词!就是太悲了,难不成、难不成门主也有伤心事!来而不往非礼也,含晴也作一首雅和。”沈含晴略一思索,缓缓吟道:“百年多愁浑浑沌沌浮尘度,吁天问情长歌一曲虚花误。摘取星辰和月伴云路,一蓑秋雨随风披浓雾。燕赵兮蹉哦叹,平原兮蹉哦叹,烟云舞今宵残梦何处?”
刚刚吟完,沈含晴忽然感觉浑身虚汗直冒,血直往上涌,只听‘噗’的一声,她张口喷出一口鲜血,眩晕了过去。
“娘……您怎么了?娘您快醒醒,娘……门主,门主,求你,求你快救救我娘,求你了……”思思伤心地高声哭喊着,跪在红衫女子身旁哀求。
红衫女见状,不觉也大吃一惊,慌忙上前来救。她神速地封了沈含睛的穴位将血立刻止住,然后细心地替她包扎、疏通筋脉,一刻钟光景,沈含晴才微微醒转过来。她对着红衫女淡淡一笑,不免有些疑惑:“多谢门主援手……只是不知你、你为什么要救我?因为我们并不相识啊!”
“呵呵呵……相逢何必相识,你没听说过吗?本门主向来做事没得个准,就喜欢玩闹,平时只管由着自己的喜好杀人救人。今儿个,就算你走运吧,本门主心情特别好,不想开杀戒——再说了,我们现在不就认识了嘛。”红衫女子朗朗一笑回答。
虽然对方亦正亦邪,怎么说人家也救了自己,还是应该感谢的,沈含晴道:“既如此,多谢了!”
“勿需客气!本门主早已给你们备好了马匹食物和水,到客栈先休息几天,待身体稍稍恢复后就上路吧,嗯!你看这样安排还可以吗?沈才女?”红衫女子一面说一面站起身来。
“既然如此,含晴当如何感谢门主呢!”沈含晴在女儿的搀扶下,缓缓起身,施礼抱拳。
“嘻嘻,不用客气啦!你只管好生休养便是。”红衫女子说完俯下娇躯,又在沈含晴耳边呵气如兰:“因了你的才学、美貌还有你的人品,本门主赏识有佳——知道吗?由其是你身着男装,更是韵味无穷,别有一番魅力!细数天下,谁人能与含睛大才女您相媲美?红尘男男女女又有谁不为之折服倾倒?更何况象本门主这样重情重意之人?呵呵呵呵……”笑声在空中甜甜地回荡着。
啊?这是何意?沈含晴迷惑地瞪着一双大眼睛,显得那般的莫名其妙,她慢慢咀嚼着红衫女子最后那句话。
“勿需猜测本门主的意思,更不需要谢,因为本门主也是要回报的,七日之后可去澜沧江北岸,本门主要连本带利讨回用在才女身上的一切。你、可敢答应?”红衫女子视着沈含晴,唇角一抹不易觉察的笑意。
只要能把女儿安全送到卧龙山静虚师太那里,没有了后顾之忧,自己还怕什么呢?只要不违反江湖道义,恪守行侠仗义之理念,其他的都无妨。沈含晴想到这里,点头应允道:“好!我答应你,七日后定去澜沧江赴会!”
“大才女果然爽快!好!本门主就静候佳人七日后降临澜沧江,不见不散!”音落,一抹红影瞬间消失。
令狐思思瞧见门主走了,忽然低声对母亲道:“娘,那个门主是不是喜欢上你了?”
沈含晴不以为然:“净瞎说,你这孩子咋这么想呢?根本就不可能的事儿。”她虽然这么说,但是心里也直打鼓,祈祷着千万不要是这样。
五日后,她们终于到了卧龙山。安排好了思思的事儿,沈含晴就快马加鞭奔往大理澜沧江。
到了澜沧江江岸,即刻有人引领在一只画舫上,红衫女子正在船仓等候。她便是闻名江湖的门主——楚子云。
“才女来了——快请落座,麻烦把这棋迷给解开罢!”红衫女子指向一张残棋棋盘。
沈含晴讶异:“门主知道我会下棋?”一面问一面在心底长长吁了一口气,原来是解棋呀,谢天谢地,只要不是关于情,便好。
红衫女子意味深长微微一笑:“这个江湖,没有本门主不知道的事儿,也没有本门主搞不定的人,江湖任我行。”
嗯?她这话又是何意?沈含晴咀嚼着对方的话,仍然是稀里糊涂,搞不懂。
这局棋很邪门,沈含晴解了三日,还未解开。她每日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琢磨这棋。
这日,沈含晴还在那儿专心解棋。
船舱外面,船首处。
门主坐在那儿垂钓,身旁着绿衫的女子道:“门主,沈含晴解完棋迷,您真要放她走么?”
“当然。”门主简短回了两个字。
“您不留下她?”绿衫女子又问。
门主道:“沈含晴绝非等闲人物,留不住。”
“那为何不杀?”绿衫女子继续问。
门主抬眸看看绿衫女子:“布琴,你今天,话有点多。”
“属下是担心……”布琴的话未说完,就被门主抢了过去:“担心什么?”
“担心沈含晴会盖过门主的光芒。”布琴小声回道。
门主哦了一声,看着自己的鱼竿说:“本门主不是周瑜,也不理会那个什么,天下第一才女的光芒。”
“以前这样的人,若是不从门主,门主可都是杀掉的。这次,是为何?”布琴继续啰嗦。
门主眉头一皱:“布琴,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不就是怕我喜欢上那沈含晴吗?”
布琴道:“其实门主已经喜欢上了她……”
“嗯?那又怎样?本门主就是喜欢。不行吗?”门主的脸上终于堆满阴云。
“门主,天下任您行,哪有不可以的事儿?属下的意思是,沈含晴能留下便好,留不下就该杀。”布琴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
唉!门主楚子云叹息一声:“布琴啊,不要总是打打杀杀的,太血腥了。”
布琴心道:你不是一直都在打打杀杀吗?怎的现在又厌烦了?难不成是因为沈含晴?
楚子云手中鱼竿轻微动了一下,她赶紧望向湖面。
布琴还想要说什么,一个属下急匆匆赶来,在她耳畔耳语。
“什么?蓝如梦失踪了?”布琴惊讶叫道。
门主道:“走就走吧,她本来是为了复仇才入的门——嘘!不要出声了,大鱼上钩了。”音落,一起杆,果然钓上来一条大鱼。
摘鱼的时候,一人来禀报说,沈含晴把棋迷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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