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皎月笑着的那副模样,我有些讶异,她们竟然想得如此周全连这些都为我准备好了。
皎月看我有些不相信,便说道:“前几日我与繁星整理库房时发现,娘娘的库房中还有两柄宝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谁送来的。但那剑是极好的,我与繁星便擅作主张,想着等到何时的机会,将这两柄宝剑作为礼物送给娘娘的父兄,以表孝心。”
我父兄都是武将,那些什么寻常的宝物他们都是万万瞧不上的,这宝剑倒是合了他们的心意,以后上战场杀敌,带着这宝剑,多少也算是尽了我一份心意。
我想了想,说道:“给我兄长的东西中,再加上一支钗,帮我选一支独一无二的。”
皎月好奇:“娘娘,您给林小将军送女子用的钗做什么?”
我想着我的如意算盘,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簪钗都是女子的定情信物,我送一支独一无二的,若是我兄长有了意中人,将这钗送给她,那她肯定会佩戴上。若是官家女子,我总有时候能见到的,那人群中,谁戴了我送的钗,那谁就是我嫂嫂了!”
我越是想着,越是满心欢喜。
我那不成器的兄长,都这岁数了,竟还没娶妻,我出阁前都听见那些校场的好友笑他了。
可兄长只是笑笑说不急,说要等到国家安稳之时再娶妻。
皎月听了我的主意,也笑了起来:“这倒是个好办法,也不费力,更不必大肆宣扬,轻而易举就能知道林小将军与哪家的姑娘情投意合了!”
我转着眼珠子:“至于我阿姊,送个镯子,送个玉佩,要成双成对的那种,最好是同一块玉上取出来的东西,那库房里肯定有,我记得往日的太后送过我,说是要送给我以后的嫂嫂的,我便借花献佛了吧。”
“我这就让人去取,娘娘您不必担心,晚宴前一定为您准备好。”
我点了点头,让皎月伺候我换上衣服。
晚宴时分,阿念带着我站在殿后,我看着她取出一根银针,在脖子上扎了进去,任凭那根银针在那里晃晃荡荡的。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是如何更换自己的声音。
我只是看着都替她疼,甚至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仿佛那根银针就扎在我的脖子上一样。
我想与她说说话,想心疼心疼她,可看着她脖子上的那根针,我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过了一约有一炷香,阿念将那根针取了出来,小心翼翼的收回袖子里,然后回身牵住我的手。
“乖,我不疼。”
她的声音怎么都是好听的,女声清爽,男声如冷玉。
她怎么样都是好的,而我在听了她这话之后,忍不住握紧了她的手。
晚宴的时间比大多数时候都要长,不比早朝。
一场晚宴,那根针就要在她体内停留一炷香,若是她和朝臣议事呢?
我不忍去想,只得出声宽慰几分。
“陛下若是疼,可以牵紧妾的手,妾愿意为陛下分担些许。”
终究还是有旁人在,我不敢太放肆。
她已经很难了,若是我在旁人面前守规矩一些,乖巧一些,她的处境多少会好过一些。
阿念听我这样说,愣了愣,握紧了我的手,然后松了些,但仍是比之前握得更紧了一点。
“小念儿的手好软,我怕弄疼你了。”
我悄悄抓紧她的手,等待内侍宣布我们入场。
一旁的内侍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扬声道:“陛下,皇后娘娘驾到——”
我听着前殿的喧闹声暂且停了停,阿念牵着我的手走到座位上。
她先是小心地扶着我坐下,随后自己才坐了下来。
“诸位远道而来,今日就不讲这些繁文缛节了,请!”
我看着殿下,一眼就瞧见了父兄,他们坐得不远,也看见了我,朝着我微微点头示意。
远一些的地方,阿姊和姐夫坐在那,低声说着什么,时不时还笑一笑。
见家人无恙,我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殿下,一名西域打扮的男子端着酒杯站了起来,放声大笑,笑起来的时候,满脸的络腮胡都随之颤抖。
“早就听闻大望帝后和睦,琴瑟和鸣,今日一见,果不一般啊!”
阿念笑了笑:“我大望一向敬重女子,皇后是朕的妻子,本就不一般。更何况,皇后自幼与朕相识,青梅竹马,自然不是旁人能比得了的。”
阿念说着这话,不少人跟着笑,我却不太笑得出来,看向了殿下那些嫔妃以及她们的母家。
有一两个嫔妃的脸色不太好看,她们的母家也是一样。
这些人,都是当初听说我这个皇后是被阿念逼着坐上了这个位置,这才火急火燎的把自己的女儿送进了宫,想取而代之。
却没有想到,我和阿念早就相识,不过是有太多的曲折没能相认罢了。
哪只他们呢?
就连我自己也没有想过,那日孤军闯入京都,闯入了皇宫,站在殿下要我做他的皇后的沈念,竟然是我的阿念。
我回忆着那一日所发生的的事情,忍不住弯起了嘴角,而这一幕却被阿念看在了眼里。
“皇后在想些什么?竟都笑了起来,不如说出来,也让我们也一起高兴高兴?”
我笑着看向阿念,有些害羞:“妾只是想起与陛下相见的那一日,陛下反反复复提起自己的名字,似是想要妾想起些什么,可是妾愚钝,竟硬是没能认出眼前的人就是妾儿时的旧相识,闹了一场笑话。如今想来,倒也是一段趣事。”
阿念佯装恼怒,笑骂道:“皇后还好意思提起,朕那日险些要被皇后给气坏了!竟将朕忘得一干二净!”
阿念要打趣我,那我自然也是不甘示弱的。
“妾哪能想得到,当年那个配着妾玩得灰头土脸的小公子,如今都出落成这副玉树临风的模样了?”
那络腮胡端起了酒杯:“帝后感情令人羡慕,一番话下来,倒是让我觉得自讨没趣了!”
“怎么?使臣尚未婚娶?”
络腮胡一擤鼻子:“也不知是世道太平了还是如何,那些女子都喜欢些干干净净的小白脸了,看不上我们这些三大五粗的汉子了!”
“使臣此言差矣,谁说汉子就只能是三大五粗的了?你且瞧瞧我大望的林小将军,能文能武,长得还白净,有不少姑娘喜欢他,可至今也是尚未婚娶。”
我听着心跳都漏了一拍,原先先帝在时,也会出席这种场面。
明面上什么都没发生,但话里行间的明枪暗箭才是最可怕的。
上一次来的使臣,就求娶了大望的一名女子,先帝自然是准了,赐了婚,可我瞧那女子并不乐意。
但在先帝眼里是值得的,一名女子换大望几年的太平日子,如何能不划算呢?
我忍不住看向了兄长,被提及的第三人,总是最危险的。
只见兄长站了起来,拱手一抱拳:“陛下过誉了,臣只是无心婚嫁之事,若什么时候,大望边境再无交战,臣才能安心成家。”
那络腮胡打量着兄长,敬了一杯酒:“原来这位就是与我交过手的林小将军!我佩服,敬林小将军!”
看着他们举起了酒杯,我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是落了地,看向阿念的眼神忍不住又多了一分责怪。
她早就知道兄长与这人交过手,他肯定不敢乱来。
可偏偏我不知道,无缘无故地替他们担心,倒是白担心了。
我刚饮了一杯酒,皎月便在我耳旁低声言语了一句。
“娘娘,少将军对面坐着的那位姑娘,方才也如您一样紧张呢。”
我听着皎月的话,顺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那是孙尚书家的千金,在京都也是出了名的千金,只不过这出名的缘由和我兄长差不多。
孙小姐今年也有十九了,尚未婚配,这在整个京都都是少见的,少有这个年纪仍不婚嫁的。
若是有,那也是等着三年一度的机会进宫做嫔妃,没有在家里待着的。
可她既没有参加选秀,也没有选定哪家的公子,在加上皎月说她方才的反应,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二。
瞧着她整劫后余生地看向我兄长,若不是皎月提醒,在这人群中,我大约也是发现不了的。
“那发钗,准备好了吗?”我有些紧张,又嘱咐了一句,“切莫是太奢华的,要低调一些又独一无二的,不然我怕她不敢戴。”
“娘娘您放心呢,我和繁星选了好半晌,特地挑了少女喜欢的款式,没嵌宝石,是镶的珍珠,一两颗做点缀,包管合心意。”
我仍是不放心:“你去拿来,我瞧瞧。”
皎月给一旁的宫女传了一句话,不多时那钗就到了我手上。
双股为钗,头做了如意的形状,如皎月所说,如意头上镶了一颗珍珠,还有两颗珍珠做了短流苏,戴在头上不怎么起眼,但女儿家总是喜欢的。
“你待会,替我把兄长找来,我有话与他说。”
我吩咐了一句,便起身请辞:“妾有些不胜酒力,想出去透透气。”
阿念看了我一眼,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去吧,记得加件披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