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才人耍起赖来，坐在地上任凭人怎么喊，都是不肯动了。
阿姊凑过去，与小才人说了几句，也不知道阿姊和这小妮子说了些什么，竟让她眼前一亮，奋不顾身地朝我们冲了过来，往我们身上砸雪球！
“阿姊！你都与她说些什么了！”
我一边躲，一边还得去抓我阿姊，偏偏小才人的雪球不往她身上落，我好几次险些抓着她了，却又叫她从我手底下溜走了。
我们玩了大半个下午，沁嫔和静婕妤虽说没有参与进来，但看着我们玩也跟着我们一起乐。
我们玩累了就去看她们堆的雪人。
沁嫔将自己的雪人打扮成了一个小男孩，她心灵手巧，打扮起雪人来也是十分得心应手，这样一个小娃娃，看着就叫人喜欢。
阿姊看着这个雪人更是眼前一亮：“哟！这是哪个堆得雪人？比我小时候去漠北看到的冰雕都细致！”
沁嫔得意洋洋地指了指自己身旁的宫女：“我这侍女堆的，她就是漠北的人，这一双手啊，巧得很！”
我看向静婕妤的雪人，穿着一身淡绿色的衣裳，模样不比沁嫔的雪人精致，这一时间我倒是看不出来这是个男娃娃还是个女娃娃。
小才人凑上前去打量了半晌也没看出来，便开口问道：“静姐姐，你这是个男娃娃还是个女娃娃？”
静婕妤笑笑不说话，倒是边上的李才人开了口。
她不擅长打雪仗这种活动，早早就陪着沁嫔和静婕妤她们说话去了。
“静姐姐说，还不知道肚子里是个男孩还是个女孩，若是与孩子的性别不符，怕孩子不高兴，索性就弄得不那么清楚。”
我有些讶异地看了一眼静婕妤，原先一直以为她只是因我的话才去争了一争，才有了这样一个孩子。
现在看来，她的心思是极其细腻的，我的话只是给了她一个机会。
静婕妤笑笑：“嫔妾也不只是怎么了，只是肚子里有了这么个孩子，便忍不住处处为他着想，倒让大家笑话了。”
柳才人似是故意的：“哪里的话！你这样的心思倒是比沁嫔姐姐的心思巧不少。要是她肚子里是个帝姬，知道了这一幕，怕不是要伤心呀！”
都知道柳才人是故意惹沁嫔的，都不怎么见外，不如平日里那副剑拔弩张的模样，大家都笑了起来。
沁嫔也不客气，狠狠剜了柳才人一眼：“若是个帝姬，我也希望她能如男子一般豪爽，能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沁嫔摸着自己的肚子，无论什么样的愿景，都不过是期望自己的孩子好罢了。
我笑道：“若说起这个，我可不困了。你们瞧我阿姊，小时候和男子一比，那是不相上下，如今也是有了两个孩子的人了！”
若嫂嫂也笑了起来：“我还记得，我刚与你哥哥相识不久的时候，见你阿姊一面，她说她以后要当将军，那时怕是没想到今日。”
阿姊急得跳脚，抓着若嫂嫂的手直晃：“好嫂嫂，你怎么也跟着小念儿欺负我！”
我们一行人说说笑笑，直到天黑了才各自散去。
阿念今日不来我的宫中，因为我将阿姊留了下来。
原先是想着将若嫂嫂也留下来，我们三个人一起睡，就像还未出阁时那样。
但府中还有不少事，她这个女主人实在是抽不开身，只得放她回去了。
我抱着阿姊的枕头躺到床上，看着床顶的雕花，忍不住笑出声来。
阿姊没好气地瞪我一眼：“今日算是玩高兴了？疯疯癫癫的，哪里像个皇后的样子，这事要是传出宫去，怕是都要笑话你！”
阿姊说着在我脑门上使劲一点，我“哎呦”一声向后倒去，用力拍了拍枕头，故作严肃。
“我到要看看他们谁敢！这事要是传出去了，我就把这满宫上下的人都杀了！”
阿姊无奈笑笑：“哪有你这样当皇后的？”
我不服气：“怎的没有？！要是没有，话本里的那些妖后又是哪来的？”
阿姊说不出话来，作势要打我，我只好抱着她滚到了床上。
我做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看着阿姊：“好阿姊，你明知道我只是说着玩玩的，怎的还要打我？你这一巴掌下去，我好疼的！”
阿姊被我气笑了：“你也明知道我是不会真打你的，那你怎么还要躲？让我打打出出气，不好吗？”
我嘟着嘴，不说话了，只是和阿姊这样并肩躺着，就像我们小时候一样。
说起来，阿姊并不比我大多少，她只长我五岁而已，比若嫂嫂还要大个三岁，不过是因若嫂嫂嫁了兄长，辈分上才差了这么一些
娘亲去的时候，阿姊也只有五岁而已。
我实在是好奇，忍不住问了起来：“阿姊，娘亲去的时候，你好像也只有五岁吧？”
“是呀，只有五岁，不比你大多少。”
“知道娘亲没了的时候，你就不难过吗？”
阿姊闭上眼，眼角隐隐约约的有一滴泪：“我怎么不难过呀？五岁了，知事了，你出生那日，娘亲就走了，我是看着她走的。”
我一时语塞，好半晌，吐出了一个问题。
“阿姊恨过我吗？”
阿姊笑出了声：“怎么这么问。”
“因为我的到了，让阿姊没了娘亲。”
屋子里安静了许久，直到阿姊的叹息打破了这片宁静。
“若非要说，是有一些的，在你刚出生不久的时候。但你哭了，娘亲告诉我要照顾好你，我便照顾你。”
阿姊睁眼，扭头看着我：“然后你就会说话了，会走路了。一开始你只会啊啊的叫，爹爹和兄长指着我同你说，‘这是你姊姊’，然后没几天你就会叫人了。”
“阿姊，阿姊。”
阿姊说着笑了起来，那滴泪终于从她的眼角滑了下来。
“你张开手，要我抱，我不抱你你就一直喊我。大约是从那个时候，我就恨不起来了吧。”
我将头慢慢靠了过去，靠在阿姊的肩上：“你不做将军了也是因为我吗？”
阿姊也靠了过来：“一半的原因吧。我刚说我要做将军，就碰到了你姐夫。我想着，他是良人，你也十岁了，就嫁了。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我松了一口气：“那可真是太好了。若完全是因为我，那我今夜可睡不着了。”
阿姊拍拍我，示意我躺好，又轻手轻脚地给我盖好被子，就和我小的时候一样。
窗外冷风呼啸，我和阿姊睡在一张床上，一点也不觉得冷。
次日一早阿姊就出宫了，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和丈夫等着她回去报个平安。
我一开始没明白阿姊为什么要回去报个平安，后来略微一想，就想明白了。
左右不过四个字——君心难测。
昨夜又落了一场雪，凤鸣宫的树上落了厚厚的一层雪。
我看着皎月在那里使劲地晃树，把树上的雪都晃了下来，自己站在树下来不及躲避，雪都落到了她的身上。
见我过来，皎月发出了热情邀约：“娘娘，这雪落下来可大了！比漠北还大！”
我望着皎月：“你去过漠北？”
皎月兴致勃勃：“以前去过，漠北可好玩了！最北边的地方有冰，最南边的地方有沙漠，中间一点的地方是沙漠，但是到了天冷的时候也是会下雪的呢！”
我还未见过沙漠，更没见过会下雪的沙漠，皎月兴致勃勃地跟我讲漠北的风光，可她讲得再精彩，我也想象不出来。
“真好，我也想去看一看。”
皎月听了我这句话才回过神来：“娘娘，对不起。”
以我的身份，除非是阿念去见那边的国王，否则我是无法去看一看了。
一国之后就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出了这皇宫，那也什么都不是。
我正想开口安慰安慰皎月，阿念的声音就从背后响了起来。
“你若是想去漠北，等国内的事情都安定了，我就带你去看看。”
我猛地回身冲她笑了笑：“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你这么忙，有时间带我去看一看吗？”
阿念思索了片刻，承诺道：“三年，三年之内，我一定带你去看一看。”
我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三年不长不短，足够忘记这件事，若是遇上意外，我也不可能强求。
阿念站在我的身旁，和我一起看那树上的雪：“很快就是新年了，你有什么新年愿望吗？”
我几乎没有思考：“希望国泰民安。”
阿念一下子笑了出来：“小念儿什么时候这么像一个皇后了？都不会自私的许愿了。”
我瞪她一眼：“哪里不自私了？国泰民安你不就清闲了？可以多陪陪我了。”
我说着，多看了她两眼。
阿念每次来，都会把脸上的妆抹去一些，能让我看得出她的本来面貌，又不至于露馅。
她的眼睛下面总是有黑眼圈，那双眼睛也不是那么有神采了。
以前的阿念快意走江湖，从来不会为什么事情烦心，所以我见她时，她总是肆意洒脱的模样。
如今，她的眼里都是担忧和疲倦，她停不下，也不能停下。
我伸手抚上她微微蹙起的眉头：“你看你，累得都不会放松了。”
