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飞雁又开始了在医院休养。
这日午后,甚觉困倦,迷迷糊糊睡着了,思绪漫天飞,阑珊着进入三维空间……
“苍茫蒹葭,风敲竹林窗纱,刀光剑影洗不尽尘世月华,何处天涯……”古朴幽幽的梧桐琴上,一双纤纤玉指弹拨如水,似乎有一骑妙人儿,白衣翩翩于她弦间且行且走,眉宇间散发出的优雅,含着一抹淡淡的惆怅。
铮——
一声尾音缓缓穿行在竹林叶片之间,渐行渐远,余音袅袅……
哎——
又一声无奈的叹息插播在余音尾尖,甩出令人怜惜的轻颤。
南宫飞雁那一双灿若星辰的紫眸,痴痴地望着不远处飞舞的双蝶儿,唇角竟然涌出淡淡的笑意,又仿佛一支桨儿,划出记忆的波痕……
皇家尚云琼苑
庭院回廊两边,百花盛开,有无数彩色的蝶儿飞来飞去。
一位紫衫男子拥着南宫飞雁款款而行,洒下一路欢声笑语。
“紫期君,你快看,那只蝴蝶……”南宫飞雁忽然指着那一对翩飞的蝶儿娇声喊道。
紫衫男子那一道英挺的眉轻轻一挑,笑道:“花间蝶儿舞翩翩,又怎敌身旁一雪娇。”
南宫微微一怔,继而又续道:“紫衫猎猎鱼肠悬,旷野苍穹临风啸天。”
“好!好一个旷野苍穹临风啸天。雁儿妹妹的词,豪迈壮怀,有气魄!果然是京都第一才女。”紫衫男子拍手朗声笑道。
南宫戏谑地一抱拳:“英雄赞誉了,小可不才,惭愧惭愧……”音落,忍不住咯咯娇笑起来。
紫衫男子也笑了,指点着对方:“你呀,又学我,看我不打你。”音落,作势就来抓她。
“嘻嘻……来呀,你打呀……你追不上我……”南宫就那么轻轻一掠,就掠出七八丈开外,对着紫衫男子调皮地做着鬼脸。
紫衫男子身子如猿猴,轻轻一纵,落在栏杆上,探手就向对面的南宫抓来。
南宫灵巧地一低头,身子仿佛鱼儿一般滑过去,背靠着另一面栏杆向着对方微笑。
紫衫男子轻飘飘落地,对着南宫一抱拳:“公主殿下,您的轻功果然不同凡响,在下领教了。”
南宫嘟着唇娇声叫道:“紫期君,你又耍赖……快点来嘛,抓我呀……”音落,回头就走。
没想到嘭地一下,撞上一堵墙。她抬头看看那人威严的脸,吐了吐舌头,赶紧规规矩矩地站好,又屈身福了福,最后单膝跪地,轻声道:“儿臣见过父王。”
“东方紫期见过陛下。”紫衫男子也连忙双膝跪地叩拜。
来人正是大风国皇帝南宫端瑞。他与邻国刺雨刚刚因为边境版图一事,弄得很不愉快。于是,喝退跟随宫人太监们,打算一个人在这尚云琼苑走走,排解一下刚才的不愉快。他闻听到西边庭院回廊有人嬉笑,觉得有些耳熟,就往这边行来,看看是谁在玩耍。没想到果然是自己的公主和东方林将军的义子,时任大风军先锋营都统的东方紫期。
按理说,难女授受不亲。但是,东方一家例外,可以在皇宫自由出入。那是因为,南宫端瑞当初发动西凤门政变夺取皇权的时候,东方一门鼎力相助,他才得胜,顺利地坐上皇位。故而,南宫端瑞赐予了东方一门的特权。
“嗯。你们都起来罢。”南宫端瑞摆摆手,淡淡说道。
“谢父王。”
“谢陛下。”
南宫和东方一同站起来。
“紫期,朕正有事要找你呢——与朕说说,对于刺雨国,你有什么看法?”南宫端瑞突然问道。
东方紫期愣怔片刻,继而拱手答道:“陛下,微臣以为那刺雨国并无恶意,只是想确定一下界限罢了。”
“哦,为何这么说?”南宫端瑞轻描淡写追问道。
东方道:“陛下,您看咱们大风国兵强马壮,国内男耕女织风调雨顺,一片祥和安静局面。那刺雨国去年遭逢旱灾,年底又遇宫廷政变。只这两样就减少了几十万的人口,国力大大削弱。最重要的是新登基的皇上,体弱多病,经常不上朝理政,他们哪还有能力和心思与咱们抗衡?”
南宫端瑞闻言,想想也是这么回事。他沉思片刻又道:“以你之见,那刺雨国非要边境那一片山地,到底是为何?”
东方道:“据臣派出的密探探知,那一片山地乃是刺雨国国师所说的祖先发源之地,想在那里开发建造圣地,供后代瞻仰——只是他们国家有个习俗,那就是建造圣地的消息是保密的,决不能说出去,怕惊动上仙的神灵庇佑。”
“原来如此,朕明白了……你们继续玩耍,朕再与丞相和东方将军商量一下。”南宫端瑞点点头,龙心大悦,转身就走了。
在一旁看蝴蝶飞舞的南宫飞雁,听见他们的对话并没有插话,只是有些若有所思。此时,她瞧见父王走了,不由分说过来一把抓住东方紫期的手,没进幽深的竹林,又抛下一地欢快的笑声……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一声声呼唤突然打断了南宫飞雁的回忆。
随着喊声,一条淡绿色影子跑过来,微微娇喘着。
南宫飞雁道:“绿盈,何事慌慌张张的?”
绿盈喘息了一会儿,期期艾艾回答:“公主殿下,东方都统他……他……”
“紫期君,他怎么了?”南宫眉毛微微一挑,桃花颜微微一变,抬眼望着绿盈紧张地问道。
“东方都统他……他要出征了……公主……你……你不去送送他么?”绿盈断断续续回道。
哎!南宫轻轻叹息一声,父王终究还是采纳了紫期君的建议,对丰谷国动兵了。
前阵子,位于大风国南方的丰谷国突袭了边境三郡,掠去很多物资和百姓。南宫端瑞勃然大怒,要出兵报复对方。南宫飞雁别看是个女子,然而自幼喜爱兵书,对政局有着不同的见解。
她极力阻止父王出兵,理由是,丰谷国素来与大风国交好,此次贸然出兵袭击,定是有原因的,应该派出和谈信使与对方协商。反倒是西面的刺雨国却是极为危险,一直就与大风国摩擦不断,应该加强防范西面边境,而不是屯兵南面与丰谷国交战。
令南宫飞雁想不到的是,紫期君这次却是与她意见向左。他极力陈说父皇,言道只是给丰谷国一个教训而已,并不是真的与对方开战。二人在皇上面前辩论了半天,各自都有自己充分的理由。最后,还是南宫端瑞摆摆手,阻止了他们继续辩论下去,说朕要仔细考虑考虑,你们先退下吧。
二人互相望了对方一眼,出了银安殿。下台阶的时候,南宫心绪不佳,一个不小心右脚踏空,身子向前坠去。东方一个箭步上来,手疾眼快拦腰抱住对方。两个人目光对视了几秒之后,南宫一把推开对方,娇声喝道:“躲开!哼!”随后,转身快速地离开了。
东方紫期瞧着那一抹背影,怔怔出神,目光里含着复杂的说不清的神情。
城楼上
南宫带着绿盈伫立在垛口,望着一队大军前面那一骑战马,心中不住地默念:紫期君,祝你旗开得胜,平安归来!
或许是心灵感应缘故,那战马上的人儿突然转过头来,将目光投向城楼,他向南宫挥挥手,随即打马冲出城门。
瞳孔里那影子逐渐消失,南宫的心里突然一下子空了,她似乎听见了心底荒草发芽的声音。
一钩残月,黯淡无光。
丰谷国与大风国边境三角地带,一片刺梅林子。
竹叶随风哗哗作响,一条影子悄无声息来到一棵树下,轻轻击了三掌。
片刻之后,另一条颀长的影子自树尖滑落,仿佛一片叶子无声地落在先前那条影子身后。低沉道:“影蝶,我在这儿。”
被唤作影蝶的影子微微一惊,连忙转身单膝跪地,抱拳道:“主上,你……你早来了么?”竟然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颀长影子脸上覆着黑布,他负手淡淡回道:“嗯,我来了有一会儿了——影蝶,范将军准备得如何了?”
“属下就是来禀告主上的,范将军一切准备就绪,只等主上一声令下,咱们便可杀进去,直捣他们皇宫。”
颀长影子点点头:“好。你去告诉范将军,十天之后准时进攻。”音落,转身欲走。
影蝶轻轻叫了一声:“主上……”
“嗯,影蝶,还有事么?”颀长影子讶异问道。
“主上,你……你一定要小心……”影蝶的目光在暗淡月光下,闪动着一抹深切的关心。
颀长影子似乎没读懂那目光的含义,只是淡淡一笑:“我没事——影蝶,倒是你,万事小心,注意安全,我走了。”音落,拥住影蝶的身体,并在对方的后背轻轻拍了几下,随后放开她,转身一跃,瞬间踪影不见。
影蝶怔怔站立了片刻,瞧了瞧四周围,这才向反方向急掠而去。
与丰谷国一开战,大风国就吃了大亏,首战失利。第二场虽然略有小胜,但还是伤亡了几千士兵。南宫端瑞龙颜大怒,也听从了几个大臣的联奏,意欲增兵支援。南宫飞雁得知消息,赶紧赶来劝阻。奈何父王在气头上,根本就听不进去女儿的陈述,又召集了三万兵马赶赴丰谷与大风边境。南宫顿足道:“如此一来,大风国危险了。”
十日后公主府
南宫在后花园抚琴低唱,一片淡绿色影子又旋风般掠过来。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不……不好了……”绿盈慌慌张张地一面跑一面喊道。
南宫眉头轻轻一皱:“绿盈,又怎么啦?整天风风火火的,哪里像个女孩子样子?”
“公主殿下……东方都统他……他……”绿盈“他”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紫期君。南宫面上一喜,连忙问道:“紫期君回来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