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楼上下

必须尽快探清楚此地庄园的布置情况,也必须尽快收集一些能修补元婴根基的天材地宝。
发现了潜藏在内府里的危机以后,江舟难得的多了一丝紧迫感。他把乱七八糟的念头都抛到脑后,全副心神的投入进对庄园各处阵法、各处陷阱的破解中,竟是以远超意料的进度打开了一座小楼的防护。
秘境里没有寒暑交替,江舟根本记不清、也懒得去记自己到底在这里待了多久,又在破阵上耗费了多少时间。只看他阵破前用以粗作标记的那株片菱草至今只新长出了两片半菱叶,想来是不超过九个月的。
……老实说,江舟都快记不清自己上次这么用功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大概要追溯到小三百年前他炼气圆满晋升筑基的时候?
破阵的头一个月,江舟是真的担心自己寿元无多、怕时日不再,可人没有整天活在担惊受怕中的道理,一天天下来,他也就习惯了自己灵力虚浮内府混乱的样子;可当时破阵之事已经开了个头,石径花田被他搅得一团乱,却是骑虎难下、不得不把它做好了。
出于谨慎,江舟在破阵成功后又好好休整了两日,直到感觉自己在推演破阵中被反复消耗的精神和灵力重新恢复完满,才踏上小楼外的台阶。
这一排七、八座小楼从外面看上去几无二致,江舟破阵的时候也只是随便挑了一座距离他最近的下手。沿阶推门而入,一看到楼内景象,他就知道自己选错了目标——中堂字画齐聚,条案桌椅对列,这显然是一处专作会客用的正厅。
正厅里能有多少东西?万年阳檀木制成的桌椅和倒在地上的清心屏都是好材料,但也都对江舟现在的处境毫无作用;四条堂屏上所绘的湖畔四季图灵光暗淡,看上去原本是套品阶不低的法器;案几两旁的天青色六角圆肚矮盆里花泥干裂,花枝枯萎,两株灵植皆死的不能再死……
江舟飞快的把整个正厅的景象打量了一遍,目光在一侧墙面上约有人高的深深裂隙处顿了顿,绕过倒地的屏风走向后院。
出乎意料的是,后院中的布置不是他想象中通常用来待客闲游的花园茶亭,而是一片小小的练武场和一处厢房。显然,这里曾经是个有修士长住的地方。
或许其他几座小楼也是类似的布置。
江舟心念一动,忽然想起了断岳宗山门内的当武峰。他以前常陪老祖宗上断岳宗拜访友人,对那里熟的不能再熟。断岳宗每代的亲传弟子数量皆为百人,专供亲传弟子所住的当武峰上也是这样一座座比邻而建的相似楼屋。
所以,这里曾经也是一处宗门驻地?
鉴于碎大陆秘境和四海三洲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江舟觉得自己这种猜测很可能是真的。想到这里,他立刻振奋了起来,推开半掩的厢房大门。
一具包裹着残破布料的灰败枯骨赫然出现在他面前,颅骨上的一对空洞眼眶正对门口。
江舟脚步一顿,手上的法诀差点就轰了出去。等到反应过来,他微皱起眉头环视了厢房内部一圈,走到枯骨旁边矮下身。
……无论如何,这好歹也算是一个新线索吧。机关陷阱和防御阵法齐齐开启,这座庄园的主人显然是有所准备而封闭庄园的,虽然不知道当年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得到了及时的安顿,或者说,当时的情况紧急到根本不容许此地主人安排好所有人的去向。
江舟小心翻检了一下地上的枯骨,从对方骨掌下勾出一个灰扑扑的储物袋。想了想,他又走到厢房另一边紧靠墙壁的木架上取下一个陶罐,一把火将整副枯骨化成骨灰收拢到陶罐里,并指如剑在罐身上刻下一行小字。
从种种迹象来看,这具枯骨原身的身份顶多是一位低阶弟子,他视如珍宝般攥在掌心的储物袋也不是什么好货色,换做自己的储物戒还在手上的时候,江舟决不会对这种袋子多看一眼,但眼下却着实如寒夜遇炭火般珍惜。
长久缺少灵力的滋养,这个本就质量平平的储物袋看上去岌岌可危,里面的东西也只剩下一堆不知道原本是什么东西的粉末和两块暗生裂纹的青玉简。江舟一手在条案上清理出一块可以倚坐的地方,一手执玉简小心探入神识,眉间不自觉的蹙起一道细纹。
两块玉简,一块记载的是一项名为“牵丝诀”的法诀,一块记载的则是玉简原主平时一些杂七杂八的心得杂记。江舟强记住法诀,把注意力转到原主的杂记上,很快就确定了一点自己先前的猜测——这里曾经的确是一个宗门的驻地,宗门内精英弟子的修行之处。
除此之外,原主杂记里的信息大部分都是各种各样的人情往来和日常事务,尤以此楼主人金真人出现的次数最多。
专供杂役打理琐事的厢房没有什么能经得起时间磋磨的东西,江舟把玉简也放进陶罐里,在房里转了一圈,两手空空的走出门。
按玉简中所言,此楼的主人金真人平时最常在二楼丹房内闭关,他需要的东西想来就在那里。
*
二楼。
若不是确定这座庄园的防护阵法在他之前从未被人打开过,江舟几乎怀疑这里在他上来之前刚被人洗劫过一次,整个房间里的箱笼柜橱门户大开,丹瓶笔墨碎片满地,多宝架上空空如也!
即便向来不信九筹门那些神算子们有关运势祸福神神叨叨的说法,江舟也觉得自己这阵子实在可算流年不利。
好在原主的衣物还是留下了几件的。
原主金真人的身形看上去要比他壮硕一些,江舟在箱笼里挑拣了身最普通的白色长袍换上,整个人由衷的松了口气,卸下一样重担。
整顿好衣冠,他终于有了心思去关心房间里的其它东西。
虽然一直沉迷炼丹,但金真人本质上是一个法修,炼丹的本事也稀松寻常。江舟捞起几个丹瓶看过,很快就把丹药一项排除在搜寻目标之外。与随处可见的废弃丹瓶、干枯药渣相比,角落里那几个不起眼的玉简蒲团才是真正有价值的东西。
江舟盯着墙边锦卧高枕的阳檀木软塌看了会儿,终是抵不过浑身上下洋溢起来的积久疲惫之感,招来角落里的玉简蒲团,把蒲团收进储物袋,拈着枚玉简倒到榻上。
忙碌了那么久,反正剩下的事情急也没用,他可以歇会儿了。
几枚玉简都是最劣质的青玉简,不涉功法,其中两枚是灵兽图录,一枚记载的是一些基础的炼丹心得,一枚记载的是牵灵宗宗规戒律——这“牵灵”显然就是此地宗门的名号,一个江舟完全没听过的宗门。
看着玉简内一眼扫不到底的漫漫繁杂戒律,江舟忍不住头皮发麻。不能随意离开山门、不能不敬师长、不能擅自寻衅滋事,这不行那不行,就算加入宗门以后能得到许多修行资源扶助,这日子过得又有什么意思?
就算没有老祖,他也是不可能加入宗门的。元婴消失对他平日里的影响不是很大,只要不和人动手,他假装一个正常的元婴修士毫无问题,这份修为在散修里已经算是中流砥柱。这样等从秘境出去的时候肯定会艰难一些,只是不知道莲花坊、极天阁这几家有没有针对他和老祖发布通缉。
如果上了通缉榜,他到时候还得改头换面隐姓埋名一段时间……不止如此,在他把事情调查清楚之前,以前的朋友一个都不能联系,天知道里面有没有像正夷道君那样等着背刺他和老祖一剑的小人,不过可以自己培养几个帮手……
一想到离开秘境以后还有那么多事情等着他做,江舟忍不住深深地叹了口气,连身下的软塌都觉得没那么舒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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