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安地往旁边挪了挪。
“我……我染了风寒！”我忽地想起了繁星给我找的借口，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你说我这要是传染给你了该怎么好？”
我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皎月，试图让她过来帮我说两句话，好把我带走。
谁料这个小丫头片子，竟福了福身:“娘娘，这茶水都凉了，奴婢去给您再烧一壶热茶来喝。这冬日里呀，就是要喝一点热的人才舒服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远了，根本就没有回头看我一眼，似乎是根本不在乎我怎么样了。
平日里待她不薄！
真到了要用她的时候，还是个靠不住的！
我立马转换了求助目标，繁星却仿佛早就知道了我要怎么做一样，没看我一眼。
她行礼道:“奴婢再去拿些糕点过来给娘娘和陛下配茶用。”
一个比一个走的干脆利落，我都怀疑他们是早就已经计划好了的！
等到阿念一过来，她们就借故离开，然后，我就无处可逃了。
我整个人已经挪到了椅子边上，慢慢站了起来。
“那什么，这里有些冷，我要回房去了。”
阿念也站了起来，跟在我的身后:“是该回去了，这里确实冷，再伤着你的身子就不好了。”
我身子一僵，不知道她说这话的意味是什么。
阿念轻轻握住了我的手，眉头一皱:“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我有些愰神，愣了一愣才回过神来回答道:“劳累过度了，出来时忘了带汤婆子。本想着让皎月去替我拿的，但还没说几句话你就来了，我也没找到机会。”
阿念听着，眉头越皱越紧，用一双手把我的手紧紧握住了，又叫来内侍，把她穿的貂绒披风披在了我的身上。
这貂绒的披风用料实，皇帝用的东西和妃嫔用的东西还是不一样的。
我也算是见过好东西了，父亲和兄长以前也从北边给我带回来过用料好的披风，但就是没有阿念的这一件暖和。
披在身上，仿佛所有的寒冷都被隔绝在披风之外，有些沉，不是那么轻薄，和我所用的东西还是不一样的。
我身上的寒意顿时间被驱走了一大半，阿念揽着我的肩膀，用大半个身子护住了我。
“走，回房去。”
她认真起来的样子，总是让我觉得很安心，一时间就把那些事情忘到了脑后，也想不起来害怕了。
阿念瞧见我宫里的炭火没有燃着，立刻大怒，叫来了值守的宫女。
“朕不是吩咐过了吗？！皇后体寒，冬日里的炭火不能熄了！这殿内的炭火怎么没点上？如此冰冷，若是皇后的身子出了什么问题，是你们能担得起的吗？！”
那宫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却也是什么都不敢说。
我走上前去，扶了她一把:“你起来吧，地上凉，女孩子家家，天寒地冻伤了身子，以后可是要养很久的。”
阿念似是还要发火，可看着我，也成了一个哑炮。
我朝她笑了笑:“不就是一盆炭火吗？再点上就好了。我和嫔妃们说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这殿内的炭火就这样燃着，也没有人在，不就白白浪费了吗？”
阿念听了我这话，似是知道自己过分了，嘴上却不肯软下来:“早些点上，你回来的时候就是暖和的了。”
我想起那日静婕妤来找我的时候，她那样的性子，如果不是实在没了炭火，怕也不会来找我。
“早些时日，静婕妤前来找过我，那时候她还是个才人呢。”
“我知道，你还劝她要争一争。”
我笑了起来:“这宫里的女子哪个能不争啊。你知道她找我是为了什么事吗？”
“什么事？”
“连同她在内的，一共三个才人，自打入宫以来就没有事亲，不得宠，在内务府那帮宫人们的眼里，也就成了可以捏的软柿子。
“那天多冷啊，静婕妤实在是没了炭火，才来找我，求我护着她们。
“你再看看我这宫里，炭火不断。我若是剩下一些，不说让她们三人多暖和，也能让她们不至于在这寒风中冻死。”
我转身，走到阿念的面前，主动牵起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我后来去看过她们一次，内务府给得炭都是最次的，烧起来直熏眼睛，根本无法取暖用。可她们也曾是家里娇生惯养的小姐，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呢。”
阿念叹了口气:“是我能力不足，护不了所有人。”
“我知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这后宫的事情，就都交给我来安排吧。”我笑着看她，“你多往我这或者是别的嫔妃那去几次，光是你宫里剩下来的炭火，都能换不少银钱了呢。”
这笔账我是算过的，如今后宫人不多，这些开销都是无妨。
但日后，肯定还是要添人的，就算她不喜欢，那也得都塞到这后宫里来。
到了那个时候这些嫔妃的日子，只怕是更难过了。
阿念在我这呆了一会，没待多久，说是有事就走了。
第二日我就听皎月说，阿念惩处了内务府的宫人们，那些个嫔妃的炭火也都发下来了。
我也小小惩戒过内务府的宫人，但我实在是管不来这些事情，那些嫔妃的日子，怕仍是难过。
今日晨昏定省的时候，嫔妃们嘴里说的也都是这件事。
原本是没有人提起的，直到一个年纪稍小的才人说了这话，才开了这个话题。
静婕妤一向沉稳，她轻轻笑了一下:“皇后娘娘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吧？”
我轻轻摇了摇头，决定装作不知道。
见我脸上不悦的神色，那几个嫔妃也就没有那么紧张了。
沁嫔仍是一如既往的嚣张，说起这件事情，脸上露出了嘲讽:“陛下觉得那些宫人实在是无法无天了，后宫里，哪怕位份再低，那也是主子，他们倒是欺负到主子头上来了。”
沁嫔这话有些过了，一时间无人接她的话。
殿下一个小小的才人出了声，我看了一眼，就是她方才提及了这件事情。
看她的模样，估计还没有十五。
大望到规矩，年满十四便可选秀入宫，但一直以来，都是十六岁左右的姑娘才会入宫。
人人都道深宫里都是些阴谋诡计，自然也不会轻易把自家还不懂事的女儿送进来。
那个小才人小心翼翼地看着我:“皇后娘娘，嫔妾是不是不该说这话？”
我扯起嘴角笑了笑:“倒也没有，那些宫人本就该罚，沁嫔说的也没错。在这宫里啊，如果没有陛下的宠爱，又不能端住自己主子的身份，必然是会被欺负的。”
她们都明白这一点，只是平日里不会拿到明面上来说。
“只是我一向主张以和为贵，不忍在宫中用刑，如今想来，许是我错了。”
其他嫔妃齐声称赞我:“皇后娘娘仁慈。”
唯独那个小才人跳了起来，一副着急的模样:“娘娘怎么会有错呢！”
那小才人一时间慌里慌张的:“娘娘切莫这样说，若不是您平日里多多照顾我们，我们这些小嫔妃，怕是都难活过这个冬天。”
小丫头别的说不上优秀，这张嘴倒是会说话。
“你们入了宫，照顾你们是我的责任。此事就此略过吧，若是他们再有怠慢，再来与我说。”
我们闲聊了许多，但左右不过那些事情。
掐指一算，沁嫔怀胎都有五个月了，静婕妤有身孕，也有两个月了。
沁嫔的肚子已经大了起来，显怀了。
我望着她的肚子，一时间想起了我阿姊怀孕的时候。
“闲着也是无聊，不如我们来猜一下沁嫔和静婕妤肚子里的，是皇子还是帝姬好不好？”
小才人是最快应和我的:“好呀好呀，我家姐姐怀孕时，我们也是会猜的。”
沁嫔似乎也并不反感:“嫔妾觉得，应该是位皇子吧？但帝姬也很好，之后以后若是要嫁人，怕是会舍不得。”
她那张嘴说话总是不大好听，但眼下怀着孕，心里怕也是想不起那么多计较了。
柳才人有些酸:“现在还是别猜了，要是到时候生下来不如意，那不是白高兴一场么？”
我看着她，柳才人怕是想说些更不好听的话，但看着沁嫔的肚子，那些话怎么也咽回去了。
深宫孤寂，帝王的陪伴是不长久的，宫里的女人们实在是太闲了，所有的期盼都寄托到了孩子身上。
反正宫里有奶妈嬷嬷带孩子，我们这些女人，只管生就可以了，高兴了就抱过来玩一玩，玩哭了就扔回去给奶妈哄。
等到他们开始学说话走路了，再放在身边带。
沁嫔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猜猜吧，就当找点乐子了。”
小才人对着沁嫔的肚子打量了半天:“肚子有些尖，应当是位皇子吧。”
我也附和道:“这第一胎是个皇子才好，若是第一胎是个帝姬，又生得乖，日后再生皇子便觉得闹腾了。”
小才人又蹦蹦跳跳地走到静婕妤面前，蹙起了眉:“静姐姐还未显怀，这要怎么猜？”
我手一拍，想出了个主意:“没显怀才好呢！咱们来打赌，我赌静婕妤怀的是位皇子，赌一串菩提子手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