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儿,雁儿,快醒醒,是不是做噩梦了?”母亲摇着女儿,轻声呼唤。
南宫飞雁嘤咛一声,缓缓醒来,揩拭着眼角的泪水,低声道:“这梦境如此逼真,哭死我了。”
母亲道:“雁儿,没事,做梦嘛,又不是真的。”
飞雁点点头,起来,下床,去外面呼吸新鲜空气。
母亲说:“我去镇上买些日用品回来,你活动一下就进屋,注意点。”
飞雁点点头。
母亲开车走了。
飞雁百无聊赖,就去后院酒窖,看看妈妈在自己养病这阶段,又酿了多少酒?
进去一瞧,哇!好几个大坛子,掀起一道缝一闻,满窖生香。
飞雁就拿着勺子,每个酒坛都尝了尝,她还就觉得那一坛叫什么坎坷的酒最香,甜甜的,还夹杂着一丝苦味,和其他的酒与众不同。
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反正是迷迷糊糊的,一不留神,摔倒在大坛子旁边小坛子的一侧,完美诠释了那一句话“香了一个跟头”。
飞雁闭上眼睛,思维随着酒香飘向时空隧道……
几百年前,一大片荷塘。
午后,沁香芬郁荷池。岸边垂柳轻拂。
西斜的日光透过碧绿的叶片,星星点点的洒落在八尺焦尾上,抚琴之人轻拨弦音,深邃的目光瞧着那满池绽放的芙蓉,低吟浅唱道:“轻荡云朵,凉风习习。心舟落莲上,清香幽幽。满目风光如练,慢向画舫转。碧叶温柔语,频频浅嫣然。入梦酒酣诗兴在,醉我心绪飞。词写心之莲,菡萏沁肺腑。两叶眉头,锁谁相思意?莫愁,莫愁,剑舞苍穹楼。
一抹红润,双点小酒窝。金钗银钿乌云坠,粉面罗裙秋波媚。怔怔无心点端砚,朝雾晚霞对花颜。腕冰芙蓉凝玉脂,樱桃柔唇钩月魂。点破春梦蒹葭秀,雾锁莲塘。一载碧色心,几轮冰洁情。幸甚,幸甚,沉醉晓东风。
东去大江,西去江湖路。漂泊天涯,莫为功名累。低处苦,高处亦苦。轻抚琴弦对明月,一缕云水禅心。叮咚清泉潺潺,竹韵幽姿。看山林如画,日暮鬓影斜。小楼春纱共剪烛,却话古今风雨情。心莲,心莲,喜君慰平生。
雕鞍金殿,执手呢喃语。双飞花丛,休看风雪剑。逍遥舞,关谁甚事。傲他江湖慕天下,何惧凄凄风尘。寻梅望柳梧桐,微雨蝶舞。漫步弄云尖,小桥鱼儿戏。莲叶露珠欲滴翠,潇湘丽影竹敲风。诗意,诗意,与君画中行。
年华易老,惜时握幸福。归隐山林,哪管红尘事。笛箫和,联袂苍穹。小院篱笆韶光度,淡酒香茶清煮。袖手桃花飞花锁,红瓣染庭。昼长原野静,卧听蛙声鸣。轻携莲蕊鼻尖闻,低语微风送馨香。水莲,水莲,深凝云雨烟……”
“我的那个天啊,这、这长篇大论的词,听得我都晕了。兄台,南宫将军,你累不累啊?一下子弄出这么多词来,要翻江倒海么?”一个青衫男子用折扇敲了敲南宫飞雁的右肩,笑着打趣说道。
南宫飞雁弹落最后一个弦音,转身向那个青衫男子轻笑道:“平贤弟,你几时来的?愚兄竟然没有发觉。”
“嘿!兄台都把一门心思用在了琴音上,哪里会注意小弟的到来呢?——说实话,小弟都在兄台身后静立多时了。咳,没想到你一个功夫上层的人,竟然察觉不到有人在身旁,可见你弹琴有多入神哪!”平之遥颇有些不满意的回答。
“刚才是有些走神,还真不知贤弟来了呢——纠正一下,词,是愚兄和莲儿三年前联合创作的,非是我一人所为。”南宫飞雁站起身来,活动了几下手臂和腰说道。
平之遥将手中折扇啪的一合,向前凑了凑身子,瞧着南宫飞雁,神秘的问道:“南宫兄,三年了,可曾有莲儿一点消息?她、她不会是不在人世了吧?”
南宫飞雁摇头答道:“不会的!莲儿不会抛下我一个人的,永远都不会!”
“咳!兄台寻了她三年都是杳无音讯,她究竟去了何方?真的是没有人知道?怪了。”平之遥打开折扇,弹飞一只落在衣袖上的蝴蝶,自言自语嘀咕道。
南宫飞雁的星眸覆上一抹淡淡的惆怅,心中某个角落忽然痛起来:莲儿,我的莲儿,你到底在哪里啊?三年了,我们分别三年了,你、你还好么?知不知道我在思念着你呢?哎!莲儿,我的莲儿呀,你可曾听见我的心在远方深情的呼唤?
平之遥没有觉察到南宫飞雁脸上的变化,他瞧着那盛开的满池荷花,忽然问道:“兄台,你说莲儿会不会化成了一朵碧莲,在仙境瑶台翩翩起舞呢?”
南宫飞雁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平之遥刚想说,你别不信啊,没准是这样的。忽然几声呼唤传来,将他那一句话压缩在音腔里,以致他的心里很不爽:这是谁啊?乱喊乱叫什么?
两人闻声先后回头张望,瞧见南宫飞雁的小跟班承儿一路小跑急慌慌飞来,他一面奔跑一面喊着:“公子,公子,老爷命你快快回府!快……”
看着承儿气喘吁吁地来到自己面前,南宫飞雁微微皱了一下眉,轻斥道:“出了何事?怎的如此慌张?”
“皇上、皇上圣旨到,李公公、李公公等着、等着公子去接旨呢!”承儿一面断断续续的回答,一面用袖子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
“啊?圣旨?”南宫飞雁不知为何,心中没来由的一动。他二话没说招呼着平之遥,急匆匆地向南宫府走去。
“哎,公子,等等我……”承儿慌忙背起琴,一路喊着一路追去。
南宫府。
会客大厅内,南宫飞雁跪在那里,倾听肥胖的李公公宣读着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近日边关鲁柔国骚扰不断,颇有大举进犯之意。念南宫门南宫飞雁,文韬武略兼备忠诚不二,着其接任兵马大元帅一职,三日后启程,带兵奔赴边关,不得有误——南宫元帅,接旨谢恩罢!”李公公说完,圣旨递过来。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万岁!”南宫飞雁双手恭敬地接过圣旨,站起身来。
这功夫,李公公又说话了:“南宫将军,闲散了一年多,皇上终于又想起你了,可喜可贺!”
南宫飞雁抱拳作揖道:“谢谢李公公!李公公一路劳顿辛苦,可否饮一杯清茶歇息片刻?”
“时辰还早,歇歇无妨。”李公公答应了。
南宫飞雁一招手,已有侍女端上茶来。
李公公接过茶盏,轻轻吹了吹那上面漂浮的茶叶,微微抿了一小口,顿觉异香扑鼻,抬起头来哈哈一笑赞道:“唔,还是那琥珀山好茶,清香怡人爽口,美!”
南宫飞雁也饮了一口茶,轻笑道:“公公若是喜欢,飞雁令人备一份给您送到府里去。”
“既如此,那就笑纳了!”李公公很是高兴,毫不客气地领受了。
“皇上龙体最近怎样?还是进食那长生不老丹丸吗?”南宫飞雁又呷了一口茶问道。
“皇上龙体大不如以前了,时好时坏的。那个魏道长魏神医炼的丹丸也不怎么样,别说长生不老了,连一些小毛病都治不好。万岁爷一气之下砍了他的头,四处张贴告示,求医访道呢!说是再要寻一个真正的神仙。”李公公回答。
“哎!皇上也是,世间哪里会有什么神仙和不死药呢?纯粹是自欺欺人。”南宫飞雁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嘘!”李公公慌忙打手势制止道,“小心祸从口出!更需提防隔墙有耳——将军还是要改改这直脾气。别忘了您是怎么被贬的,万不可再犯第二次错误!切记!切记!”
南宫飞雁马上住了口,他忽然想起了一年前那个夏日,在银安殿上与国师魏道长辩论,自己的无神论触怒了皇上,被剥夺了元帅职务,罚他回家闭门思过至今。
唉!他在心里长叹一声:真是伴君如伴虎啊!有时候真想仗剑天涯,自由自在地过一生,那种采菊东南下,悠然见南山的意境,是自己一直向往的岁月。然而,这只是一种奢望。边关一直局势不稳,自己一身武艺,一个血气方刚的年青人,当真是理应报效国家。
李公公好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低沉地说道:“伴君如伴虎,古来皆如此。然,大丈夫顶天立地,应以国家之事为己任,个人荣辱得失又算什么呢?将军切不可有退隐之意,您尽管上阵杀敌。皇上那里有本公公在,管他什么鸟道长,本公公定与他们斗争到底。”
李公公一番话语说得豪气冲天,着实令南宫飞雁感动,他嚯的站起身来,恭恭敬敬作揖道:“公公所言极是!飞雁受教了!飞雁定不负皇上的重托和公公教诲,定会一马当先奋勇杀敌!”
李公公也站起身来,赞赏地拍拍南宫飞雁的肩头:“将军保重——时辰不早了,本公公回去复命了。告辞!”说完这句话,他又向南宫飞雁拱拱手,抬腿就走。
“恭送李公公!”南宫飞雁弯腰还礼。
“将军留步!早早准备出发罢!预祝将军旗开得胜马到成功——留步,留步!”李公公举手阻止了南宫飞雁的相送,转身快步走出了大厅。
南宫飞雁目送李公公的身影消失在厅外,不知为何还在那里怔怔出神。
这时候,一位慈祥而又不失威严的老者,从一面屏风后面慢慢踱出来,开口唤道:“飞雁吾儿,李公公早已走远了,奈何还在那里发愣?”
哦。南宫飞雁方才醒悟,连忙施礼答道:“父亲,孩儿方才在想,朝廷三年前与那鲁柔国达成了一项协议,结为友好邻邦,互不侵犯。怎的才刚刚好了不到两年,又起事端了呢?”
老者南宫风沉吟片刻答道:“为父也搞不懂,会不会是因为换了国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