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冷酷的将军

还是那桃林掩映的农家小院。
夕阳把天边染红了,仿佛一只身披红衣的狐狸,玄幻而妩媚。
晚炊升起,轻烟缭绕。
南宫飞雁与母亲做好了饭,端坐在院子里那张桌子上吃晚饭。
刚刚拿起筷子,母亲好像想起什么似得,起身就去了后院,功夫不大,就捧来一坛酒。
“雁儿,来来,这是新酿的桃花霸王酒,快尝尝味道怎么样?”母亲把酒坛放在桌子上,笑着对女儿说。
“妈妈,您这是要让女儿成品酒师啦,每次都让我尝。”南宫飞雁嘻嘻笑道。
母亲道:“你是我女儿,不让你尝,让谁尝啊?”
“嗯嗯,说的也是。那女儿就当您御用品酒师好啦。”南宫飞雁接过酒坛,撕掉封口,哗——顿时觉得芬香扑鼻,止不住大赞一声:“好香!”
母亲道:“快喝啊——来来,给妈妈也来点。”
南宫飞雁给母亲和自己分别倒好了酒,举起杯子:“妈妈,来,干一杯!女儿祝您健康长寿!”
“好,干!谢谢宝贝女儿。”
母女二人一饮而尽。
“紫期这孩子怎么又出差了?”母亲叹息一声。
飞雁道:“他那工作就是经常出差,很忙的,这不,刚刚跟咱们视屏了几分钟,就又忙去了。”
“年轻人,忙点好。”母亲又说。
“妈妈,我总感觉我的前世是个将军。”南宫飞雁给母亲夹了一块鱼肉,笑道。
母亲点头道:“嗯,我看也是,整天风风火火的。”
南宫飞雁笑了,之后又神秘道:“妈妈,你知道么?东方紫期的前身也是将军。”
“他呀,再是个将军,也听你的话——雁儿,你忒霸道了,紫期那孩子老实,总被你欺负。”母亲接口道。
南宫飞雁嘻嘻一笑,吐了一下舌头:“妈妈,人家紫期哥就喜欢我的霸道。”
母女二人有说有笑,饮着小酒,吃着鱼肉,甚是融洽。
因为母亲心脏不大好,没有多喝,南宫飞雁自己就饮了好几杯,最好把那一坛子酒给喝完了,终于有了微微醉意。
母亲把她扶进房间,轻轻放在床上,又替女儿脱掉外衣,换了睡衣,盖上薄毯子,轻车熟路做下来,一看就是经常这样干。
“雁儿,你一定要好好的。”母亲在女儿那一张红扑扑的脸上吻了吻,自言自语道。
自从那次雷击,女儿就有了千杯不醉的本事,也离不开酒了。果然就像王主任说的那样,桃花霸王酒还真就压制住了电量,总算没让女儿伤着人。反正自己会酿桃花霸王酒,如此甚好。
我的雁儿一定要好好的,学好本领,像你父亲一样,报效国家。你父亲临牺牲前的遗言,就是让我好好培养你,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雁儿,你还真没辜负母亲的期望,是个好孩子——母亲抚摸着女儿的手,絮絮叨叨的。
突然,母亲发现,女儿饮了桃花霸王酒,越发的美,越发的有精神。
她就那样痴痴望着女儿,望了好半天,这才起身回自己房间,熄灯睡觉。
彼时,桃花霸王酒开始在南宫飞雁血脉间游走,引入沉沉梦中,徐徐摊开……
千年前,月夜幽静。
一缕袅袅的东风,透过小窗拂动着那盆海棠,将那花的香气融在薄薄的轻雾里,令人沉醉。东方紫期就陷在这样氛围里,浮想连天。他想的那么专注,以至于有个人已经走到他身后了,他还不知晓。
“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兄长这是要学东坡先生,等海棠花开么?”一声熟悉之音突地响起,东方紫期的身子滞了一下,这才从思绪中觉醒,回头应道:“哦,是贤弟呀,几时来的?”
来人笑道:“俺早来了,就在你身后站了好久。看你那么专注赏花,就没敢打搅。”
“贤弟说笑了,我只是安静一下——对了,贤弟此时到访,莫非有事?”
来人道:“明知故问,俺还是替公主送信来了。”一面说,一面从怀里取出一方素锦来。郑重其事交给对方,随后不发一言走了。
东方紫期叹息一声,也不展开看,仍然还是把那一方素锦搁在抽屉里,转身望着海棠发呆,眸子里衍生出昔日的情景来……
八年前,东方紫期因涉嫌谋反一事,被下了死牢。
十八个月了,没有一人来看他,只有自己的死对头,曾经的青梅竹马南宫飞雁隔三差五来瞧他,态度生冷,说些不咸不淡的话来气他。
南宫东方两家本是至交,双方的父亲又都是同朝为官。东方紫期与南宫飞雁从小就能玩在一起,他们两小无猜,双方的父母为他们定了终身。只因他们都喜欢桃花,而且还都是复姓家族,故而被友人戏称“复姓桃花之恋。”
如果这样下去的话,他们会按班就班成亲,过幸福的日子。
突然有一天,东方紫期的父亲因为南宫飞雁父亲无心说出的一句话,被牵连进了王子争夺王位的旋涡中。圣上在大怒之时,将东方紫期的父亲降职查办。老人气火攻心,一病不起,很快过世了。
而南宫飞雁的父亲因为愧疚,也在第二年得了一场大病逝去。从此之后,两家就断绝了来往。南宫飞雁和东方紫期也是误会一天天加深,最后竟然成了死对头。
话说这天,南宫飞雁又来了,她阴着一张脸,怪声怪气的说:“东方大将军,你可知道?圣上把你的将军府赐予了我,并且我也接替了你的职务。”
东方紫期道:“哼!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南宫飞雁乜了对方一眼,又说:“哎呦,没想到你那将军府混乱不堪,着实难入本将军的法眼。所以,我就把那个桃花园给毁了,又把那个缴获敌酋的刀枪剑戟什么的枪械库给清理了,看着太碍眼了。”
东方紫期闭目不说话了,还说什么呢?自己身陷囹圄,恐怕难以出去了,要知道,历代的帝王最恨的就是谋反。此时此刻,还想那些身外之物作甚?清理就清理吧,反正自己也活不多久了,秋后就问斩了。
南宫飞雁也不理他,只管自顾自说下去:“就你那老母亲,我打发去了庵堂。你的管家和仆人啥的,也都遣散回家了。所以说啊,你也别惦记他们了,他们都有好去处。”
“别的都由着你,只是要善待我母亲……”东方紫期的话还未说完,南宫飞雁哼了一声,施施然走出牢房。
又过了三个月,东方紫期因为证据不足,朝中还有人力保,这才出了死牢。真的如南宫飞雁所言的那样,只是将军府已经换作他人了,如今自己要去往那里呢?他在大街上,边走边想,偶一抬头,忽然发现管家阿叔,正急匆匆走来。东方紫期心中一喜,赶紧迎上去,疑惑道:“阿叔,你、你不是回乡下了么?”。
“啊呀,将军,可寻到你了——若不是老夫人又病了,俺早就去接你了。”管家有些耳背,没听清东方紫期的问话,只是高兴的自顾自说道。
东方紫期心中一惊:“母亲她老人家怎么了?在哪个庵堂呢?”
“没什么大碍,只是偶感风寒而已——将军,走,咱回家再说。”管家没听见后一句,只是拉着东方紫期便走。
在路上,东方紫期从管家的口中才知晓,南宫飞雁根本就没住将军府,更没有将母亲赶往庵堂一说,反而天天来将军府。
“一开始,老夫人不见她,但是架不住南宫军一片真情,也就接纳她了。”管家又说。
对方紫期问他:“那、后来呢?”
“后来,她就天天来,陪着老夫人说话解闷,偶尔还带着老夫人出去兜风。老夫人病重期间,南宫将军就住在将军府照料。余下的日子,她操练完士兵,就会来枪械库擦拭那些刀枪剑戟什么的,或者命人收拾桃花园,总之,整个将军府被她打理的比以前还好。”管家回答。
“哼!做好人给谁看呢?一定是怕别人嚼舌头罢。”东方紫期颇不以为然。
三天后,东方紫期去几个刚从南部几个镇回来的同事那儿饮酒,才知道北部边关吃紧,圣上调兵去边关杀敌。
“东方将军,你猜猜,这次领兵的大元帅是谁?”一个高个同事卖着关子。
东方紫期摇摇头:“不知。”
“是那个冷酷的南宫将军啊,你不知道啊?”另一个稍微矮一点的同事狐疑道。
什么?是她?东方紫期眉毛一扬。
“看来你真的不知道——你这么快出狱,全凭南宫将军力保,并向圣上许诺,一定会解除边关之患,不让外敌踏进国门半步。”高个同事话音方落,矮个同事又道:“听说是今天启程……”
东方紫期闻听此言,连忙站起身,竟然忘了招呼同事,撩起门帘快速走出酒肆。
一路疾奔奔至城楼那儿,刚好看见一条银白盔甲的人影,乘着一匹枣红马率领着一众士兵。
仿佛有默契一样,南宫飞雁在马上回头,意味深长一笑。
之后,渐渐离开了东方紫期的视线,最后变成一行圆点……
三月后,边关传来消息,王军大胜,敌军投降。然而,南宫将军在偷袭敌营的时候,受伤坠马,下落不明。
消息传来,东方紫期痛不欲生。
又过了月余,他拒绝了公主一百零三十一次,在母亲病逝之后,向圣上辞官,遣散了将军府人众,单人单骑,携带一枝桃花,奔赴北方。他的心里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寻找南宫飞雁,他要亲口告诉她,其实,他也一直爱着她,从未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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