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若水还是和那天一样,口含丹药送进紫丹口中,之后,输送真气,一切完毕,才给她轻轻盖上薄毯,走出内仓。
外仓,夏侯志宇看见墨若水出来,迫不及待问:“紫丹怎样了?”
墨若水道:“喂了药,输送了真气,一个时辰之后就会醒来,你不应担心,没事。”
夏侯志宇哦了一声道:“我们、我们出去走走吧。”
好。墨若水颔首。
银色沙滩上,两排脚印两条身影,在夕暮下慢慢向前延伸。
瞧着一袭锦色衣衫的墨若水,风度翩翩英姿飒爽,气质非凡,一派洒脱淡定的从容。夏侯志宇忽然感到自己好自卑,心里微微一震,低下了总是高傲的头。
“志宇,怎么了?不舒服吗?”墨若水望着夏侯志宇沮丧的神情关心的问道。
“哦。没事——请问,紫丹是从何时开始心痛的?以前怎么没发现呢?”夏侯志宇抬眉问道。
“我发现的时候大概是你们刚从幻影国回来不久,不过她早在少年之时就有了症状,只是不太明显。”
那次她犯病,给我吓坏了。御医王子京说,这是心疾病,老臣只能控制她病情,不能治好,恐怕要一辈子带着。又告诉我说,听说有个偏方,制成药丸之后,便于随身携带,关键时候,能救命。
后来,我请的西南国最有名的老中医说,像紫丹这种情况属于隐蔽型心痛病。如果没有重大刺激是不会发作的,不过没事。他教会了我练保心丹,并且正好我所学的武功适合于给她打通堵塞的血脉。你放心好了,紫丹不会有危险的。”墨若水轻描淡写的回答。
夏侯志宇懊恼又惭愧,与紫丹在一起那么多年,居然没发现她有着这样的病症。还说自己怎么怎么地爱她,难怪紫丹会那么地痴情于墨若水,志宇嘴角浮出一抹自嘲的笑意。
“陛下,我还是喜欢这样称呼您。您对紫丹如此关爱,志宇感激不尽,也自愧不如。以后志宇也就能放下心来,不用那么担忧她了。我想丹丹也极是离不开陛下,志宇在心里衷心地祝福你们,开心快乐,平平安安的!”
其实夏侯志宇早已看出,也早已感觉到,墨若水在紫丹心目中的位置,已远远在他之上。他已经无有任何怨言了,因他深明白这个道理:爱一个人,就是要让他自由,让他快乐和幸福!他想紫丹的选择是对的,自己在体贴人这方面确实是差之甚远。
自己以前总以为多爱她,其实也是一种依赖罢。他觉得和紫丹在一起,心里有一些压力,似乎生怕她说自己这不好那不好的,尽管紫丹从未说过一句重话,但是他总觉得自己放不开。与诗云在一起,才感觉轻松自如。难道以前不是爱,而是相互依赖?饶是如此,他的心底还是很疼。
“水墨晓雾生天际,痴情无力抱闷思。何处轩窗飞怨笛?音韵舒缓急,伴我长剑斩情丝。寂寥断尘路,声声云雨袭,惆怅落花叹无期。”
夏侯志宇横笛一曲忧伤的调子,眸中忽然一滴冰凉,蜿蜒而落。墨若水无言的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取出玉箫也吹奏起来,音韵辗转幽怨,却是一曲西南国双调沉醉东风:
“愁听夜雨黯然泪痕残,斜倚卧榻情绪万千,浓浓相思酒,淡淡琥珀杯。霓裳一曲醉红颜,哀怨作歌吟不休,何日与君共婵娟?”
音毕,笑着淡淡的对夏侯志宇说道:“这是紫丹前几日写的,我谱的曲子。”
夏侯志宇哦了一声,转头望向无边无际的大海陷入了沉思。何日与君共婵娟?说的一定是墨若水吧!他想。
第二日清晨,紫丹从睡梦中苏醒过来。此时的她又看到了那一缕深情的目光,饱含无限的爱意。墨若水用手支着下颚柔柔地凝视紫丹甜甜熟睡的样儿,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发现紫丹醒了也饱含深情地注视着自己,那种幸福伴着身心的愉悦就象喝了蜂蜜一样。无声的吻印上了美丽的樱唇,滚烫的柔软轻轻搅动,淳于紫丹感觉幸福的涟漪在心里荡漾,一波一波的暖流涌动,呼吸渐渐粗重轻颤,恍如飘飘欲仙在云端漫步。眼角眉梢的轻盈妩媚,恍惚醉人的衷情,极深极痴的爱旖旎了心海。
“讨厌的破若水,这么早就让人开始甜蜜上了。”紫丹娇声地慎怪着,心里却柔情蜜意的欢喜。
“嘻嘻,是妹妹让人心驰神往,静心不下咧。”墨若水半迷缝着双眼,吐了下舌头,尔后轻轻咬了下淳于紫丹的耳根。
淳于紫丹直感觉身子又是微微一颤,一种莫名的感觉又涌动起来。
彼时,墨若水将她拥得更紧更紧,似乎怕一松手对方就会飞掉一样。
抱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放开,接下来就与紫丹输送真气,送完之后,墨若水的额头已是微微冒汗。
她刚要起身,谁知淳于紫丹一把拉住她,从绣枕旁拽出手帕轻轻的为她擦拭着头上那细密密的汗珠,动作是那样的温柔。
墨若水感觉自己的心随着紫丹的手一起一落的,开满了芬芳的芙蓉,馨香了碧波荡漾的一片汪洋。
墨若水瞧见那琴台,笑道:“紫丹,好些没?咱们来个琴箫合奏罢。音乐养心哦,应该多听听音乐。”
紫丹颔首:“可以哦,就来一首云水吟罢。”
墨若水点点头,取出玉箫来,放在唇边。
紫丹这时候拨动琴弦,口中缓缓深情咏道:
舞破彩云之霓裳兮挥洒一片天,东篱把酒之银樽兮倚阙阑干醉红颜。仰望青松之浅绿兮身旁卧菊韵,迷情魂魄兮之幻影水云间。踏遍落红之点点兮多情总想问,谁是云霞之缠绵兮翩若叹无尘。
贺辞献君之情意兮回眸往昔惹,擦肩阑珊之流烟兮伴卿是他人。忆起曾经之翩翩兮共吞明月夜,水面初平之云脚兮联袂剑气歌。只叹幽梦之碎痕兮收拢烟云雨,执着西南之痴情兮牵手易水河。莫叹!莫叹!一曲笛箫沙鹭水云间。
奔腾生命如海之霜染岁月兮,抚琴三弄梅花。晚来痴云锁雨之临摹夕阳兮,绚丽飞逝晚霞。船载不动深情之水旱云路兮,迷乱群山原野。沉淀彼岸梦想之过眼云烟兮,吟诵嘉年华。
颤栗清音惊醒之寰宇黛眉兮,吹开悦耳迷蒙。阳光花瓣缀满之似水柔情兮,明媚谁人心声?迷情,迷情,一丝迷惑一丝魅惑一缕迷情。
祝福花香弥漫之快乐兮,云影梦泽跳跃。青衫翩翩潇洒之丰神俊朗兮,剑指苍穹天阙。琴心刚柔并济之英气逼人兮,指点飞扬文章。
雨雪霏霏迷雾之温柔弹唱兮,推开窗前月。轻声细语音画之巧手美景兮,渲泻满室娇艳。翩翩旋转歌喉之千古平仄兮,虚拟蜃楼云端。祝福,祝福,一庭祝愿一庭心愿一庭祝福。
红霞满天渲染之龙凤星楼兮,祈祷纯洁灵魂。摘弓搭箭射月之破空啸音兮,举眉阑珊氤氲。渔舟唱晚天暮之夕阳无限兮,抚平人生折痕。桃花如许春风之相映水中兮,烟云寄于君。
紫丹墨雨之来世今生兮,轮回婉约江南。执手称庆流年之诗词唱和兮,辐射人生温暖。红霞,红霞,一抹夕阳一抹落日一抹痴情。
映日传递温情之婉转起伏兮,击碎忧伤惆怅。足音天籁远方之广阔人生兮,横跨云水三江。
洞庭快舟号子之铿锵有力兮,余音回声袅袅。昙花一梦眼前之美好记忆兮,菡萏清江凉。往事如风如烟之叹息前缘兮,转身背后华丽。映日,映日,一缕炫彩一缕璀璨一缕光芒。
水云人间百媚之流转旖旎兮,多姿多彩紫陌。等待窗棂幸福之狂泻真情兮,如月新钩碧波。
畅想竹林涛声之浪卷浓雾兮,黑夜更声无奈。他乡彼岸倩影之温柔等候兮,谁弹东风破?难忘昔日呵护之温馨关爱兮,彼岸击缶深情。水云,水云,一弯皎洁一弯盟约一弯星辉。
玉柳穿风荷舞之零落画烟兮,清霜独染斜鬓。衣衫猎猎剑眉之深邃炯炯兮,蓬莱山巅隐隐。子乔吹笙鸾凤之挥舞羽翼兮,拨弄一弦琴。千回百转之鱼水欢兮,两肩日月循环。聊作美好记忆之双剑合璧兮,有万年花开。难忘,难忘,一生有卿一生云梦一生真情。
琴箫合奏,端的是醉人婉转动听。
琴箫之音止,她们好半天才走出音乐之境。
“紫丹,你再休息一会儿,我去看看给你练的保心丹好了没有?嗯!要乖哦。”墨若水在她柔软的小手上吻了吻说道。淳于紫丹点了一下臻首,墨若水这才轻飘飘的走了出去。
跨出舱门来到甲板上,墨若水眉毛轻锁,突地感觉一抹寒冷杀气扑面而来。微微转身抬头,但只见三条人影自水中鱼跃飞至。她目光一凝,唇角又现出一抹冷笑。
玉箫一横语调还是那样淡淡的:“关中三杰,苦苦追杀在下几年,奈何还没死心?真够执着啊——就凭你们,又怎能伤的了我墨若水半分毫毛!真是自不量力。可笑之极!”
“哈哈哈,不错不错。说的一点都没错!俺们是打不过你,但是这一次可就说不定喽!”关中三杰中的老大水军齐大笑着回答,一脸的神秘。
“哦,莫非是有了长进?还是另请了帮手?”墨若水敛眉淡淡的一笑。
“不错!墨公子果然有先见之明,帮手来也!”随着话音,甲板上瞬间又多了四条身影。
“琴棋书画文房四宝!”墨若水心里微微一凛,真是阴魂不散哪!
那年在烟雨阁,文房四宝赶到时,墨若水刚刚离开,早就没影了。于是,又在苍山遇上,墨若水带着紫丹,怕她有失,就没和他们对阵,而是突出了合围。那时候,夏侯志宇就在文房四宝身后,也扑了个寂寞,啥也没看到。
彼时,七个人此时将墨若水困在中心,双方都是凝神戒备。
突然之间,众人只觉的眼前白影一闪,墨若水的身形动了一下。只听得扑通几声响,关中三杰齐齐跌进水中,溅起阵阵水花。文房四宝均自吃了一惊,各自凝神握紧了手中的兵器,将包围圈缩小了几分。
“咦,武功当真不弱!实属了得!咯咯咯——墨公子,如若不嫌弃,还是来欣赏一下姐姐的九弦琴吧!”文房四宝中的老大九弦魔琴媚笑着拨动了琴弦。霎时间,一阵欲哭无泪的悲音穿透了胸膛。
墨若水身形微颤了一下,慌忙凝气将玉箫横在唇边。一支云水禅心的曲子被她吹奏的心无旁骛,只在山水间惬意的流连忘返。
最后的尾音转折处,震的九弦魔琴身形一动,那一张白净的脸忽然间更苍白了。老二铁棋、老三金书、老四神笔见情形不对,各自挥动成名兵器,齐刷刷的攻上来。
墨若水冷哼声起,身子踩着那三种攻来的兵器忽的拔高数尺,鸳鸯腿连环踢出。
但只见那三顶都镶嵌了一颗翡翠宝玉的帽子即刻飞上半空,轻飘飘的落入水中。啊!三个人又羞又惊又怒,立刻变换队形和招数,陀螺般的狠狠攻上来。
九弦魔琴大骇之下,知道今日遇上了平生最大的强敌。只要给对方一点点可乘之机,他们四人的性命就难保。于是,忙按动琴弦机关,那张九弦琴即刻缩小化成一个铮亮的锏。呼呼呼三招,击向墨若水的要害部位。
大家的兵器都灌注了内力,一时间狂风大作,兵刃交击声不绝。以一敌四,高手相拼。墨若水全无俱色,面上仍然是那么从容淡定潇洒。白衣如雪,自由穿插,端的是如龙似凤,又如飞花逐叶云里飘。
水仙酒肆。
夏侯志宇心情沉重的坐在那里,一杯一杯饮着酒。不管怎么说,心里还是割舍不下紫丹,虽然嘴上那么跟人家说,尊重紫丹,可是、可是这心里还是疼。
“嗐,真是晦气,一个时辰之前,在岸边遇上四个怪异的人。”
“如何怪异?”有人问道。
先头那人饮了一杯酒回答:“他们一个拿着琴一个拿着好像用金子打造的一本书,另外两个是棋盘和一支笔。”
“或许是江湖人士。”先头那人道。
“是江湖人士,但不是咱们水城人——俺不小心碰了他们一下,就不依不饶要打人。”先头那人又气愤说道。
夏侯志宇听到这里,眉头一皱,心里忽然一动。
“估计是文房四宝?坏了,他们一定是……”夏侯志宇想到这里,赶紧吆喝了一声:“小二,付账。”音落,将银子往桌上一放,急匆匆掠出酒肆,差一点和一个进店的人撞个满怀。
水城,北岸。
一行人下了船,内中有人道:“谷主,消息准确,他们就在画舫上,文房四宝已经赶过去了。”
谷主回头,是左芳芳。
这时候,她摆摆手:“知道了,志飞,现在咱们该去收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