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云居。
夏侯志飞阴沉着一张俊脸,右手死死卡着玉拂的咽喉,咆哮着:“说,你个小贱人。那天为什么去报信?为什么?咹——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对你不够好吗?嗯?”
玉拂毫无惧色倔强的闭着嘴,一言不发。
“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这么长时间了,我还查不出来吗?你故意派人跟踪夏侯志宇,你的人又在他旁边那儿说什么,遇见四个怪人什么的,其实就是说给他听得。”
玉佛道:“没错,是我通风报信。因为不想让你杀人再做孽了。”
这样的话自然是激怒了夏侯志飞,他忽然抓住玉拂的衣衫,举起手掌啪的一声拍过去。瘦弱的玉拂哪堪此种重击,咕噜噜的滚倒在地上。夏侯志飞疯了似得,一脚接一脚的踢过去。口里兀自杂七乱八的骂着,那张俊脸因为无比的愤怒扭曲变了形,狰狞恐怖。
发泄了好一阵子,夏侯志飞大概是累了,他停下来坐在床榻上喘着粗气。他越想越生气,那天若不是玉拂去告密,夏侯志宇又怎会那么巧的赶到相助?哼,都是这个贱人坏了我的大事。
“公子,公子。”一个家人颤微微的呼唤着。
“什么事?这么慌张,象死了人似的。”夏侯志飞斜视着家人粗声的喝道。
“那个、那个疯和尚,又、又来了。怎么赶他也不走,请公子去看看。”家人断断续续回答。
疯和尚?垂涎玉拂很久的那个淫和尚?夏侯志飞眼珠一转,忽然有了主意,唇角隐出一抹奸笑。
皎洁的月光穿过窗子投射到玉拂苍白憔悴的面容上,丫鬟小绿轻轻的为她擦拭着伤痕。也许是碰痛了伤口,她的眉头时不时的偶尔皱一下。
“玉拂姐姐,这都是为什么?公子为什么这样对待你?又为什么打你?”小绿轻声问道。
“没什么?小绿妹妹不要问了。我本是公子的奴仆,打与骂是主人的权力,没有为什么?”玉拂显然有些伤感与无奈。
“可小绿担心姐姐你呀!”小绿关切道。
“哎,谢谢妹妹,在这儿,也只有你才这般地关心我吧!姐姐只是看不惯夏侯志飞的所作所为,不想让他做过多伤天害理之事罢了。”
小绿点点头,原来如此。
另一间房屋。
夏侯志飞在饮闷酒,一杯又一杯,越喝越烦。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属下急匆匆进来说:“公子,小人打听到墨若水她们下落了。”
“真的?她们在哪儿?”夏侯志飞腾的一下站起来。
那个属下道:“千真万确——她们就在明湖。”
明湖,好哇。明湖距离此地也不过百八十里路,她们居然送上门来了。
盏茶功夫,夏侯志宇带着几个人,骑着快马,向明湖奔去。
明湖有个小草原。
小草原之外唯一个林子,墨若水此时正为紫丹寻找一种药材,打算让紫丹饮用,这样的话,能增强紫丹的体力。因为,这阶段,紫丹的体质有些弱,需要好好调理一下。
蓦地。风乍起,隐隐的血腥之味突然传来。墨若水直起腰,静静的伫立,还是用那种淡淡的口气问道:“既然来了,阁下奈何还不现身?”
“哈哈哈,陛下还是那么从容不迫。真是令志飞不得不佩服啊!”语音刚落,几条人影自树上飞下,迅速扇形包围了墨若水。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墨若水轻叹,浅浅的笑意在唇边荡漾。她本不想痛下杀手,碍于夏侯志宇的面子。
怎奈夏侯志飞一再苦苦相逼,她真怕他又一次伤害到紫丹。不知道为什么,每每想到紫丹,胸中就漾起无限柔情和暖暖的感觉,特舒服特温馨特美。为了心爱的人,她想这次是不得不狠下心肠了,打算废了他的武功。
夏侯志飞阴阴一笑,挺剑狠狠的刺过来。
墨若水噙着永远不变的淡淡笑意,即不躲也不闪。身形似乎仅仅是微微一晃,玉箫就那么轻描淡写的一挥,荡开了夏侯志飞凌厉的一剑。
就在此时,左右两个持长枪的人的兵刃也堪堪猛刺过来。
眼底笑意又浮现,墨若水伸出左手两根手指稳稳的夹住左边长枪枪尖,右手玉箫顶部也稳稳的卡住右边的枪尖。她娇喝一声:“松手!”
两支长枪就那么非常听话,齐齐脱手而飞落在地上,发出两声脆响。持枪之人心中大骇,双双惨白着脸后退几步,额上渗出汗珠喘着粗气。这太不可思议了,咱们好歹也是江湖成名人物,一招就被人家夺了兵刃。
同伴双枪失手,夏侯志飞不以为然,还是不缓不急的左一剑右一剑的攻击。墨若水身形仍是凝立不动,孤傲的神情挂在俊俏的脸上,眸中一抹淡淡的笑意。
只是快如闪电的一瞬间,墨若水的笑意突然凝固了。背后的寒风是那样的迅速沾上自己的身体。大意!自己太大意了!致使偷袭之人有机可乘。她早该知道夏侯志飞本就是小人一个,有什么做不出来的。这会分明是在故意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以手撑地,胸中一阵气血翻腾,呕出满目鲜红。墨若水一时动弹不得。
“俺疯和尚手里就没人能逃脱。”
那偷袭之人丑陋肥胖,正是疯和尚。
彼时,他狞笑着与夏侯志飞慢慢的逼上来。
墨若水噙着血丝,一抹淡淡的笑意又浮现在脸上,眼底是觉察不出的凉意。视着他们步步逼近,她猛的纵起,按动玉箫机括,一阵银芒急射而出,数点寒光奔向疯和尚。
啊!一声惨叫,肥胖的身躯咕咚跌翻在地上,血顺着肥胖的脖颈流下来,显然是伤了动脉。
墨若水受伤之余打出银针,动用了真气。体内又是一阵翻腾,张口又喷出鲜血,眼冒金花,天旋地转。身子扑通一声软倒在地上。
哈哈哈,两败俱伤!夏侯志飞暗喜,等的就是这个最佳时机,握紧宝剑缓缓的逼上来。
明湖一个小阁楼。
这是墨若水和紫丹居住的地方。
紫丹今日起的有点晚,是这几天身子不大舒服。总是疲倦的很,每回这个时候应该是若水给她喂粥呀。奈何不见人影呢?上哪儿去了?啊?糟糕!不会是又出了什么事了吧?想到这里,心里莫名其妙的揪了一下,似乎预感到了什么,起身冲出阁楼。
林子里。
“我的陛下,现在还会有人救你吗?哼!你让我家破人亡,我会让你慢慢享受死亡的滋味。我要将你千刀万剐!”夏侯志飞恶毒的狂笑着,猛然一剑刺中墨若水的右肩。
俊俏的额头轻轻一皱,眸子定定的视着疯狂的夏侯志飞,不发一言。死则死尔,何须废话呢?也好,算是还了夏侯志宇的情。可是,紫丹怎么办呢?我能扔下她么?没有自己她会继续勇敢活下去吗?往事浮现,场景朦朦胧胧……
腾雾山下潺潺溪水,在阳光照射下,晶莹点点。墨若水与紫丹坐在溪边一块巨大的石头上,凝望着迷乱的云深处,轻声细语的说着话。
“紫丹,如果、如果有一天,你的墨若水不在了,你怎么办呢?”墨若水拾起一块石子抛向水里问道。
紫丹身子一震,转过头望着墨若水:“不在了?什么意思?为什么会不在了?你要去哪里?是抛弃我吗?你说过的,永远不会放弃我。你不要我了,我就去死。”
“紫丹,你不要急。我说的是,江湖险恶,什么事情都会发生——我怎么会放弃你呢?我怎舍得?永远不会。如果,如果某一天,我死了,离开了你……”
“没有如果,也不会有这一天!”紫丹打断墨若水的话伸出手捂住了她的嘴,娇嗔的喊道。看来紫丹是真生气了。
墨若水轻轻拿开紫丹的手,紧紧的握着,凝视着那张美丽的脸庞:“紫丹,乖,听我把话说完好吗?”
淳于紫丹嘟着小嘴,极不情愿的点点头。
墨若水凝目说道:“紫丹,假若真有那么一天,你答应我,一定要好好活着。”
紫丹的眸中忽然湿润了,泪水如断线的珠子滚落下来,声音坚定而绝决:“不,就不,要死就和你一起死!没有了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才不要一个人独活呢,不要!不要!”
“哎!我的紫丹啊!你这样叫我如何放心得下。”墨若水叹息一声,忽然紧紧拥住了紫丹。冰凉的液体溢出了眼眶,弥漫了视线。
…………
“怎么?堂堂的傲世天下的陛下也会流泪呢?难道也这么贪生怕死吗?哈哈哈!”夏侯志飞望见墨若水眼里渗出的泪水,大声嘲笑着。
笑声拉回了墨若水回忆当中的风花雪月,她平静的凝望着眼前绿草茵茵生机盎然的世界,眼中突的现出一抹云水禅心的笑意。
笑意令夏侯志飞一惊:怎么?今天这般奇怪?她为何一会哭,一会又在笑?难道是在拖延时间,等救兵?不行,我要速战速决!还是一剑杀了她吧!心念一起,手中宝剑又高高举起来。
“住手!不要杀若水!要杀就杀我好了!”眼前一花,一条白色影子急速掠过来,扑在了墨若水的身上。
“紫丹,你怎么来了?危险!你快走!”墨若水身子剧震,意欲推开死死抱住她的淳于紫丹。
“不,我不离开!要死就一块死!”紫丹纹丝不动,一脸的倔强神情。
“好啊!竟有这般痴情女子!难得,难得呀!那本公子就做个好事,成全二位,一起上天堂吧!”夏侯志飞带着死亡的声音又举起了剑。
“上天堂的应该是你,夏侯志飞。不,应该是下地狱!”话音未落,一串银芒电射而去。
夏侯志飞身形忽然一滞,不甘心的望着心口的银针,直直扑倒在地上,抽搐了一下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