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漆黑,寂静无声,晚风轻轻。
医生南宫飞雁关闭了电脑,揉揉眼睛,伸了伸懒腰。
之后,打着哈欠去卫生间,冲了个澡。
沐浴完毕,出来把头发吹干了,这才上床睡觉。
与往常一样,和男朋友东方紫期微聊。
聊着聊着,眼睛开始沉,上眼皮下眼皮就打架了。
二人互道晚安。
凌晨两点。
咔嚓!
轰!
一记闪电一声闷雷。
大雨随即哗哗哗下起来。
南宫飞雁被惊醒了,赶紧跳起来去关窗户。
东方紫期赶紧发来短信问,打雷了,怕不怕?
“打雷怕啥?我又不是娇小姐。”南宫飞燕发过去两个左右哼哼。
东方紫期哈哈一笑说,睡吧。
南宫飞燕回了好梦二字。蒙头开始睡。
大约十几分钟之后,又一记闪电和闷雷传来。
窗户被大风吹开,一道光好像巨型手臂。
南宫飞雁身子一下子被拽住,就那么毫无征兆,被暴雨卷向高空……
啪!
南宫飞燕就这样穿越了,落在墨影国王宫,成了一名公主。
只是这个公主,不怎么受宠。
明湖,听雨桥。
五月的细雨,空濛濛幻如烟。景气别有一番新意,微风轻轻,吹起湖面粼波。有诗词云:“莺啼处,摇荡一天疏雨。极目明湖人近处,断红城碧树。费得炉烟无数,只有轻寒难度。忽见云楼花影雨,几时催薄暮。”
一个身着淡紫色衣衫的女子,撑着一把浅绿的油纸伞,款款于桥上徘徊,似乎在欣赏轻雨中的风景。
她口中轻吟着:“空烟濛,细雨随风。杨花绕江,啼晓鸥鹭。江上已然齐和声,两岸罗衣粘湿影。似云筝,明湖映城。岸柳堆烟,银丝无数。小桥流水泊乌蓬,疑是瑶台落仙境。”
彼时,于一只画舫上走下一人来,那人虽是蓝衫秀士打扮,然而走路却是沉稳而矫健,显然是个练家子。不,准确的说,是个高手。
突地,一声鸥鹭鸣叫,引得那桥上那轻吟的女子转头望去,清眸黛眉,粉面桃腮,端的是绝代佳人。画舫上下来的那秀士见状,满脸讶异之色,禁不住脚下一顿,不由自主的用几不可闻的语音低声呢喃道:“飞雁……是你么?”
“嗯?公子可是在与我说话么?”紫衫女子略微一怔,继而,粉面展开桃花般的笑容。
“飞雁,我、我是东方紫期啊,你不认识我了么?不会吧?”秀士身形一颤,满脸写着失魂落魄。
东方紫期?紫期是谁啊?紫衫女子轻轻皱眉,搜索着这个似曾相识的名字。
曾几何,她也确实唤过紫期这个名字,但是,却没有长久。
最后的轻唤是在那一柄精致的匕首,穿过她身体之时,东方紫期的手颤抖着,一直在她迷蒙的泪眼中消逝……
片刻间,蓝衫秀士踏上桥来,神情说不出的喜出望外与温润。那一双墨染的亮眸,添了几许柔情似水。此时此刻,他小心翼翼温柔的用一只手,覆上对方的粉面,轻柔抚摸,那姿态,仿佛是在摩挲一块精致的宝玉,生怕一不留神就会碰碎了。
紫衫女子心中突地一颤,眉端微微一皱,继而舒展开来,语音清淡如水:“这位公子,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口中的飞雁。你瞧,雨还在下着,小心着凉,快回去罢。”
“飞雁,伤口一定很痛吧?”东方紫期并没理会紫衫女子的冷淡,而是突然低低问道,语调包含着深深的怜悯、纠结和疼惜。
紫衫女子心中微颤,一抹慌乱与无措瞬间弥漫心头。曾经几许,这温润这柔情这语气,以及这样的场面这样的情景……突然恍若云烟,恍若隔世。
微怔之际,那蓝衫秀士东方紫期不由分说,居然拦腰打横抱起紫衫女子,几个起纵落于画舫,画舫微微颤动了几下,继而恢复平静。
彼时,舱外的雨仍然下着,下的缠缠绵绵。
“我不是飞雁……”紫衫女子挣扎着,被东方紫期轻轻按住,低声嘘道:“乖,不要动!你不承认是飞雁也不打紧。其实在下也没有别的意图,只是忒寂寞了,不过是想让你听听我讲的故事而已。”
紫衫女子闻言,停止了挣扎,一双秀目投向对方。
东方紫期很满意,他摸摸紫衫女子的长发,笑了笑。
少顷,东方紫期开始了自己的讲诉:“我的飞雁她、她是一个墨影国最受排挤的公主,虽然脾气有些大,但是美丽善良,医术好,是个神医。”
紫衫女子闻言,习惯的弯了弯自己的唇角。
东方紫期没看到对方的神情,继续讲诉:“因为一次偶遇,我们相会相恋了。原本,我以为会娶她,我们会很幸福的。可谁知道,墨影国与我们蓝景国几百年来都是世仇,两国早就达成协议,老死不相往来,老死不通婚。三年前那一次,也是这个细雨飘扬的五月,飞雁公主被诬陷是奸细,国王扣押了我的全族,逼迫我杀了她。我、我万般无奈就、就……”东方紫期的声音越来越小越微弱,他似乎在掩饰自己,赶紧自斟了一杯竹叶青,仰首饮了下去。
紫衫女子无动于衷,仿佛听着与自己毫无相干的故事,面上依然是淡如水。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淡淡问道:“你就杀了她,对么?那女子估计死了吧?你家族的人也应该没事了罢。”
东方紫期摇摇头,盯视着紫衫女子:“不,我确定她没死,她就在我面前。”
紫衫女子心头又是微微一颤,转头望着舱外的雨,一时无言。
“飞雁,我知道你没死,我也知道我的匕首偏了几寸——对不起,原谅我好不好?”东方紫期突然走过来,跪在紫衫女子身旁,近乎哀求的说道。
紫衫女子防线终于一溃千里,她一把抱住东方紫期,泪眼朦胧:“紫期哥哥,虽然我当时挺绝望,挺恨你的。其实、其实我也原谅你了,我、我知道你杀我是、是迫不得已……”
东方紫期大喜过望,拥住飞雁一叠声的说:“对不起,飞雁,让你受苦了,都是我的错……”
两个人在一起抱了许久许久。
然而,好景不长。
三年之后,蓝景国突然侵犯墨影国。
一时之间,战火硝烟四起。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蓝景国好像预先得知了情报,如入无人之境,一下子占领墨影国五六座城池。顷刻之间,尸横遍野,生灵涂炭。
彼时,南宫飞雁和东方紫期正在南方兰苍山隐居,过着逍遥自在的田园生活。
某日,东方紫期去狩猎之际,南宫飞雁意外收到飞鸽传书,这才知道自己国家蒙难。
正所谓,天下兴亡,人人有责。飞雁待紫期归来,就把要回国参战的想法说了。
“我不同意,刀枪无眼,你又不会武功,太危险了。再说了,那墨影国昏君如此对待你,你怎的还想着为他效力?”东方紫期坚决反对。
飞雁反驳道:“我不是为他,而是为那些百姓。你难道不知,战争最受苦的是百姓。正所谓,天下兴,百姓苦。天下亡,百姓更苦。我的一身悬壶济世本领,是为了救人,若是为了国家,更是责无旁贷。”
“你呀,真是的。老老实实过咱们的小日子多好,非要去刀山剑影中去闯。傻不傻啊?悬壶济世在附近也可以啊,不用非去沙场吧。”东方紫期的一番话,令飞雁非常吃惊。咦?这还是当初那个行侠仗义的人么?几年的烟火就把他薰成俗人了?还是把他雄心壮志给磨没了?亦或是我们立场不同,他怕与我为敌?
二人发生了有史以来第一次争吵。
飞雁感觉心里有点发阻,悄悄去林子里散步,突然发现了一个小小的鼓起来的土墩,像是最近才有的。
这里只有我们,并无其他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很好奇,扒开土墩一瞧,竟然是十几只鸽子的尸体。
飞雁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转身走了回去。
第二天一大早,飞雁就独自一人悄悄的走了,来了个“不告而别。”
飞雁……东方紫期疯了似得,满山遍野到处找她,然而,始终未见其影。
两国战争还在持续。
这年五月,还是烟雨蒙蒙的细雨天。
南宫飞雁不知怎么的,又撑伞来到了那座小桥。凝望远处朦胧的山,还有近处朦胧的湖,听着雨丝有节奏的敲打着油纸伞,思绪毫无目的乱飞。
听着雨打纸伞的声音,愁思莫名其妙的袭来,惆怅的句子,便不知不觉脱口而出:“一寸柔肠,几许彷徨。薄衾孤枕难眠,素指弹落惆怅。百忧雨中吟唱,何解?何解?一地残梦殇……”
“飞雁,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这里的。”随着一声轻呼,一条人影突地掠至。
赫然便是那东方紫期。
南宫飞雁瞧见他满是胡茬颓废的脸,心中突地一动。
心疼的柔声问道:“紫期哥哥,你、你这是怎么啦?发生何事?如此颓废不堪。”
东方紫期掩饰不住内心的惊喜,所问非所答:“太好了,真是太好了,飞雁,我终于寻到你了。”
飞雁突然平静的说道:“紫期哥哥你知道么?飞雁也在这里等你……”之后,下意识的从袖口摸出一把短刃,毫无悬念地送进对方的体内。
“飞雁,你……这匕首……”东方紫期低头看着胸前的匕首如此熟悉,原来正是那把自己刺杀飞雁的短刃。话未说完,身子就软倒下去。
血,把胸前蓝衫染红一大片。
东方紫期的声音仿佛千里之外传来,如此飘渺遥远:“飞……飞雁,你……你知道那几个……城防图是……是我偷的吧……可是我……我没办法啊……国王他……他又抓了我的族人……”
东方紫期急促喘息着,血,不断的涌出来。
飞雁的心里又悲又痛又气愤又无奈,哀怨叱道:“东方紫期,你、你为了你的族人,就可以伤害别人么?我的族人我的家园,就因为你,死的死伤的伤,满目残垣断壁啊。最令人痛心的是,整个幼稚书堂被毁,那些可都是几岁的孩子们啊,你们、你们蓝景国怎么就能下去手?”
“飞雁……我……我也没想到他们……”东方紫期的声音,一点一点弱了下去。
“紫期哥哥……”飞雁悲痛万分,弃了雨伞,一把抱住了东方紫期。
“飞……飞雁……我……”东方紫期的嘴唇翕动着,终究还是未把话说完,脸上凝固了一个满意而又幸福的笑容,身子逐渐冷了下去。
此时此刻,雨,还是不紧不慢下着,亦如一记记重锤,敲打着南宫飞雁的心房……
咔嚓!
轰!
天空不知何时居然全黑了,小雨转为大雨。
南宫飞雁抱着东方紫期的尸体,任凭瓢泼大雨倾盆。
咔嚓!
轰!
闪电之中,一道光激射,南宫飞雁被击中,之后,又被抛向高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