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你好……”
“你好。”
“有些事想请你帮忙,不知道,方不方便……”
“当然可以,放学后,王家麻辣烫对面路灯巷子里等我。”
“谢谢,我一定会准时到的。”
……
放学后,巷子里。
周梦柯匆匆忙忙地赶到了巷子里。
抱歉,我来迟了,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有意的……她发白的校裤捏的很是紧张惶恐。
放轻松点,她又不会吃了你。站在一旁的于醒笑了。
周梦柯愣住了,半鞠着的身子怔着。这个女生,她认得,据说是叶夏的同道,秘师的助手。
“谢谢。”迟疑了许久,她轻声道谢,厚重的刘海隐约露出了额头的淤肿。
三个人走进一家平平无奇的书店。
这家书店有三楼,周梦柯跟着叶夏上了二楼。
此刻正是放学时候,店里的小学生们三两成群地结伴在一起看书,时不时有孩子天真无邪的童笑。
在101区的人文杂记类,她停下了。
叶夏伸出手,修指长骨似是一晃,书架就缓缓从中间分开,长似锦缎的阁房映入眼帘。
突然之间,这里变得很安静,往后看去,空无一人。
周梦柯下意识看了看头顶的监控,于醒看出了她所想:“放心,这里是监控死角,照不到。”
周梦柯这才松了口气,若是让班里那些人知道她找秘师,那就……
三人进了阁房,书架缓缓合上。
走进了,才发现,这阁房别有天地。绿色的碎花占满整个墙壁,纯米色的地毯一直长到尽头,咖啡色的木制柜子充满质感,晕黄的落地灯散发着怀旧。整间阁房分为三层,均由日系推拉门隔开。
叶夏带着她到了客厅。
“坐吧。”于醒给她倒了杯凉茶。
“谢谢。”周梦柯小声道了谢,拘谨地坐了沙发上。
香炉袅袅,沙发柔软,就连捧的茶杯也是舒心的。
周梦柯不自觉放松下来了,借着暖黄的晕光,她的手无意识地抠着花纹。
“我从一年级开始,就被霸凌了。”
于醒漫不经心地卷着叶夏的头发,叶夏也纵容她,朝周梦柯微笑,意示她继续说。
“我高一的时候,不知道谁传出去了消息,说看见我妈在学校门口扫大街,我去给她送饭。然后班里就有几个女生说我身上一股子垃圾的恶臭味,说我一个月估计都不洗澡,后来同学们就开始慢慢疏远我,有几个本来玩的好的同学也不敢跟我说话了。直到那天,她眼中似有泪晶闪过。
那天开家长会,我妈被公司派去保洁,我爸就来了学校。他那天喝了很多,醉醺醺地跑到学校跟门卫大吵了一架,被校领导看见了赶出了学校,我始终记得那天的场景,我爸喝得烂醉如泥,酒言酒语地喊我的名,梦梦,梦梦,快下来,爸爸来看你了。”说到这,她泣不成声。
“那时候,我能感觉到全班人落在我身上惊诧,打量,鄙夷的目光。”
“我带着屈辱,羞耻,狼狈,难堪的心情,下了楼。”她说话都带着颤音,下颔微微哆嗦。
于醒递给她一张纸。
她接过纸,豆大的泪点不争气地滴落下来,胡乱抹了一把,再抬头时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不起,让你们见笑了。”
“没事,”叶夏微微一笑。“谁都有糟糕的时候,但这并不代表它就不光彩。”
周梦柯愣了愣,随即轻声道,谢谢,你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
于醒笑着拍了下她的肩,“你是第一个跟我们道了这么多谢的人,真让我有点受宠若惊。”
周梦柯破涕而笑,“谢……”
“阿弥陀佛,谢谢你谢谢。”于醒装模作样。
周梦柯忍不住笑了,却掩不住眉间的悲伤。
沉默了许久,她缓缓开口。
“那天过后,班里人都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我,学习委员许笛更是处处排挤我,上实验课,她们会故意拿死青蛙的内脏过来吓唬我,讽刺我身上臭得比青蛙还恶心。上体育课,集体打排球,没有一个人愿意传给我,甚至有人故意砸到我头上,早上跑操,他们根本不跟我一列,让我一个人单独跑。就连中午吃饭,也没人愿意跟我一桌。”她平静的话,却掩盖不住岸下的波涛汹涌。
叶夏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递给她一杯温茶。
周梦柯接过茶杯,“我知道,许笛排挤我是因为班主任初时没有中意她当学习委员,而是我。甚至在办公室当众赞扬我一番,却没想到被送书的许笛听见了,那时候我们俩个之间就有了嫌隙。她低着头,阴影下的表情模糊不清。她心高气傲,见不得别人比她好,偏又生了副好相貌,人人都捧着她,我便成了千夫所指,众矢之的。”
“许笛偷听,你在场吗?”一直静静听的叶夏突然冒出了一句。
周梦柯怔了怔,下意识避开了叶夏的眼睛,“在。”
气氛突然变的有些微妙。
还是于醒笑着拍了下叶夏的肩:“她就这毛病,喜欢文不对题,答非所问。俗称牛头不对马嘴。”
叶夏也不生气,任由她乱说,手中又给她添了杯茶。
许笛怔怔道,“你们感情真好。”
说罢她似是想起了什么,低着头,“原本跟我玩的好的女生也为我打抱不平过,跟老师反应过,但是许笛她们人多势众,最后也就不了了知了。她慢慢地低头,衣角越抓越紧,许笛母亲是高三年级主任,有她罩着,我们班主任又是个见风使舵的,只会让我自己找原因,说为什么那些人只会找我,让我反思写检讨。根本没有人敢帮我。”
“我也试过给校长写匿名信,但被许笛的母亲截住了,许笛跟几个女生在放学后把我堵到学校外的弄堂里……”
她沉默了。
于醒拍了拍她的肩。
她艰难地开口,“她们扒光了我的衣服,拍了照,扇了我耳光,威胁我说要是再敢告发,她们就把我的裸照发到论坛上,让全校同学都看见。”
说到最后,她坚持着尊严不落泪,却还是哽咽了。
“那是她们第一次施暴,对我来说却是折磨的开始。”她用手死死地捂住嘴,让沉默掩没狼狈。
叶夏没说话,只是静静为她倒了杯热茶。
“你们看,”她突然撩起了额前的刘海。
上面满是青痕红肿。
“我胳膊上也有。”她卷起长长的衣袖,新伤旧痕遍迹累累,看着触目惊心。
她饱含泪水的眼睛里充满了倔强:“我不是来乞求你们的怜悯的,我只想知道,我还有多久才能结束这样的生活,我还有爸妈,我还有姐妹,我还有兄弟,我要照顾她们,我不能离开她们。我长大了还要给她们买好玩的,买好看的衣服,让她们也能在饭店里吃一顿像样的饭,能在公园里玩一整天的项目……”她颤抖着吸气,来撑住她心里巨大的悲怮。
“第几杯了?”叶夏转身又给于醒倒了杯茶。
于醒笑笑,接过了她的茶盏,“第三杯了。”
“到时间了。”
说罢俩人都笑了。
周梦柯看着俩人打哑密似的对话,有些不知所云。
叶夏站起身来,一身蓝锦校服浅素似云,映着那小瓷瓶里的烛香悠悠散散,仿佛飘出来的,也是那一抹蓝。
她猛然想起一个问题,这香,是什么时候点的?
……
根据题意偶函数的定义求出m的值,写出f(x)的解析式,判断函数的单调性,再比较a、b、c的大小……
周梦柯猛地抬头。
刺眼的黑板,冰冷的空调,无情的老师,恐惧的同学……
这是,教室。
周梦柯呆住了。
“啪嗒……”
笔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