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才人扭捏着，满脸都写着不好意思：“皇后娘娘是阔绰，我等怕是没有什么好东西拿出来当赌注。”
她这样说了，我这才想起来她们这些嫔妃才入宫，身上都没有什么东西。
上一次中秋宴的时候，倒是给各宫都发了东西，但也不多，也就够用罢了。
一旁一直安安静静待着的一个才人这时才开口说话：“值不值钱的都无所谓，无非是图一个好彩头，若是自己有什么擅长的事情，便拿出来做赌注好了。”
我看着她，有些印象，记得她姓李。
李才人这主意倒是好，避免了囊中羞涩的嫔妃拿不出东西来，还能送上一两个祝福。
还不等我开口，她们已然先拿定了注意。
小才人欢呼雀跃起来：“这主意好呀！我是没什么东西好送的出手了，只有画画还算可以。若是生出来的是一位帝姬，那我便替她画一副画像。可好？”
静婕妤微微点着头：“潼妹妹有心了。”
沁嫔脸上略有不悦：“你们偏心呀，静妹妹就要这么的孩子就值得你们讨论，怎么我这里就没什么人关注呢？”
我哄着她：“怎么了？你难不成也想让我们拿你肚子里的孩子寻个乐子？”
沁嫔笑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我摘下自己手上的玉镯送到她手里：“你现在有了身孕，难免多想一些。只是你月份渐渐大了起来，不好开这些玩笑。这镯子算是我送你的一份祝福，你一定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让这后宫里，也添点喜气。”
许是怀了孕的女人都喜欢哭，我这头话音刚落下，沁嫔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皇后娘娘，嫔妾以前还想着要与您斗一斗，搏一搏那皇后的位置。如今看来，嫔妾实在是配不上这位置，自觉惭愧。”
瞧见沁嫔哭了起来，其余几个嫔妃都傻了眼，没有人能想到，平日里有些倨傲的沁嫔，在这种时候也会落泪。
向我认错这种事情，对她们来说就更是不敢想象了。
我看着她，想起了话本里的那些皇后，她们说不定也看了不少的话本，就为了猜测自己入宫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
可那些话本里，从来都只会写皇后是个十恶不赦的歹毒女人。
于是她们也就这样认为了，认为我也是那样一个皇后。
我拿出帕子去替沁嫔擦眼泪，轻轻抚着她的背，帮着她顺气。
“哪的话，你比我小两岁，有这样的想法太正常。况且，我们怎么也还是要为自己搏一搏，不然这日子多无趣啊。”
我说着，笑了起来。
若不是她们有这样的心思，这宫里的生活，还真是无趣。
其他嫔妃也有些动容，一个接一个的都被沁嫔感染了，只有柳才人脸上仍旧是那副妩媚的样子。
“好了，再哭，肚子里的孩子都要变丑了。”
我这话一出，小才人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样。
“说到这刚出生的孩子，我就想起我姐姐生孩子的时候，那刚出生的小孩子啊，浑身上下皱巴巴的，我弟弟讲，那孩子就跟他在野外见到的猴子一样！”
小才人这话彻底镇住了沁嫔，沁嫔脸上的表情一时间变得有些古怪。
“皱……巴巴的？”沁嫔有些不太能接受的样子，“还像个猴子？”
柳才人闻言惊讶了起来：“沁嫔姐姐，你不会没有见过刚出生的孩子吧？！”
沁嫔阴沉着一张脸，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没见过，府中姨娘们生孩子，我从来没去看过，听见她们的惨叫声我就觉得害怕，所以从来没见过。”
我有些讶然，一时间又想不到什么话好说，毕竟……我也没生过，那刚出生的孩子，我也没见过。
静婕妤缓缓道：“姐姐不必担忧，只是出生头两日不大好看，过两日张开了就好看了。”
那李才人也跟着附和了起来：“是啊，那小宝宝总是慢慢长就好看了。”
小才人也跟着点头：“沁嫔姐姐不必怕，你这样好看，生下来的孩子也肯定是好看的！”
众人宽慰着沁嫔，她的脸色总算是缓和了不少。
而我看着她的容貌却担心了起来。
阿姊生育前也是那样冒昧，只是在生下第二个孩子后，姐夫便很少与她亲热。
阿姊曾和我透露过一些，她给我看了她衣服下的肚子，像西瓜一样的纹路爬上了她的侧腹。
我见之骇然，不明白她的肚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阿姊苦笑一声：“我原先也不知，问过几位夫人后才知道，女子但凡是怀孕生子，就有可能变成这样，我这样，已经算是轻微的了。”
“肚子被孩子撑大了，皮肤也变得松弛，还有了这样丑陋的纹路。”阿姊重重叹了口气：“那之后，我与你姐夫就很少亲热，大多是熄了灯做的。他是个好丈夫，纵使我这样，他也不肯纳妾。”
我那时不小了，但对这些仍是不懂。
“姐夫为什么不肯纳妾？”
阿姊说到这里倒是甜蜜地笑了起来：“你姐夫说，怕他控制不住自己，反倒让那小妾欺负到我头上来，索性就不纳妾了。他也不想想，依我的性子，谁敢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我看着如今貌美的沁嫔，忍不住有些担心，再细细回忆阿姊同我说的话，出言相劝。
“沁嫔妹妹，有一事我要提醒你。虽是有孕，但平日里且还是管住嘴，免得断了你的恩宠。”
沁嫔大约只当我是怕她胖了，似是未放在心上：“皇后娘娘放心，嫔妾自幼学习舞蹈，这身材定然能够恢复的。”
我只是笑笑，不再多讲。
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总不能把我阿姊叫进宫来，让她们都看看那纹路。
我与她们又闲聊了许多时候，直到日西沉，才让她们都散去。
我叫来繁星：“命妇和各宫嫔妃的家眷，下一次入宫是在什么时候？”
繁星微微想了一下：“大约是在过年的时候了。”
我算了算日子，叹了一口气：“竟还有两个月左右么？”
“日子也不长，不过两个月了。娘娘可是想家里人了？”
我阖上眼，有些想哭：“嗯，想见我阿姊了，上一次见她还未和她说上话呢。光顾着操心兄长的婚事了，竟是一句话都没和阿姊说上，也不知道她近来怎么样了。”
繁星低眉顺目地站在那里：“娘娘若是想家里人了，是可以召他们入宫相见的。”
我听着这话，想起了后宫里的那些嫔妃，她们和我一样在后宫里侍奉皇帝，待遇却是天差地别。
若是我想，我甚至可以把阿姊接进宫来住着，可以日日相见。
可她们呢？
她们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有机会见上一次，如果不是阿念准许她们的家人进宫参加宴席，正经能见到家里人的机会，也就一年一次。
若是遇上朝政繁忙，顾不上后宫里的这些女人，这一年一次的见面机会，也不是那么稳当。
“算了吧，我再等等，没必要。”我说着叹了口气，“宫里现在有两个嫔妃有孕，不宜刺激她们，让她们白白伤心，对孩子不好。”
繁星走上前来替我按按肩膀：“娘娘，您之前不还吃她们的醋吗？”
我伸手抚上自己的小腹，我着实是做梦都想和阿念生一个孩子。
不是想拴住她，只是觉得，若是我们之间有一个孩子，大抵只会更幸福吧。
可阿念不让，她说我身子不好。
若是冷静下来想想，我也是怕生孩子的。
我生来怕疼，比旁人都怕疼，有一点疼就哭。
小时候兄长总拿这事笑我，说我跌一跤就要哭上好一会，长大以后要和夫君生孩子可怎么是好。
我那时就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落下了一个印象——生孩子是比摔跤疼上许多的。
可就算如此，我还是想要一个孩子的。
或许是真的喜欢孩子，也可能是在这宫里，人总是要有一个寄托，有一个孩子，至少不是那么无聊。
我勉强笑了笑：“现在不嫉妒了，她们都是可怜人。孩子嘛，早晚也会有的。”
繁星不再说些什么，只是替我按捏着酸痛的肩膀，直到我觉得舒服了，打算去睡了，她才停下。
阿念这一晚在御书房里批着折子，我原本打算等她过来，没等到她，只等到了一个来传话的内侍。
“陛下说，今晚上的折子还有许多，怕是过不来了，让娘娘您先休息，陛下忙完了会来的。”
我看着内侍退下，躺在那雕花的木床上，缓缓睡去。
翌日一早，繁星便让我好好收拾收拾自己，说是阿姊入宫了。
我讶异地看向她：“不都跟你说了不用了吗？这样让那些嫔妃怎么想？！”
繁星低着头：“娘娘，这真不是奴婢拿的主意。也不知道陛下怎么知道，一早就跟沈大人说了，让嫂夫人午膳前入宫，想来可能是哪个宫女内侍听见了，便去传了话。”
我心里既高兴，又烦乱。
突然觉得有些累，可还不等我这种感觉持续多久，内侍就传来了话。
“娘娘，嫂夫人已经在前殿侯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