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然觊觎我哥!”
从椅子上猝然弹了起来,艾里斯一脸的“果然如此”。
他哆嗦着唇,“你你你”你了半天,恶婆婆本来想撒钱使人屈服的,哪知这人就不按套路来。
想了半天没招了,艾里斯没好气道:“平民和贵族是很难在一起的!”
原来这小子在信里说的感情问题就是这个啊,可你未来老婆就是平民啊,诶,忘了,还不能剧透。
郝黎笑了起来,果然又把艾里斯气得够呛,安抚小炸药不是妮娜做的工作吗,算她倒霉,换她堵枪口了。
于是郝黎试图简单把事情盖过去:“我留在伊弥亚……伊弥亚殿下身边和爱不爱慕是两码事,不是后面结论就一定推导出前面结论。”
可惜她的话没能说服艾里斯,艾里斯的火药味没能消下去:“什么,你居然不爱慕我皇兄!我皇兄人那么好!”
郝黎:“……”
你有病。
和兄控的话是说不通的,郝黎面无表情睨气冲冲的艾里斯:“爱不爱的,你这种小鬼头懂个屁,你谈过恋爱吗?”
艾里斯脸倏然涨得通红。
他年方十五,在帝国算小大人了,照理应该有不少贵族小姐追求。可惜他嘴巴臭傲娇幼稚就算了,还挑三拣四,所以艾里斯和郝黎一样,是个绝缘单身狗。这个世界估计也只有妮娜愿意收他了。
郝黎用苏珊攻击她的话对艾里斯进行人身攻击,正舒畅间,艾里斯脑子突然转过弯来:“我不知道,那你就知道了?”
输人不输阵,即便是单身狗,也有自己的尊严,郝黎顿时和艾里斯呛上了:“我大你那么多岁,吃的面包都比你多,爱慕这回事,我比你清楚多了。”
艾里斯咽不下这口气,他立马吹胡子瞪眼:“那好,那你说,凭什么你说你不喜欢我哥!”
……一般这种话不是反过来的吗?为什么她要论证她为什么不喜欢伊弥亚啊?
敷衍敷衍得了,等会好问他皇帝和五皇子的事,郝黎随手拿起餐盘上的甜点,焦糖味的棉花糖,她咬了一口,在脑海里搜索着她看过的若干爱情小说:
“爱就是,给别人付出不耐烦,给爱的人付出就觉得高兴,想起你的时候心里温暖,见不到的时候十分思念,在一起的时候,就算没有做什么,看到他就很开心,在一起就很安心,不用说话就算他看书你打扫卫生坐一个下午也很快乐——”
郝黎忽然止住了口,她最后一句说了什么?
艾里斯在旁边催她:“继续啊!”
郝黎手指陡然抽动了下:
“……爱是,清早起来看到你随意翘起头发的笑。是,特意给你做送你的点心,是你累的半死不活回来的一句欢迎回家,是快乐也是苦恼,是人生道路即便走了多少里,也依旧记得的独一无二,是你觉得会永远陪伴在你身边不会分开你也不想分开的心……”
是你爱上他,便觉得因为有了他,寻常见的云,见的天空,见的鲜花绿草都美好的像新见一样闪闪发光,苦闷的生活也变得有趣极了。
爱是说不出来的话只要看到他的笑就明白了,是不经意间记住的每一件小事,是你谈论这个话题脑海中所浮现的人。
藏书室、书、教授、点心、笑、阳光、拥抱、哭泣、不想分开……如果这些是构成爱的元素的话,那么她现在在谈论什么,她又想起了谁呢?
完了。
郝黎遽然把眼睛捂在了手心里,她整个人快烧起来了。
她疯了吗?
“这就结束了吗,你这些话随便翻本诗人的诗集都有啊,你还没说这和我哥有什么关系。”
艾里斯不满意地对郝黎发出了驳斥,郝黎已经听不下这熊孩子再滔滔不绝了,她乱哄哄的念头最后汇聚成一句话:她之前对苏珊说了什么来着?
“……我是变态。”
艾里斯听到面前人发出一声近乎叹息的呻吟,紧接着是爆发出的一阵大笑,艾里斯澄澈蔚蓝的眼眸瞪圆了。
他莫名其妙地看着面前大笑的女人,听她自言自语:“说得对啊,变态是我自己。”
笑盈盈的女人抬起头,她看向面前的少年:“嗯,我就是爱慕你哥所以给一亿也不走的人,你可以再想点办法对付我,在此之间,你先和我说说,前几天我俩打架,你说你哥脸红了,是有多红?”
艾里斯下意识回答:“特别红,像最红的那种颜料……等下你承认了是吧!”
证据确凿的艾里斯喜形于色,郝黎看得好笑,这家伙不是要她远离伊弥亚吗?
啊,她都想明白了还掩饰个什么劲啊。是疯子也好,是变态也好,那又怎么样?
爱本来就是一桩疯狂。
即便脸上还红的厉害,她还是干脆点头:“对,就是你想的那样,我喜欢你哥,图谋不轨,男女之间那种。”
思索片刻,郝黎换了种说法:“想睡觉那——”
“那种”的话音没落,艾里斯已经尖叫起来:“你你你闭嘴!!!”
看艾里斯就快没晕厥,郝黎只好把她的话咽回肚里,免得格兰维宫的人说她谋害皇子,她耸了耸肩。
明明是他让她说的,他脸红个什么啊。
“你和我皇兄很难在一起的!你难道不知道吗?贫贱通婚的法案才通过几年,除了新锐贵族,所有的贵族都会嘲笑这桩婚事,如果得不到教皇和陛下的祝福,你和皇兄是没法结婚的——”
艾里斯急急地解释,郝黎则若有所思:“所以还得想办法拿个爵位才行,娶老婆需要老婆本嘛,可以理解。”
“我哥是男的,什么老婆——不是,你到底有没有听我的话啊,就算你成了贵族,和皇室结婚也几乎不可能的!和平民出生的小贵族结婚,大贵族是不可能这样做的,你和皇兄会被人耻笑!”
激动地把一大堆话说出口,艾里斯喘了口气,他终于沉寂下来,目露哀伤:“你知道我母亲,和我父亲的故事吗?”
郝黎从艾里斯那里听到了一个有关丝黛拉和皇帝的故事。
皇帝与丝黛拉相互间算是一见钟情,互定终生,奈何丝黛拉是落魄小贵族,与皇帝身份悬殊,所以一直无法成婚。皇帝与自己父亲周旋,却迎来战争与父亲的噩耗,他本该继位的兄长死去,自己也被迫上位,需要与同盟国巩固联系。
这些都是郝黎耳熟能详的原作部分,而她不知道的是,丝黛拉如同金丝雀被养在牢笼中,一开始是因为丝黛拉的点头。
“……她病重时,告诉我,她一生中最后悔的是就是答应父亲的请求。”
艾里斯嗫嚅唇瓣,他说得苍白无力。他敬爱父亲,却也一直记得母亲的话。
“她很后悔。”
丝黛拉在答应皇帝的哀求后,很快就后悔了,放弃自尊的爱真的能称之为爱么?她没能想明白这回事,却已经察觉到了这是一件错误。
但皇帝对她的离开严防死守,他真正意味上地将她禁锢在了金玉雕砌的笼子里,也让她的一生,始终没有从牢笼中踏出来。
“即便成为皇后,也有无数人攻讦她的出身,她只能谨小地去活,”艾里斯沉默许久,才慢慢地说:“她没有说痛苦,只是说要我以后真正去爱所爱的人,可我感觉到了她的不快乐。”
“你怕我以后也变成丝黛拉皇后这样吗?”
郝黎默默听完,她问了一句,果然见艾里斯抿唇点了点头,她有些哭笑不得。
这家伙果然是原作里的那个男主,他不坚定认为皇位是伊弥亚的话,怎么可能会想到她成为皇后的事。
郝黎想了想,她挑眉:“只有男人能囚禁女人吗?我要是下黑手,你哥估计拦不住我。”
艾里斯眼睛遽然瞪圆了,他瞪圆的时候有点像伊弥亚,血缘还挺奇妙的:“你,你变态吗!”
他瞬间领悟到了郝黎的意图。
“对啊,我是啊。”毫无心理负担地接过艾里斯的话,郝黎用指节叩了下桧木桌的边缘,她若有所思道:“按丝黛拉皇后的情况来说,就是你哥发誓和我在一起后,又因为不得不做的事,要和我分手。”
“如果是我,我会尊重他的选择,选择分手,但他不让我分手,还想吊着我,那么,你故事里的主人公就要掉个个了。”
“可,战争——”
“皇子又不止他一个,就像你父亲那时候一样,没有皇子皇女还有大臣呢,再不济还能逼法师塔那帮中立的魔法师。”
郝黎说得凉薄:“我当然相信伊弥亚不会这样做。但如果按你的假定,这事发生了,我大概会比你的父亲变态一百倍。”
“至于你说的名声,被承认的婚姻。”郝黎歪了歪头:“可能是因为观念不同吧,我不是很在乎。”
“神不承认我和伊弥亚,那我就不需要神。你的父亲和其他贵族不承认,他们也和我无关。他们尽管去耻笑就是了。即便我和他因为之后的种种无法在一起,我只要努力尝试过就不会后悔,他的爱也会让我一辈子欣喜。”
郝黎一字一句:“我害怕的只是他不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