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阿念,她的脸上好似镶了一副面具一样,不肯在我面前露出别的表情。
她笑着,那笑容似乎只是为了宽慰我而已。
“没事,我不疼。啊,对了,再过几日就是中秋了,你想不想出宫去逛逛?我这两日听那些个内侍们说……”
她自顾自的说着,似乎也不在意我有没有听进去。
“阿念。”我忽地打断了她,“阿念,我们为什么不走呢?”
我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里面藏着不少我不知道的事情。
我甚至没有办法去问她,问她到底瞒了我些什么,我也没有办法去和她说,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可以和她一起承担。
阿念是不会这样做的,她只会挡在我的前面,去默默地承担一切。
她看着我,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告诉我,我望着她的眼睛,我知道他不想骗我,可有些事情我们无能为力。
“小念儿,我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做完,等我做完了,我一定带你离开。”
阿念紧紧抓着我的手,似乎在给我一个郑重的承诺。
而我却低下头去,不再看她。
这一刻,我清楚的感受到,我和阿念之间有一道隔阂。
她有太多的事情不愿意告诉我,并且态度坚决的不希望我问,也不希望我知道。
我顿了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就强挤出一个笑容面对她:“中秋节是吗?要是能出去逛逛就好了,但是宫里往年都是要办中秋宴的,如果只有我们两个的话,倒也是可以出宫去与民同乐,但今年进了几位新的嫔妃。”
阿念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嗯……我都忘了,那你看着中秋宴怎么办?”
我稍加思索,给出了一个方案:“往年周边小国都是要来大望朝拜的,这中秋宴有时候是前朝后宫一起办,有时候是分开办,你觉得如何?”
阿念的愰神只是一瞬间,她很快回神思考中秋宴应当怎么办,没多久就给了我一个答复。
“索性一起办了吧,这样你也能见见家里人。”
我点点头,答应了。
父兄都有官职在身,姐夫也是一样,如此一来,我们一家人倒也能短暂聚聚了。
阿念用过晚饭之后就离开了,她说还有许多奏折要批。
我没多说些什么,有些神不守舍。
皎月又在一旁怪我:“娘娘,您怎么不把陛下留下来啊!总是如此,陛下说要忙便由她去了,您也不多留留她!”
我看着皎月,忽地想起这两个人都是阿念给我送过来的,一下子心里的防范就少了大半。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才说过,我能不能要孩子,得她说了算。”我笑笑,望着皎月,“你又不是不知道陛下,我强留她又有什么用呢?”
都是女子,身体上是不可能造出什么意外来了。
皎月似是才反应过来我已经知道了,扭扭捏捏地看着我:“就算如此,多促进一下感情也是好的,以后念及旧情,陛下总不会太冷待您。再说了,万一陛下什么时候一个心软,那这孩子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我存心打趣她:“那你的意思是说,陛下当真如此薄情?我不去维护折断感情,她就渐渐对我没了感情?”
“娘娘!您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看着皎月急得满脸通红,拼劲全力想要解释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皎月又羞又恼,气得在原地直跺脚:“您就知道打趣我!”
不远处,繁星端着一碗羹汤走了过来,看见我和皎月玩闹的模样,也微微笑了一下。
“娘娘,桂花酒酿圆子,您尝尝?”
我看着那白玉碗李的小圆子,指头大小的一个,一口能吃好几个。
若是平常的中秋,无论如何我都是要来上一碗的,但今天我实在是没了胃口。
“你给陛下送过去吧。”我说着叹了口气,心里还是想缓和一下我和阿念的关系,“陛下这个时候还在批折子呢,更深露重,送碗羹汤过去给她暖暖。”
繁星什么也没问,福了福身子:“是。”
“等等。”我忽地叫住了她,“抬起头来,让我看看你的脸。”
繁星不知道我想做什么,有些茫然地看着我,但还是照做了。
不是完全一样,如果皎月与我有六分相似已经是难得了,那么繁星与我最少有八分相似。
这天底下,长得像的人很多,但要是在短时间内找到两个和我长得很像的人,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是阿念做到了,她不仅找到了,并且让这两个人心甘情愿地替她卖命,让这两个人守在我的身边。
如果我真出了什么事情,哪怕是被人栽赃嫁祸,也有两个和我长得相似的人为我顶罪,只要我不是被抓到现行,没有人敢说他们看到的一定是我。
我忽然明白了阿念的意图,她早就想好了,这两个人,伺候我,保护我,替代我,必要的时候,她们两个之中随便死一个人,加上阿念所擅长的易容化妆,我可以轻松地逃到天涯之外。
“告诉我,陛下给你们的命令是什么?”
繁星的睫毛颤抖了两下:“陛下命令我们跟在娘娘身边伺候,从见到娘娘的那一日开始,我和皎月生是娘娘的人,死是娘娘的鬼,不得背叛,不得反抗,但若有不利于娘娘的命令,由我们自行判断。”
我垂眼看着繁星:“跪下。”
我的话格外地好使,繁星瞬间跪了下去,那膝盖碰地的声音听得我都疼,她却好像没有感觉一样。
“那要是我命令你们杀了自己呢?”
繁星垂着眼,目光看向地面,绝不直视我:“确保娘娘性命无忧后,可遵守娘娘的命令自戕。”
我不知道阿念是怎么与她们说的,但她们确实是一个很听话的婢子。
“你和皎月谁更厉害一些?”
“私下比试,从未分出过输赢。”
我没什么好问的了,只是心里暗暗生出一些想法来。
“去吧,过几日应当有事情吩咐给你们做。”
“是。”
我在院子里又待了一会,这一夜我是怎么也睡不着。
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宫殿,外面还有些吵闹的声音,那些都与我无关。
我只是好奇,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阿念能这么瞒着我。
次日和平时一样晨昏定省,殿下那些嫔妃们吵得我头疼。
“皇后娘娘!您可要替我做主啊!”
那柳才人哭哭啼啼地跪在殿下,沁婕妤就站在一旁,恨得咬牙切齿。
“皇后娘娘,您可别听这个贱人胡说八道!”
“我哪有胡说八道!”柳才人哭得双眼通红,不停地拿着帕子擦眼泪,“你昨日晚上特地把我找去,就是为了羞辱我?!让我像个婢女一样伺候你!”
我揉了揉眉心,强压下想把她们都赶出去的冲动:“沁婕妤,可有这回事?”
沁婕妤连忙说道:“皇后娘娘,请您明鉴。昨日柳才人冲撞了嫔妾,嫔妾只是罚她替嫔妾打扫院子,并未羞辱她!”
我抬了抬手,不想再听她们说下去:“柳才人的贴身侍女何在?”
我话音刚落,一个宫女便走上前来跪下:“奴婢在。”
“昨日你可跟在柳才人身旁?”
“奴婢从未离开才人身旁,一直寸步不离地跟着。”
“那你说,沁婕妤所说,可是实话。”
那宫女跪在地上发抖:“奴婢不敢撒谎,但沁婕妤所说,确是实话!除了让才人打扫院子,并未羞辱才人!”
我有些烦了,不过就是写宫里嫔妃互相争风吃醋的小事,但凡成功一次,至少能让对方的月份少一些,陛下少去她那里几次,构不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她们这才进宫多久?这就已经开始搞这些幺蛾子了?
“柳才人,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柳才人也是不服气,咬紧了牙关:“皇后娘娘,嫔妾在府中时,从未做过这种粗活!沁婕妤此举,难道不算羞辱臣妾吗?!”
“这里不是你府中!”我有些恼了,“你们进了宫就该清楚,这里不是你们的府上,要当大小姐,回自己府上当去。”
我正说着,一名内侍跑了进来。
“启禀皇后娘娘,边关大捷,陛下有旨——”
我坐在椅子上,没有要动的意思。
内侍看着其他妃嫔都已经跪下准备接旨了,我却没有动,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娘娘?您这是?”
我扬了扬手:“无妨,你念你的就是了。”
“是,那小的这就宣了。”内侍说着清了清嗓子,扬声宣道:“边关大捷,此战柳将军功不可没,特赐柳才人珍珠一斛,翡翠如意一柄,绫罗绸缎两批!”
这圣旨可比我想象中的要短得多,先帝在时,我父兄在边关立了功,那赏赐都是流水一样进了凤鸣宫,换成柳才人,阿念竟然只给了这么点东西。
“柳才人,您请接旨吧。”
柳才人似乎也没想到,这赏赐给得这样少。
但内侍已经把旨意念完了,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柳才人终还是忍不住了。
“你是不是弄错了?!这赏赐怎的会就这么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