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宋时归和二殿下相识在京都动乱之时,宋家在庆国也算是朝堂上半个臣子,却也不过是庆国偏僻处的一个小官。
人间对各个官员的家室都有写七嘴八舌的探讨议论,自然少不了宋家这位独生女。
随听说长得清秀,却也在妾室进门后百般刁难,相传也是个刁钻任性的女子。
倒也是各有说法。
京都局势动荡,人心难测,庆帝和范闲之间的恩怨,倒是给了李承泽拉党结派的好机会。
宋家虽是小官,但在他看来,宋家却也掌握着地区边境。
可宋家自来与世无争,拿着俸禄倒也对皇帝忠诚。
在李承泽看来,他有必要去见见这个宋徽行.
那是李承泽第一次见宋时归。
“二殿下。”
宋时归不紧不慢的走到李承泽面前,微微行礼,并未下跪。
李承泽微微挑了挑眉,宋家独生女倒也没有听说的那般野蛮无理。
倒是有些清高之气,一身素衣,暗色的纱袍更加衬出她的清冷和距离。
“家父有事外出,恐是今日无法见到。”
“到底是不在,还是不想见?”
他讥笑着,对上宋时归的目光。
从未有女子敢抬头眼神如此淡漠,丝毫无恐惧之色的看着他。
“二殿下明白便是最好不过。”
语气里却尽是敬重。
“明白?本王不明白?”
“宋徽行不过是个边境小官,对我却避而不见?到底是陛下的忠臣啊。”
宋时归微微闪了闪眼眸,看向李承泽的那双凤眸。
语气中倒满是怒气,眼神却狡黠的看着眼前的她。
李承泽明白她在看什么。
她不怕他。
那是初见,向他这般不懂情爱的人,欣赏,便是对一个人最高的评价。
宋时归那双干净却也透露太多的眼眸,让李承泽想要了解她。
她这般聪明的处世之道,是李承泽欣赏的。
只是归途之路太过艰险,他不敢,也不能。
皇帝生日宴那日,李承泽与宋时归已相识三月,两人没有正式的确认关系,却也心照不宣的闭口不提。
宋时归尽量无视李承泽的目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
宋时归不像那时的家中闺秀,她太聪明了,以至于尽管对李承泽有些不可言喻的情感,也不可能直接的表露出来。
宴会当日,卯时,庆帝提前召见宋时归。
让宋徽行有些措手不及,本想因病推辞掉宣召,而自家的这位女儿却擅自同意了。
皇家宫廷,深红色的砖瓦如同巨大而华丽的牢狱,甘心被困的人们为财,为权。
华丽吞噬着人心,变得鲜红而浊黑,看似繁华大道,到头来不过走向牢狱前的一剂安慰罢了。
御书房前,宋时归等待着庆帝的召见。
她只是站着,低着头,一路来未曾说过一句话。
半晌,陛下宣。
殿内有些熏香,让她有些不适的皱了皱眉,她总是不喜欢这些繁琐过于精致的东西。
“宋时归,我听老二谈起过你。”
毕竟是天子,宋时归总是做到了礼仪举止言谈的规范。
深知面前这位,狐狸般的眼睛能看透太多。
只是听到他名字的片刻间,她有些怔了怔。
“我与二殿下相识不久,二殿下对小女欣赏自然是抱有感激。”
她低着头,嘴角噙着看不清的笑意,更像是客气般的回应。
听见面前的人不明意味的轻笑,宋时归还是低估了他窥探的能力。
“老二向来心思深,对我这个父皇不是避而远之,就是身为君臣讨教一些朝堂之事,那日主动找我,本以为又是些什么繁琐事,却不曾想他竟问我要了样东西”
“你猜猜,他问我要了什么。”
宋时归闪了闪眸,大概是猜到了七八分,眼神晦暗不明。
“小女子不知……”
“你知道。他要了你,他向我要了一纸婚约!”
庆帝没等她说完,便开口,语调有些上扬,听不出是怒还是些什么。
宋时归虽是猜到了李承泽会做些让她意料之外的事,但听到这句,心下还是一怔,莫名其妙的开始狂跳不止。
府邸内的那出僻静地方,暗红色的长衣在青绿竹下显得有些突兀。
凉亭内,他手捧这那本翻了数十遍的《红楼》,看的倒是津津有味。
谢必安悄无声息的走进,微微颔首。
“何事?”
略带嘶哑的声音比谢必安快一步响起,眼镜依旧看着那本俨然有些卷折的书籍。手里那颗葡萄晶莹剔透,预将放在嘴边。
“卯时陛下召见时归小姐。”
手中的葡萄还未放进嘴里,悠然的眼眸却以抬头警惕的看着谢必安。
盯着他看了许久,却又缓缓的将视线移到别处。
李承泽的心里早已慌乱不已,他不敢预测宋时归面对他的这位父皇,究竟是怎样的一副态度。
他突然想到前阵子的那纸婚约,一时有些懊悔自己的冲动。
他把自己唯一想要从庆帝那里得到的东西这么快的昭告天下,无不是对己,对宋时归的一种威胁。可他想了很久,宋时归对他来说,似乎不仅是目的如此简单。
“她回来找我的。”
李承泽轻飘飘的一句话,似乎在回忆起三个月来的事情,笃定的语气,却又有些怀疑。
他想要证实一件事。
他想要看她对自己的态度……
“朕跟你打个赌吧。”
御书房内竟的出奇,放在一旁暖没了刚才的温度。
殿内那香薰让宋时归头疼,浓烈的有些让她喘不过气。
“臣女不敢。”
“你敢。你只是不敢跟我赌他。”
“赌他要你,还是要大庆。”
宋时归心下骤停,终是抬头对上了庆帝的眸子,那双凌冽的眼睛似乎看透了宋时归尽数的伪装。
她不知道李承泽究竟为何如此,但她明白,一旦她同意了,对李承泽是百害而无一利。
李承泽没有等来宋时归,只是按时出现在了晚宴上,他开始意识到事情并没以他猜测的那般进展。
他只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般,为他的父皇送上贺礼。
那晚李承泽让谢必安去宋府见她。
宋府却也是朝中重臣,本以为夜晚会守卫森严,谢必安却无比轻松的进到府内,进入宋时归的房间。
让谢必安想不到的是,宋时归坐在椅子上,似乎在等他的到来。
桌前的她眼神有些无光,看了看站在门前的谢必安,讥讽的笑了笑。
“我以为他会来。”
“殿下的身份容易招惹是非。”
府内无人守卫,宋时归故意调开内院守卫,便早已明白今日之事,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今日白天和皇帝的那份赌约,总是让她心神不宁。
他的父皇甚至连他要干什么都打探的一清二楚,这个赌注,不过是想让宋时归早点明白,李承泽要是死了,宋家必会受到牵连。
他竟然可以好心提醒一下臣子之女,也不愿保李承泽平安。
“他让你带什么话?”
宋时归回过神,看向门前一动不动的谢必安,觉得倒是好笑。
“殿下让你明日早些去见他。”
“还有就是,殿下说,他会保你周全的。”
语毕,谢必安转身离开。
半晌,府内那唯一一处亮光也尽数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